魏齐霄心下觉得好笑,命大监停下御辇,声音都带着几分笑意,
“郁家姑娘,可是入宫来见淑妃的?”
郁华枝心下无奈,还是被瞧见了,只得点头称是,
“启禀陛下,今日臣女蒙淑妃娘娘传召,入宫请安。”
魏齐霄嗯了一声,便吩咐她起身,
“既然淑妃传召,定是有好东西,你且去瞧瞧吧。”
郁华枝又乖乖行了个礼,
“臣女告退。”
魏齐霄待她走远才吩咐御辇离开,今日他赏了淑妃许多岭南快马送来的荔枝,料定她会寻了郁华枝来一道品尝,否则这般热的天气,他何苦特意出来晒太阳。
待几人走出一段,女官才略带疑惑地开口,
“本想着这条路离淑妃娘娘的寝殿最近,且此路并非陛下平常的必经之路,这才引着小姐走,竟不想这般巧……”
郁华枝只是笑笑,并未搭话,片刻就走到了姜弥宫中,才来到殿门口便听见里间传来姜弥的声音,
“是华枝么?快进来吧。”
郁华枝进殿便瞧见桌上放着的鲜红荔枝,嗔怪道,
“这么着急把我叫来,我还当有什么急事,吓得我赶忙就来,真是白为你担心了。”
姜弥今日穿了身羽纱金丝绣花长裙,云髻上戴翠玉华盛,坠着花鸟银角金步摇,连郁华枝都不禁感慨她这般金尊玉贵的养着,容色愈发明艳了。
姜弥佯怒着开口,
“没心肝的,我好意接你来尝好东西,你倒还埋怨起我来了。”
郁华枝笑着坐下,两人之间从不讲那些虚礼,相处起来反倒舒服,
“方才来的路上我遇见了陛下,说你宫中有好东西,想来便是他赏你的荔枝吧?”
姜弥轻轻点头,拿起荔枝便开始剥,
“这也是午间快马才送到的,正新鲜着呢,我可算仗义?”
郁华枝也给明微递了一颗荔枝,自己则心安理得地等姜弥给她剥,姜弥直骂她混蛋,手上却还是给她递了颗剥好的。
郁华枝尝着荔枝,擦着嘴角凑上前去,悄悄开口,
“姜弥,你同陛下……”
姜弥见状便挥退了殿中侍女,只有二人才方便说话,她挑了挑眉,
“我同陛下……尚未圆房呢。”
郁华枝有些担忧地看着姜弥,
“如此这般,可是为了沈云疆?”
姜弥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虽说我心中一直忘不了沈云疆,但圆房一事也不全是因为他。你想,若是陛下非要同我做那等子事,我也是不能抗旨的。只是他既问了我的意思,并不想强求于我,那我也倒乐见其成。入宫时我虽然已经做好侍寝的准备,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郁华枝闻言无奈,抬眼瞧着姜弥极好的脸色,
“我可是听见宫外盛传,陛下宠爱淑妃娘娘,时常留宿呢……”
姜弥不知想起了什么,轻轻一笑,
“陛下常到我这来,喜欢听我说起年少趣事,夜深了我们二人便合衣睡下,各不相扰。连太后娘娘都不知道实情,你可别说漏嘴了啊。”
郁华枝捏了捏她的脸蛋,无奈道,
“你还不放心我么?想来陛下此举也是为了拉拢朝中重臣,后宫和前朝,千丝万缕。”
姜弥不住地点头,
“正是,就拿皇后来说,家中兄弟子侄在军中效力,颇有军功,前夜陛下还同我提了一嘴,如今芡州军中有个很了不得的军师,想来日后能反击萧国也是有望的。”
郁华枝素手把玩着一颗荔枝,心中欣慰,
“不管陛下是看重你母家,还是旁的,他待你不错,这是真的。反正你对他无意,倒也不必忧心他移情别恋,只要自己过得舒坦便够了。不过瞧你的神色,嫩得能掐出水来,我倒是多虑了。”
二人说话间又听外间女官入殿,恭敬地走到姜弥身前行礼,
“娘娘,现下太后娘娘传召。”
姜弥闻言略一皱眉,犹豫着望向郁华枝,女官心领神会,
“太后娘娘说,听闻郁家姑娘也在,便请过去一同见见,左不过陪太后娘娘说说话,也没什么要紧之事。”
郁华枝心下狠狠叹气,不过是进宫同姜弥说话,不是碰见陛下就是太后娘娘传召,行不完的礼,陪不完的笑,下次进宫她可要好好瞧瞧日子了。
两人只能起身朝太后的建章宫走去,望向远处,楼宇高低错落,飞檐垂拱,一时竟看不见尽头,两道娉婷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宫墙处。
作者有话说:
终于到7月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38章 阴差阳错
两人不敢耽搁, 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太后的建章宫。不同于皇后永宁宫中的雍容华贵,太后此处多用福寿雀替,虽略显低调, 可这位太后娘娘也并非安于室之人。
先帝骤然驾崩,若无太后的周旋谋划,登基时任性顽固的魏齐霄也不会成长得如此之快。虽不能说他已然是位英明无双的君王, 但好歹是沉稳下来了,总好过那般独断专行。
郁华枝又想到姜弥入宫也少不了这位娘娘的主意,不由得生出几分谨慎,虽不知道今日因何召见自己, 但总归小心为上。
方至殿门口, 便有宫人入内报信,须臾便将二人请了进去。
郁华枝跟在姜弥之后入殿, 只不错眼地盯着脚下华贵的地毯,却没瞧见自她入殿以来上方的太后便含笑望着自己。
姜弥照例行礼问安后,太后便笑着开口,
“你这孩子, 这几日气色倒好, 可见是宫中风水养人。”
姜弥也笑呵呵地走上前去, 在太后身边坐下,娇嗔道,
“母后这话, 可是嫌弃儿臣长胖了?”
太后捏了捏姜弥的脸蛋, 无奈道,
“妮子愈发大胆, 都开始逗弄起哀家来了。”
说罢才望向还低头站着的郁华枝, 太后掩去眼中的精明, 朝郁华枝温声开口,
“你便是华枝吧?”
郁华枝闻言便俯身行了个大礼,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臣女郁华枝参见太后娘娘,承蒙太后娘娘召见,臣女不胜欣喜。愿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连太后也不住地暗赞,这通身的气派,几头的凤冠戴不得,只可惜……
面上依旧温和地笑着,虚抬了手,
“好孩子,快起来吧,也到哀家身前来,赐座。”
郁华枝安坐后这才抬头,望向元贞国之内最尊贵的女人,虽然眼尾已现岁月痕迹,但仍是位雍容华贵的美人,一身蹙金广陵鸾袍更显气韵。
只听她缓缓开口,
“早就听闻你这孩子品貌极好,偏生你之前都不到哀家跟前来,今日还是听闻淑妃召你入宫,这才有缘一见,果真是个好孩子。”
郁华枝不敢托大,只恭顺回话,
“太后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蒲柳之姿无缘得见太后娘娘,只得时常祝祷,愿陛下与太后娘娘安泰。”
倒是个懂事的,太后自觉心中谋算更是稳了几分,
“你的心意哀家知道,淑妃与你交情甚笃,时常入宫来陪陪她,若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也来陪哀家说说话。”
郁华枝笑着称是,倒是姜弥接过话头,
“母后姿容艳冠后宫,哪里就算是老婆子,可真真羞煞儿臣们了。”
太后拍了拍姜弥的手,心情极好,
“今日你嘴这般甜,自然有赏,只是……今日哀家的女官怎么也燃不好冷云香,你善调香,便去侧殿教教那些小丫头,教好了才有赏。”
姜弥正欲出言约上郁华枝一同前去,太后却摆了摆手,便只能作罢。
待姜弥去了侧殿,正殿之上便只剩下太后和郁华枝。桌上的冰酥酪冒着丝丝凉气,一旁的冰鉴里也是新起出的冰,盛夏时节却似置身秋日寒潭。
太后靠着坐塌,缓缓开口,
“华枝,你可知如今局势焦灼?”
郁华枝心下惴惴,揣摩着字句回道,
“太后娘娘说的是如今元贞国与萧国之争吗?”
见太后点头,她才接着开口,
“如今萧国占据元贞北部疆土,又欲插手政事,臣女斗胆,如今情势的确不容乐观。”
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悠远,
“身为元贞子民,当尽自己之力,保家国不失,哀家说的可对?”
郁华枝垂眸,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只叹臣女内宅女眷,于国家大事上却是无计可施。”
听了这话太后倒是摇头,
“华枝,于此事上,你能做的可远比想的要多。”
“今日哀家宣你过来,不单是为了同你话家常,而是有要紧话要问你。”
郁华枝心口一跳,总觉得此事不简单,太后娘娘支开了姜弥,为的竟是同自己密谈,
“臣女愚钝,不知太后娘娘有何事吩咐?”
太后目光清明,正色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