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丹不解的目光中,她唇角勾起。
“她说得越夸张越好。”
***
“娘,您为何这样捧着顾昭!”忍耐了片刻,估摸着三人已经走了出去,梁蓉愤然道:“她还真是会算计,送来一副破扇面,倒多得了两套衣裳!”
张氏皱了皱眉,抬眼看向梁蓉。“今日你错在了哪里?”
梁蓉怔住了,一时语塞。
“闪金纱你二哥命人送来的,言明了给你们四人,你如何能克扣?”张氏淡淡的道:“你竟还当面给顾昭没脸。”
梁蓉没料到娘亲竟不偏向自己,又是气恼又是委屈,不由红了眼眶。“她算得上什么正经亲戚?我还要恭恭敬敬的讨她喜欢不成?”
“往后你是要当一家主母的,切不可学那小家子气。”张氏到底心疼女儿,放缓了语气道:“顾昭是你爹接回来的,你当面磋磨欺负她,是不给谁面子?”
“回去好好琢磨,不许再闹了。”
看着梁蓉若有所思的离开,张氏缓缓靠在大迎枕上。
蓉姐儿的性子竟丝毫不像自己,先前顾昭不出门时还不显,如今就沉不住气了。
倒也不能全怪蓉姐儿,原本顾昭就不该出现在侯府。
“侯爷来信还提起顾昭,说要我多带她出去走动。”张氏神色晦暗,语气冷淡的道:“若不是她没有一点儿像侯爷的地方,倒真要疑心……”
留在房中贴身服侍的陈嬷嬷跟在她身边十数年,见状忙劝道:“夫人,您切不可因那些没影儿的事与侯爷生分了!”
张氏没再说下去,眼底却闪过一抹讥诮。
正当陈嬷嬷还想再劝她时,门口传来了丫鬟莲心的声音。“夫人,奴婢有要紧事禀报!”
张氏蹙着眉道:“让她进来。”
陈嬷嬷应下,转身去通传时,莲心已经急不可耐的往里屋走。
见她这般不稳重,张氏面上浮起淡淡的不悦,虽说她有几分姿色,若这般毛躁,却也配不上去服侍自己儿子。
莲心不知张氏心中所想,火急火燎的道:“夫人,奴婢今早看到了表姑娘在勾引三爷——”
她话音未落,张氏愕然的抬眸,猛地坐直了身子,陈嬷嬷亦是满脸震惊。
莲心竹筒倒豆子般将今早的见闻说了出来。
“那条甬路安静得不寻常,除了三爷和表姑娘没有别人在。”她只要回想起那时三爷待表姑娘的亲昵,就恨得咬牙切齿。
表姑娘生得绝色,若三爷真要娶表姑娘进门,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夫人,想来是表姑娘爱慕三爷,又听说您要给三爷议亲,这就急了。”莲心生怕勾不起张氏的怒火,添油加醋的道:“奴婢今儿是刚巧撞见一次,只怕不知先前有多少回了!”
“你可看准了?”陈嬷嬷最是了解张氏,三爷是她全部希望的寄托,绝不允许有半分差错。
莲心索性跪在了地上,赌咒发狠的道:“奴婢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断不敢欺瞒夫人!”
张氏脸色铁青,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动了真怒。
见状莲心却松了口气,夫人不会坐视不理。
“你如何知道表姑娘约了三爷过去?”张氏忽然开口,声音极冷,听了便让人心头发寒。“他们都做了什么?”
听主子语气不善,莲心突然觉得喉头发颤。
其实是三爷拦下表姑娘的——这句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夫人最是疼爱三爷,若真的遂了三爷的意该怎么办?
她的机会只有这次。
“是。”莲心咬紧牙关,迎上了张氏锐利审视的目光。“是表姑娘特意在路口等三爷,奴婢猜想是她私下约了三爷。”
“表姑娘还硬是往三爷跟前凑,又主动去拉扯三爷……”
“我知道了。”张氏收回了视线,打断了莲心的话:“你先下去罢,我自有安排。”
莲心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张氏突然冷淡的神色,惴惴不安的退了出去。
是她哪里说错了吗?明明才听到时,夫人是那样的愤怒。
一定是夫人气昏了头,想到了要如何惩治表姑娘——莲心胡乱安慰着自己,先回了自己房中。
她离开后,房中落针可闻,寂静得可怕。
“安排人看好莲心,晌午人少时将她送走。”张氏突然开口,吩咐的事令陈嬷嬷吃了一惊。
莲心应该没有说谎,若夫人有心去查,谎言会立刻被戳穿,她得不到任何好处。
可夫人为何要处置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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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见陈嬷嬷满脸困惑,张氏缓缓开了口。
“顾昭虽出身小门小户,也是被娇养着长大,且她人也聪明。”张氏瞥见小几上放着的扇面,目光复杂的道:“若她想要私下攀附阿遂,手段该更高明才是。”
“即便不敢传递书信花笺之流,也该是帕子香囊等物。”
“以莲心的见识,却只能想到些不入流的手段。”
乍闻此事张氏在气头上,险些就信了莲心。稍微冷静下来细问了两句,她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陈嬷嬷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问:“您的意思,莲心在污蔑表姑娘?”
到底莲心也入过夫人的眼,总不至于蠢得不可救药。
“不,顾昭和阿遂见面确有其事,怕是她离得远看不真切,才胡诌了几句。”张氏揉了揉额角,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自己不喜顾昭是真,却也不容不得下人拿自己当傻子糊弄。
“我素日瞧着她模样还整齐,人也算踏实,才想着以后把她给阿遂,如今看是万万不能了。”张氏圆脸上早不见了先前的和气,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阿遂以后要娶的妻子必定是高门贵女,后宅岂能有这样的人作乱?”
陈嬷嬷赞同的道:“夫人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待到她出去后,张氏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没动,她捏紧手中的檀木念珠,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若真的是顾昭有意倒好解决,只怕动了心思的那人是自己儿子——
张氏想到这种可能,心如同被双无形的手揪住一般,简直要透不过气来。
她是梁宗行的继室,是在原配过世后三年娶进门的。当时梁宗行还是安阳侯府世子,生得高大英俊,虽说性格称不上温柔体贴,却也与她相敬如宾。
她出身的伯府比侯府差了许多,她爹又没继承爵位,能嫁给梁宗行做续弦,在别人眼中已是飞上高枝了,也ᴶˢᴳᴮᴮ是她略施手段争取来的。
张氏自己也觉得心满意足,可她无意中得知了一件旧事。
曾经梁宗行有想娶的人,只是那人出身小门小户,最终没能成。
那时她还安慰自己,既然侯爷因着门第之间没娶她,想来只是看上了容貌,并没什么感情。
直到四年前梁宗行去了一趟南边,比原计划要迟一段时日回来,特意写信回来告知原委。信上说有个远亲家的孩子失去双亲孤苦无依,自己要带她回去。
大概是女子的直觉,张氏立刻想到那孩子的生母就是梁宗行喜欢过的人。
听到他的心上人不在了,张氏心底竟升起一丝快感——那人再也不能令侯爷念着。
张氏故作大度,主动说让侯爷把人带来。
等见到顾昭的第一面,张氏就后悔了——
那时一身素衣的顾昭跟在丈夫身后进来,怯生生的问好时,张氏心中掀起惊天骇浪。
她尚未长开,已是少见的漂亮。可以想象她的娘亲是怎样的绝色——难怪梁宗行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且顾昭来后,她偶然听到侯府老人说,侯爷当初没能娶顾昭的母亲,不是什么门第,是因为人家有心上人,侯爷成全了而已。
张氏自此心中如同扎了根尖刺。
好在顾昭那时才十一岁,而她娘已离开京城十八年,断不可能跟侯爷有关。
她才能勉强做出贤良模样,在梁宗行面前对顾昭关心,以方便顾昭守孝的名义,将她拘在院子里。
想到往事,张氏猛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她的目光应格外坚定。
在她进门时,嫡长子梁成昀已经五岁了,张氏还暗暗期待他长歪了,自己儿子便能成为世子。
可天不随她愿,梁成昀身上非但无半点公子哥的骄奢,还走了科举之路,中了二甲进士,被选为庶吉士,散馆后外派为官。
只有一点遗憾,梁成昀夫妻婚后多年无子,他却也并未纳妾。
虽是尚未请立世子,张氏心中清楚,丈夫的人选一直都是在长子没有变过。
好在她的儿子也算争气,当初进了近卫营虽是托了关系,但他如今也颇得上司赏识。
今上还是皇子时并不得宠,他是凭着军功封了亲王,后又登上皇位,甚至在登基后还御驾亲征了数次。
只要他得到天子的赏识,定会比梁成昀更有前途!
为了配上儿子,她的儿媳必须出自高门,最好是将门之女——断不能让顾昭毁了自己儿子的前程。
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顾昭。
***
自上次送扇面回来后,又风平浪静的过了三日。
梁三爷这几日好像是忙于公务,没再来找姑娘的麻烦;同样的正院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针线上的人来给姑娘量身。
这太奇怪了。
落蕊不比初丹稳重,心里藏不住事,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她本来跟初丹一起做绣活,可她一会儿起身给姑娘倒茶,一会儿又去外头取点心送来,仿佛是小杌子上长了钉子一般,坐会儿都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