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人人都如此行事,侯府成什么了。
而且,唐突的这个丫鬟,是裴境院子里的,他现在是裴家最有出息的人,就连未来的小侯爷裴二郎,在有时候也得退让六郎,她这么说话,不是在打六郎的脸嘛。
裴家有爵位,这几代却并不争气,侯爷也不过靠这个爵位有着朝廷的荫封,做了个五品员外郎。若是裴境将来有出息,一家子就都有了依靠。
如今家里人口多,裴家老少爷们都是会败家的,侯夫人做一场法事便要用一百两银子,可一家子只有二老爷会经济事,府里的情况都是他弃官从商后才开始宽裕,可以说,一家子都要指着二老爷吃饭。
他素日多有巴结这个会读书的解元侄子,就指望他有了出息,能带带八郎。
这愚蠢妇人,居然直接开口跟六郎要他身边的丫头,给八郎做妾,六郎眼里那么容不得沙子,这般被下了面子,以后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八郎做一番事业。
“蠢钝妇人,快快住嘴。”
三老爷气急败坏,一棍子下去,便打在裴八郎的屁股上。
裴境的脸色更加黑了起来,端砚的确只是个丫鬟,身份不够,可却是他裴境都想要她开开心心的人,是他的贴身大丫鬟。
就像跟他要个物件一样,随意处置她的去留。
如此叫他愤懑,叫他不舒坦,不管端砚身份如何的上不得台面,她也是他裴境身边的人,由不得别人如此说嘴。
跟他要人,把他当成什么了。
那一棍子下去,裴八郎惨叫一声就昏了过去,三太太哭的几乎要晕厥。
裴境只恨打的不够重,可他再生气,也知道,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
他咬着牙,上去拦三老爷的棍子:“三叔,您就先别打了,八郎已经被我教训了,三叔几棍子打下去,若是打出什么毛病,侄儿岂不是要一辈子心中难安。”
听闻了风声的二老爷也过了来,他早就知道了前因后果,也急忙上去拦:“老三,八郎还小,你带回去好好教便是了,莫要再动粗,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打坏了心疼,”
侯爷也摸着胡子叹道:“二郎这个做哥哥的,实在不像个样子,就从二郎开始罚,这些日子,二郎禁足不许出府,每日抄写四书并一本经,经要供奉到祠堂里,你就在祖先面前,静思己过。”
裴二郎禁足,裴八郎要养病,侯爷又三令五申不许传出消息去,毕竟三姑娘无辜被卷入,传出去了对家中女眷名声有影响。
此事算是尘埃落定。
裴境仍是面无表情,冷的就像是个石头的雕像。
二老爷一看,就知道,自家儿子心里头还是不痛快呢。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几个脑洞,被钗头凤刺激到想写个古代二婚真爱的故事。现言破镜重圆的故事,大学分手再重聚时前男友已经成了有钱人,心里却心心念念白月光,结果白月光不接招,心念自己丈夫的故事。应该都是小短篇,不知有没有人想看
◉ 42、42
“心里头还不痛快?”二老爷问了裴境。
他抿唇不语, 脸色却并不好,漆黑双眸中满是阴翳:“我只恨没打死他。”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踢飞了裴八郎, 若是真让他得了手,抱住了端砚, 她的清白可就没有了, 此时三婶再提出补偿端砚, 叫她给八郎做妾, 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同意了。
二老爷没想到,自己儿子比想象的更加暴脾气。
“你还是控制住了不是, 毕竟现在还住在一起, 不能就直接翻脸,你那个丫头……”二老爷顿了顿:“你好生安抚, 这一回肯定吓坏了。若是早些过了明路,叫别人知道那是你的人, 以后打她主意的就少了许多。”
裴境垂下头,默然不语。
二老爷也想分家出去单过,如今二房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总要支持侯府的开支, 他跟侯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便是给大房分一些也没有怨言, 而且大房是有自己的产业的。
可老太太好面子, 这侯府的庶出子们都住在一起,二房不但要支撑大房的开支, 还要支撑三房四房五房, 若只是多出些银子也就算了。
老三的媳妇儿原本管家, 一没银子就打发人跟二太太来要,前些年他的生意一时周转不开,没法补贴侯府,还打发人来管二太太要,让二太太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差点给二太太气病。
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多,二太太是他自己求娶的妻子,不是老太太安排的,老太太一向不太待见二太太。
虽然二老爷是自己亲儿子,裴境也是亲孙子,还是最有出息的那个,可老太太不待见二太太,反而更信任三太太,三太太是老太太的娘家亲戚。
经过那么一回,二老爷便很不满意,三房不该欺负他媳妇儿,早就有想要分家出去单过的心思。
“如今老太太还在,咱们若提出分家,便是不孝,再忍耐忍耐吧。”
二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境回了流风阁,还是生着气,面色并不是很好,里屋内,三姑娘陪着沈妙贞坐着,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然而眼睛红肿,表情还是呆呆的。
看来是痛哭过一场。
裴玉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六哥,你快来劝劝吧。”
裴境一瞧,屋内并没有别的丫鬟,松了一口气,赞许的看了一眼裴玉瑶,果然还是三妹妹办事牢靠。
“辛苦你了,三妹,今日的事,大房和三房那边都不会说出去,你也约束好下人,莫要让他们传闲话。”
裴玉瑶一点也不意外,看了呆愣愣的端砚一眼,心中再次确定,果然六哥对这个丫鬟不同,考虑到传闲话会对这丫头名声有影响的问题。
她点点头:“六哥放心,我身边那个行书,嘴巴是很实的,况且此事也涉及到我,她不会出去乱说。”
裴境点点头,从里屋拿出一幅字:“这是我在持己先生那里求来的字,你不是一直喜欢,拿去留着吧。”
裴玉瑶笑了出来,持己先生乃是当世书法名家,求一幅字可不是用钱就能买来的,她向往已久,他们大房只有侯爷那里有一副,当做珍品收藏着,宝贵的很,是绝对不可能给她的。
而六哥也是明动洛京的莲花六郎,不知怎的,与持己先生有了交情,虽然早就承诺过给她求一幅字。
但持己先生性格颇有些古怪,这字也不是动动嘴就能求来的。
若不是看来她今日维护照顾了端砚这丫鬟,怕是六哥这幅字还要自己藏一阵子品鉴一番,不会这么快的就交给她。
她重新对这个小丫头在六哥心里的地位,有个认识。
裴玉瑶心中满意,笑道:“那小妹就多谢六哥了,以后这种事可以多找小妹,有这么多好处,可不能叫别人占了。”
裴境无奈摇头,把裴玉瑶送出去,再回来,看着面前瑟缩成一团,垂头不语的沈妙贞,叹了一口气。
那声轻叹,让沈妙贞打了个哆嗦。
这一回惹出来的麻烦实在很大,不管是不是她有心,不管她是不是受害者,在侯府她一个奴婢,是没办法出去说理的。
就算是八公子的错,侯府的主子们也只会说是她生的狐媚,勾引了主子。
那些下人们不就是在背后说二公子的那些通房姨娘的吗,纵然那些人里,也有并非自己情愿的姑娘,也在主子的眼里。
一切都是勾引自己儿子的狐媚女人的错,若不是她生的好看,也不会把爷们勾的没了心神,做下错事。
她会怎样,也许会被赶出府去。
其实留在侯府,也只是月钱比别的地方多,风吹不到日晒不到,并不劳累。
只希望公子看在平日她尽心尽力的份上,别叫人打她,把卖身契还给她把她放出去,这样得了自由身,也不算坏事。
出去之后,她要做什么营生,却得好好想一想。
“公子……会赶我出去吗?”
她的声音细弱的如同蚊声,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可现在她一定很害怕吧,裴境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怜惜。
沈妙贞想说,要是赶她出去,能不能把卖身契还给她,别搜她的行李,那里面还有她存下来的一些银钱,这些银钱等她出去了,还能做点小买卖。
“不会把你赶出去的,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裴境伸出手,想要摸摸她,却见她哆嗦了一下,下意识便往后躲。
裴境本来就盈满怒火,就像是干燥的草堆,只要碰上一点火星,就会燃烧起来。
他猛的攥住沈妙贞的手腕,微微一带,就把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她好瘦弱,腰好细,虽然这两年跟着他吃的好发育也跟上来,可在一直坚持骑射锻炼的他怀里,只到他胸口处,娇小的不可思议。
六公子身上,衣裳用着熏香,他爱干净,每日入睡都要擦洗身子,所以他并没有那些臭男人身上浓烈的气味,永远都泛着好闻的青松与琥珀、苍兰的淡香,如同最清凛的冬雪。
沈妙贞被这种香气萦绕,他宽阔的肩膀笼罩着自己,大手透过层层的衣裳,热力传到到肌肤上,让她一阵一阵,不自觉的颤抖着。
公子这是,抱住了她?
为什么,公子会抱她,他不是总说男女授受不亲,以往与丫鬟之间相处,也非常注意分寸。
洁身自好的公子,是不会在婚前,跟任何一个丫鬟,生出不清白的关系。
可为什么,公子要抱她,难道他不明白这种举动的意思?
沈妙贞震惊的抬起头,正对上裴境那张英俊的脸。
他低下头,那双漆黑的眼眸,此刻却像是蕴含着两团深深的漩涡一般,要把她吸进去,困在里面。
她从没想过,清风朗月一样的公子,居然也会露出这种,叫人害怕的阴翳眼神。
从裴境的角度看下来,她仰着小脸,瞪得圆溜溜的双眼,小嘴微张,似是太过震惊,又似是不敢置信。
这丫头,是高兴的傻了吗?
也是,这院子里任何一个丫鬟,若是能得他如此青睐,怕也会高兴的傻了。
她的脸像个心形的小桃子,白皙中透着微微的粉,裴境喉头滚动,很想要捏一捏,再亲一亲,尝一尝味道如何。
她的双眸明亮,杏眼滚圆如同猫眼,眼尾微微上挑,形成天然美好的媚态。
她的唇像是一颗菱形的小小樱桃,粉嫩的从缝隙中露出几颗米粒般的小白牙。
但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内心的臊动,他不想唐突她。
周三郎开导他的时候,他还尚半信半疑,觉得自己不会喜欢这么一个小丫头,然而看到八郎唐突她的那一刻,他的怒气再也止不住。
冷静如他,从未这么控制不住过自己。
莲花六郎,永远都是理智而自持,可现在却因为这么一个小丫头,对自己的堂弟暴怒,拳头控制不知的打在他身上,恨不得把这个登徒子直接打死。
而他的杀意,在三婶随口说出讨要她给八郎做妾时,到达了顶峰。
那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明白了自己的心,端砚是他的人,谁也不能随意将她要走。
现在,他已经并不打算掩饰。
沈妙贞浑身都战栗起来,公子他,他难道,她不敢想。
可越是不敢想,裴境就越没有如她的意。
“傻丫头,看的呆了吗?是不是高兴坏了?我会让你留在我身边,永永远远的跟着我,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沈妙贞觉得很茫然,公子人是很好,可永永远远的呆在他身边,是给他做一辈子的丫鬟?还是成为公子的通房,未来的姨娘?
给公子做妾?
她想不通,也不明白,恐慌犹如蔓蔓野草,围绕着她像藤蔓一样,锁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