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下楼专管浣洗的□□打探到,这位吴公子送洗来的衣物中有许多手绢,每块手绢上的针脚都不一样,还分别绣了好几个女子的名字。”
阿杏面露难色,“只怕这吴公子,是个仗着有几分才貌的…沾花惹草之辈。”
!
阮珑玲犹如被雷劈中在了当场。
怎么可能?
偏偏就这么巧?
相貌英俊的郎君可就这么几个!
竟一个合心意的都没有??
沾花惹草的不能选,平庸无能的不能选,她总不能去勾、搭已有婚约的郎君吧?!
阮珑玲仰天哀叹一声!委实是太难了!
可她很快又将精神振作了起来。
“指不定那日还有不少公子因事耽搁,未能去码头迎接周阁老呢?
阿杏,你再帮我去查查,将天下楼中相貌英俊的公子,都给我寻出来!”
“哪儿还用得着去查?小姐您忘了?
每逢周阁老赴扬州讲学之际,天下文人墨客汇聚之时,扬州的贵女们都会给全扬州的青年才俊们排个笺云榜。”
阿杏从袖中掏出个印有粉红桃花的小巧笺签,朝她递送了上去。
笺签上头有按照各个郎君们容貌高低而列出的排名次序,乃闺房女眷们偷偷传递,私下取乐用的。
阮珑玲伸手接过笺签,定睛一瞧。
笺签第一列,写有五个大字。
头名,王楚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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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头名,王楚麟。
王公子是很中看,可他ʲˢᴳ不中用啊!
身患隐疾,不能尽人事,这怎么与他生孩子?
阮珑玲幽幽叹了口气,只得将眸光往下挪,瞧见那第二列,明晃晃赫然写着的是于则祺的大名。
不得不说,扬州贵女们的眼光着实毒辣。
王楚麟不仅生得俊朗无涛,身上还自带了股锐气与淡漠,这种隔绝人世喧嚣的上位者气质,让人瞧上一眼便能深陷其中,真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于则祺,则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淡泊名利,温润如玉,礼贤下士,眉角眼梢中都透着个润字,是个极易相处的性子。
其实若要去父留子,论相貌、才学、人品,于则祺委实是个很好的人选……
可难就难在,她和于则祺委实是太熟了!
三年前,周阁老带着于则祺来扬州讲学,二人就此相识,阮珑玲也确确实实能感受到于则祺待她与旁的女子不同。
可因为与刘成济的那纸婚约,他点到为止,她亦有礼有节。
到现如今,阮珑玲只将于则祺视为挚友,根本就生不出半分利用之心。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她总不能利用于则祺对她这几分情意,刻意亲近,做出去父留子此等恶行吧?
阮珑玲脑中一片混沌,不愿再去细想这些琐事。
她幽幽叹了口气,吩咐道,
“罢了,阁老用膳的时辰快到了,去小厨房看看,藕白玉蔬龙骨汤熬好了没有,去星辉阁走一遭吧。”
星辉阁。
书房内,线香攀着空气上升,逐渐消弭在空中,淡淡的檀木香随之扩散开来。
镂空雕花窗桕的缝隙,穿透了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照在了那个静坐在桌前提笔书写的银衣男子身上,案桌汝窑花瓶中斗大颗的白色绣球,随风微颤……
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平和。
美得如同一幅画。
使得特意来星辉阁送食的阮珑玲,不禁都驻足停留多看了几眼。
忽然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瞧什么呢?这么入神?”
阮珑玲扭头,只见于则祺静立在一片树荫之下,正含笑熠熠望着她。
倒也没什么可掩饰的,她抬了抬下巴,朝书房的方向示意,疑惑问道,
“阁老从不轻易让人出入星辉阁,书房重地,更是鲜少让人踏足……这位王公子与阁老有何渊源么?”
于则祺朝她走近,笑道,“何止渊源。”
“那位,可是阁老的悉心指点、受尽真传的得意门生。”
?
得意门生?
阮珑玲下意识并不太相信。
周阁老在朝堂沉浮几十载,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威严,又一门心思钻在学问里头,造诣虽登峰造极,可性情却极其古怪的,在讲学过程中,若是真碰上个愚笨的,当着上千学子的面,都会不留丝毫情面破口大骂。
何等天资,何等才华,何等心志,才能当得了周阁老的得意门生?
“他的学问果真这么好?比刘成济如何?”
“你怎得还想着刘成济?”
于则祺微蹙了蹙眉尖,将手中的折扇晃了晃,“我这么同你说,刘成济肚子里的那点学问,不过是微弱萤火,而坐在书房里头那位的才学,堪比日月之辉。”
能坦然说出旧爱,不就是代表已经放下了么?
阮珑玲摸了摸鼻子,然后又好奇道,
“那同你比呢?你近来的文章可是频频被阁老夸奖,莫非他的学问,甚至比你还要好?”
“确比我好。”
于则祺倒不是那般自以为是之人,大方承认道,“当年我与他二人一同在国子监念书,我还想着如何天天顽皮逃课呢,他便已能帮着夫子编撰史料了。”
?阮珑玲还是将信将疑。
“若当真这般才华斐然,那他岂不早就考上状元了?何至于现在还耽搁在此?”
状元算得上什么?
那位可是稳坐在金銮殿上,在殿试上,给状元出题之人。
书房中那位的身份,于则祺心里头自然清楚,可却不好同阮珑玲说得非常明白。
毕竟首辅化名王楚麟下扬州,定然是有要事要办,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李渚霖向来心狠手辣,若是于则祺对外人泄露出去,于己于她,甚至于陇西于家,都没有半分好处。
于则祺不知如何解释,只得讳莫如深道了一句,
“寻常百姓梦寐以求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于这世上某些人来说,不过就是袖间的浮尘,脚底的泥灰罢了。”
“状元及第,鲜衣巡街……于他已无甚意义了。”
!
听他这么说,阮珑玲瞬间觉得醍醐灌顶,“明白了。”
“这位王公子,定与于兄一样无心名利,不想入仕,不喜朝堂纷争,只想要隐于凡尘当中,今后如周阁老般,做位诲人不倦的硕学宏儒!”
。。。。于则祺摇纸扇的手顿了顿,“额,你可以这般理解。”
相貌英俊,人品端正,才华斐然……
眼前这两个身怀大才的隐世高人,是多么好去父留子的人选啊!
真真是太可惜了!
阮珑玲不禁好奇问道,“如你们这般身怀大才的隐世高人,不入仕便也罢了,但都无需考虑娶妻生子的么?
我可是听阁老提起过,你家中父母相看了好几个家世相当的贵女,都被你拒绝了……莫说你了,就说这王公子,好似比你还大上两岁呢,也没有成亲。
莫非你们今后只打算一心证道,不恋红尘了?”
于则祺哗得一声将纸扇合拢,朝书房静坐的白色身影指了指,
“那位公子一直将心思放在朝政……放在学问上,家中倒也一直催他成亲,可终究拗不过他,所以婚事才一直没有着落,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至于我……”
于则祺话语顿住,眸光落在眼前的青衣女子身上,她站在颗开得正好的玉兰树下,白皙硕大的玉兰花瓣,随风飘落,将将擦过她的发梢、衣摆落下……美丽不可方物…
“以前未碰上合心意的,现在,倒是有了……所以,理应快成亲了吧……”
阮珑玲怔在原地,丝毫没有察觉他含情脉脉的目光,满脑子都是他前一句话!
所以之前是她误会了?
王楚麟并非不能人事?!
只不过是因醉心在了学问上,所以才无暇寻娇妻?没有将心思放在婚配上?!
阮珑玲骤然抬头,双眸迸发出希望的光亮朝那个银衣身影望去,只觉得王楚麟宛如救世主再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彩!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竟一直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