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你看看我,我与你一样都是商户出生,可早在三年前就考取了功名,名次虽比不得你弟弟,可好歹也是一榜第十九名,现任宣抚检事…”
“不是。
你们这一个个六品官职,也好意思来此处显眼?阮姑娘,我与他们这些小门小户不同,我家乃永顺伯爵府,我又是家中嫡子,什么也不用干,只等着朝廷给我授官封爵,你嫁给他们是吃苦,嫁给我可是享福!”
……
在扬州时,因为家中女眷的名声都算不得太好,又加上刘迸有意诬陷她水性杨花,所以哪怕是阮玉梅长得秀美绝伦,可谈婚论嫁时,也鲜少有人问津。
谁知一到京城,反而成了香馍馍?
阮玉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蓦然慌乱了起来,茶也不喝了,立马扭身就往外躲,小红则展开了双臂,在后头阻拦。
可哪里拦得住?
这几个乱蝶狂蜂好不容易逮着了她,自然想要好好表现一番,可他们知晓此女到底是未来首辅妻妹,倒也并不敢造次,说到底并无什么恶意,可这过分的热情,对女子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困扰。
光天化日之下,这几人对阮玉梅穷追不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她不愿将此事闹大,只能专挑偏静处走,生生被堵到了一处陋巷当中…
那几个子弟相互推搡着,一面急不可耐地向阮玉梅介绍着家中的情况,一面互看不惯,甚至开始争锋相对了起来…
“阮姑娘仙姿玉色,岂是你能配得上的?
你这斑斑癞癞的张脸,长得就跟那池塘里的癞□□一个模样,莫非还想吃天鹅肉不成?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莫非你以为自己有多英俊不成?个子矮小五短身材,阮姑娘同你走在路上都会觉得丢人,旁人见了也只会感慨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诶,你推我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不是?
你们出门前都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么?一个秃顶一个龅牙,也好意思追到阮姑娘面前来?没见人家阮姑娘都不带搭理你们的么?”
……
几人互不相让,唇枪舌战着,就如同身后有成千上万只乌鸦齐齐叫唤,聒噪个不停。
阮玉梅被吵得头疼,在驱赶几次未果之后,终究忍无可忍,干脆转过身来,厉言喝止道,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若是再跟着,我可就不客气了!”
此番动怒好似有些作用,空气顿停半瞬。
半瞬之后,几人又开始叽叽喳喳感慨起来…
“啧,未曾想到阮姑娘生起气来,竟也如此好看!”
“…就连骂人的声音,都如林中夜莺般好听。阮姑娘你再骂几句,多骂几句我也受得的。”
“阮姑娘你莫生气,你眉尖蹙一蹙,我的心都要碎了…”
。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阮玉梅倒吸了几口凉气,瞬间语滞,只能又扭身仓皇逃走,可听着身后尾随的步子越来越近,她心中愈发烦躁…
分明已经提醒过ʲˢᴳ了,既然他们不听,那可莫要怪她翻脸无情了。
阮玉梅从袖口摸出个小巧的竹筒来,这是姐夫吴纯甫特意制出来给她防身用的,里头设置了精巧的青铜弹簧,装的是提炼浓稠的辣椒水,一经喷到人的脸上,肌肤火辣疼痛无比,亦可短暂让人失明。
脚下的步子顿停,待几人走进…她想也不想,直接掏出竹筒,回身朝三人狂按了十好几甭辣椒水。
逼仄僻静的陋巷中,瞬间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啊…我的眼睛…”
“嘶…好疼!这是什么东西?”
阮玉梅原以为如此就能脱身了,微微松了口气,就准备趁几人目不能视的良机,避开他们折返回去。
可偏偏其中有一人不死心,竟忍着剧痛,伸手超前摸来,嘴中还念念有词道“阮姑娘…阮姑娘你在哪里?你无事吧?未曾被伤到吧?”
此举俨然在意料之外,令人避之不及。
眼看那双手就要探到阮玉梅的衣角,她脸色霎时苍白,原本正屏气噤声着,险些惊慌失措就要惊叫出声…
此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道,紧紧缠绕在阮玉梅的腰间,使得她整个人腾飞而起,朝半空中拖拽而去…
眼睁睁瞧着那几个宵小离得越来越远,陋巷瓦舍越变越小…直至落在一高耸入云的屋檐青瓦之上,她自小连树都不爬,从未攀高过,被吓得脚底一软踉跄一下,下意识就紧紧搂住了身侧男人的腰身。
待反应过来时抬头一望…
眼前的男子一身劲酷黑袍,剑眉英挺,狭长的黑眸蕴着锐利,面目枭然,长身若树,清冷孤绝又盛气逼人。
为她解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面黑心冷的锦衣卫统领薛烬!
。
罢。
薛烬独独一个人,就比下头那一群人都难对付。
阮玉梅原本见了他就发怵,自从那日入了刑部被他审问之后,愈发觉得此人刑讯逼供的手段狠辣无比,不是个好惹的,心中早就暗下决心,今后若是见此人必要躲着走。
此时得了襄救,感恩之情少,惊慌无措反而更多,大有还不如将她留在巷中与他们周旋之感。
薛烬历来擅长洞察人心,一眼就将她的心思看穿。
他将缠在女人腰间的长鞭缓缓盘圈收回,一面微挑起剑眉冷然道了句,
“比起他们,阮四姑娘倒好似更害怕我些?”
。
阮玉梅头脑懵然着点了点头,又迅速反应过来将头摇得如拨浪鼓般,生怕薛烬一个不爽,就会将她从高处直接抛下,下意识将他细窄的腰身圈得更牢了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阮玉梅先是暗吞了口唾沫,紧而扬起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的小脸,努力挤出个讨好的笑脸来,
“岂…岂会?
薛大统领平易近人,温和可亲,多亏大人拔刀相助,民女才能从方才的困局中脱身,民女感激都来不及,岂会害怕大人呢?”
“…薛统领,咱能下去了么?”
小白兔和大灰狼。
凌晨两点之前还会有一章。
小天使们早点睡,不必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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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百花盛开的御花园中, 传来阵阵的孩童嬉笑声,令人闻之心情愉悦,穿行而过的宫人们悄然抬眸望去, 只见一个相貌端芳雍容, 气度高华的女子, 正在陪着幼帝在放风筝。
“皇上小心脚下,可不要摔跤了。”
淑宁公主朱萱神色颇为紧张, 异常小心谨慎地围护在朱承基身侧, 生怕他这里蹭破了皮, 又或者是那里撞肿成青……毕竟若是幼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并不好和太后娘娘交代。
作为后宫中唯一待嫁的公主,日子并不好过,时时要瞧太后李明珠的脸色行事,好在太后娘娘虽对后宫嫔妃手段毒辣,可对于她这个无甚威胁的小小公主,倒也从未为难过。
除了每日给太后的晨昏定省,朱萱也常投李明珠所好, 主动请缨陪护幼帝,她知道无论是朝内朝外, 旁人都说幼帝天资不高,难当大任,可或是因着血脉亲情, 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小弟弟的。
朱承基才区区五岁,这个半大的孩子, 能看得出来什么天资不天资的呢?保不齐是灵智未开呢?
而小小年纪的朱承基, 也很喜欢这个性情温和又细致的皇姐, 毕竟他身边的每个人, 都叮嘱他要听首辅大人的话,必要勤勤恳恳完成功课,务必勤勉再勤勉,用功再用功,
唯有皇姐不一样,不仅偶尔会悄悄给他塞两颗糖,还会在他疲累时,带着他偶尔玩耍放纵一下…
可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二人在御花园中玩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一侧的秉笔太监就满脸恭谨着,揣手上前提示朱承基回去补课了。
朱承基抿了抿唇,一脸委屈着不情愿,
“皇姐,可是朕还想再玩会儿。”
朱萱知道这必定是太后娘娘命人来催了,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蹲下身来牵起幼帝的小手,柔声细语安抚道。
“现在风愈渐小了,倒不适合在放风筝了。
后日,钦天监说后日风大,待我回去再给皇上扎个更大的风筝,咱们后日再一起放如何?”
“嗯!那朕听皇姐的。”
朱承基闻言眸光晶亮,只乖巧着点了点头,就一步三回头地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朱萱遥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越走越远,心底涌上来些哀伤……皇弟真真是可怜,被关在这偌大的皇宫中,自小就要按照这个世间最高的规格培育长大,不能有丝毫放松,身边的玩伴也是换了又换,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边想边走着…
此时迎面而来一个黑影,行走地飞快,直直就朝她撞了过来,朱萱一个避之不及,被这股蛮横的力道撞歪,娇柔的身躯直接跌落在地,手肘触地,疼到眉毛拧紧,脸色发白,眸光都湿润了起来。
贴身宫女点墨立即上前,附身去查看伤口,厉言训斥道,
“宫中行走岂可如此莽撞?
没看到冒犯到了公主?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冲撞朱萱者,正是福安县主张颜芙。
她听了方才彩云那番可先有“夫妻之实”的言论之后,想着自己现在轻易近不了李渚霖的身,若要成事,少不得要太后娘娘襄助。
所以立马拿了拜帖赶至慈宁宫,声泪俱下将计划和盘托出之后,又说了好一番衷心的话语,才异常艰难让太后娘娘松了口,愿祝她一臂之力。
此时的张颜芙,只觉得大事能成就在眼前,气焰自然嚣张无比,哪里会将一个不得宠的公主放在眼里?
张颜芙抱臂在前,眼睫低垂,冷冷觑了跌在地上的朱萱,一脸的混不在乎,
“公主跌倒,只能怪自己没长眼睛没站稳,又岂能怪得了旁人?”
哪怕淑宁公主再不争不抢,活得如个透明人般,可这阖宫上下的宫女太监们,面上对她也都是恭恭敬敬的,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点墨向来忠心护主,此时简直气到咂舌,
“福安县主岂可如此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