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沉思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是薛氏的叫声,她的崴了一下脚。
前面的衙役瞪了一眼:“喊什么喊!”
衙役们赶路也赶得烦躁,他们烦躁了,只能把火发泄在犯人身上。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天已经黑透了,谢景元命人打起火把继续赶路。柳翩翩感觉越来越吃力,后面的薛氏几乎是一边哭一边走,中途多次直接跪倒在地上。
衙役们直接拎着鞭子过来赶,走吧,身上疼,不走吧,要挨鞭子,柳家的女眷们第一次尝到了流放之苦。
过了好久,终于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门口。
谢景元让铁柱去叫门,里面出来一个打哈欠的中年汉子:“谁啊,这大半夜的。”
铁柱很客气回道:“我们押送犯人路过,这里有公文,还请大人通融。”
那汉子哦一声,看了一眼谢景元身上的官服,七品。他嘬了嘬牙:“小人是此处驿丞,大人请进吧,这黑灯瞎火的。”
驿丞的表情大家看得清清楚楚,这是看到没有高品阶官员,估计捞不到什么油水,故而有些懈怠。
谢景元早就看惯了京城里的白眼,压根不在意,下马后就往院子里走:“劳烦大人给我们几间空房,挤一挤就可以。”
驿丞又嘬了嘬牙:“大人,空房倒是有,都是大通铺。”
铁柱接话道:“行行行,大通铺可以,劳烦您给准备两间给这些人。”
驿丞有些不高兴,那大通铺是给官宦人家的下人住的,可不是给犯人的。
月升给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大人,还请通融一二,都是些老弱。”
驿丞手里被塞了一个银角子,凭经验他都能判断出少说有二钱银子。
他这才露出笑容:“既然你们不嫌弃,我带你们去吧。”
就这样,柳家所有女眷得了一间大屋子,里面有连着的大通铺。所有人或躺或坐,都拿眼睛看着月升。
现在只有这一个丫头了,可她已经是良民,她愿意伺候谁全凭心意,谁也使唤不了。
如二太太严氏,她可以使唤庶出的儿媳妇岳氏和庶女柳文贞,三房魏氏只有一个嫡亲的儿媳妇,儿媳妇还带着个孩子,她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大房薛氏说是有女儿和儿媳妇,可没有一个是她亲生的。
薛氏的脚脖子有点肿,肚子也饿,身上好多天没洗澡,她很难受。可柳文惠上午自请去秦家,柳翩翩本人无所谓,徐氏和月升都攒了一肚子气,岂会再搭理她。剩下一个柳文洁,看着文文弱弱,自小就听柳翩翩的话。
月升拿起盆子:“老太太,大奶奶,大姑娘,我去打些热水来给你们擦洗擦洗。”
柳翩翩嗯一声:“有劳你了。”
月升笑道:“姑娘跟我客气什么,我今天坐车没走路。”
等月升一出门,薛氏对柳文洁道:“二丫头,你也去看看有没有热水,给我打一盆来。”
柳翩翩先皱眉,然后对柳文洁眨了眨眼后笑道:“二妹妹,你去看看。”
柳文洁见姐姐这样说,拿起旁边一个驿站准备的脏兮兮的盆子,起身去寻找月升。
过了一会儿后,月升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柳文洁的盆子里却是空的。
薛氏很不满意:“二丫头,我现在使唤不动你了?”
月升笑着回道:“大太太冤枉二姑娘了,这热水可不是白得的,我花了五文钱呢。大太太想要热水,掏五文钱给二姑娘便是。”
薛氏想说让月升给五文钱就是,可月升又不是她的丫鬟。
月升又从马车里找到一个小盆,柳翩翩主动起身:“月升你歇会儿,我来。”
主仆两个,不,姐妹两个一起动手,给吴氏和芙姐儿擦洗身子。
过了一会儿,月升又出去了,没多久,她转身回了屋:“大姑娘,我另外要了一间房,您跟老太太和大奶奶来跟我住好不好?”
不等柳翩翩回话,吴氏开口道:“多谢陈姑娘,我就不去了。”
月升本姓陈,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然后屈膝行礼:“多谢老太太体谅。”
吴氏点头:“文渊媳妇,翩翩,你们去吧。”
柳翩翩知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顺手把柳文洁也扯走了。
薛氏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能使唤的人被带走,而她现在还要伺候婆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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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争口舌吃人嘴软
柳翩翩跟着月升去了另外一间房,这屋子里有一张大床,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月升道:“姑娘,这房是我花了二十文钱定来的,晚上您跟大奶奶和二姑娘在床上挤一挤,我打个地铺。”
徐氏急忙道:“那怎么能行,我带着芙姐儿睡地铺吧,你们三个睡床上。”
柳翩翩做主道:“大嫂,你跟二妹妹睡床上,我和月升打地铺,我有话要跟她说。”
她一句话定了主意,徐氏不再推辞:“那我给妹妹铺好。”
徐氏和柳文洁一起帮忙铺地铺,柳翩翩把月升拉到门外问话。
“今天一天都在走路,我没来得及问你,你身上的东西还在吗?”
月升低声道:“都在呢姑娘,星辰把她的也给我了,我换了一些散碎银子,足够我们路上用一阵子,其余的银票我都藏得很好。”
说完,月升就想要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柳翩翩。
柳翩翩急忙制止她:“别给我,你拿着。我现在是流放犯人,若是被人知道身上有东西,别人起了歹意可不好。”
月升停下动作:“那就听姑娘的。”
柳翩翩嘱咐月升:“等车上的东西用完了,路上的生活就简单些吧,不然遭人惦记。”
月升愁眉苦脸道:“别的倒还好,就着车夫怕是不愿意跟我走太远。”
柳翩翩嗯一声:“别担心,到时候我跟大哥来解决。”
正说着呢,柳翩翩忽然感觉锋芒背刺,她扭头一看,只见谢景元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站在廊下。
柳翩翩墩身对着谢景元遥遥行个礼,以表示感谢。
谢景元的目光一扫而过,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又回了屋。
月升拍了拍胸口,小声道:“姑娘,这谢大人长得怪好看,就是眼神忒吓人。”
柳翩翩嘘一声:“别瞎说,谢大人此行给我们行了很多方便。”
月升嗯一声:“我晓得,我听人说,好多流放的犯人晚上就睡在地上,我们还有大通铺,都是谢大人仁慈。”
柳翩翩看着谢景元的房门轻声道:“月升,世人的话未必可信。都说秦孟仁是君子,你看他纵容未婚妻来打我的脸。都说谢大人是个混不吝,你看他一路上都在照顾我们家的老弱病残,也没问我们要任何孝敬。”
月升想起谢景元在京城糟糕的名声,回了一句:“姑娘说的是,想来没爹没娘的孩子总是艰难些。”
柳翩翩收回目光:“我们进屋吧,我累了。”
月升点头:“我留了点心,姑娘吃一些,我去给老太太送一些。”
柳翩翩摇头:“不用送了,到不了祖母的嘴里。”
月升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把老太太也请来的。”
柳翩翩开导她:“不用在意,你把几个孩子照顾好,祖母已经很感激你了。白天你替我照顾了祖母,晚上该轮到二娘和两位婶子了。”
二人一起进了屋,月升拿起盆子:“我再去打盆热水来。”
徐氏赶紧接过盆子:“月升你坐,我去。”
月升从袖子里摸出五文钱给徐氏:“大奶奶去了莫要与他们争,给钱打水就好。”
一大家子人收拾收拾后一起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起床呢,柳翩翩听到外面铁柱的骂声:“这鬼天气!”
月升喜道:“姑娘,下雨了!”
屋里人都高兴起来,如果雨大说不定今天能歇一歇。
谢景元看着越来越大的雨沉默不语,铁柱嘬了嘬牙:“景元,今日怎么安排?”
谢景元答非所问:“早上吃什么?”
铁柱小声道:“这驿丞好黑心,正儿八经的饭菜都得多给钱,不然就弄些猪食糊弄。”
谢景元的桃花眼一眯,笑得跟狐狸一样:“别担心,有人会给我们送好吃的。”
铁柱嘿嘿一笑:“还是少爷英明。”
果然不出谢景元所料,柳翩翩打算请他吃饭,但这饭也不是白吃的,她有事相求。
柳翩翩起来后就进了大通铺屋子:“祖母可起来了?”
薛氏正一肚子怨气:“大姑娘昨日晚上高床软枕,可睡得舒坦?”
柳翩翩笑眯眯回道:“舒坦的很,二娘往日总说祖母跟前丫头太多,您想伺候祖母都插不上手,昨晚上可算有机会了,二娘心里可舒坦?”
薛氏被柳翩翩一句话顶到了南墙上,还没回话呢,柳翩翩继续道:“我看二娘脸色不好,可是惦记三妹妹?二娘放心吧,秦孟仁那个人最爱装个君子,肯定会好好照顾三妹妹的。”
薛氏的脸色更难看了:“大姑娘近来越发威风了。”
吴氏打断了话题:“翩翩,你可是有什么事?”
柳翩翩点头:“祖母,这一路上花销可不小呢,难道我们一大家子都要靠月升养着?她现在可不是我们家的丫头了。”
旁边人都紧张起来,月升现在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是月升不管她们,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吴氏嗯一声:“说得有道理,你可是有什么安排?”
柳翩翩看向薛氏:“二娘里头这夹袄是蜀锦面料的吧。”
吴氏瞬间明白了孙女的意思,当日抄家时柳家女眷没有被扒掉衣服,谢景元更不是那等盯着女眷的小人,她们这一身身好料子得以留存下来。
吴氏岔开了话题:“今日下雨,谢大人可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