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聆姝看了小鞋子一眼。
小鞋子不用沈聆妤吩咐, 自己主动退下了。
“坐吧。”沈聆妤道。
沈聆姝坐下。她望着姐姐,心里有一肚子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半晌之后,当她开口,第一句便是:“陛下对姐姐很好。”
沈聆妤安静地坐在那里, 没有接话。
她与这个妹妹,向来关系不算亲近,更何况如今她已与沈家断了关系。
沈聆姝笑笑, 继续说下去:“陛下当然对姐姐好。以前陛下就总关注着姐姐。如今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你们也算患难夫妻。陛下自然更宠着姐姐。陛下和以前一样,关于姐姐的事, 事无巨细都要知道。年前还来家中问姐姐受伤的事情,将父亲吓了个半死。”
沈聆妤安静地听着沈聆姝说的话,慢慢拧了眉。
谢观以前总关注她吗?他什么时候去过沈家了?
沈聆姝瞧着沈聆妤的表情,诧异问:“姐姐不知道?”
沈聆妤并没有追问,她还在等待沈聆姝主动说起今日过来的目的。
沈聆姝说了好些话,沈聆妤始终好奇心欠奉。沈聆姝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姐姐总是这样。在外面的时候灿烂夺目,对旁人时常施以援手,唯有在家里的时候,对家人漠然地拒之千里之外。
沈聆姝也不想再一头热地寒暄了。她问:“姐姐可知晓季公子离京了?”
沈聆妤点头:“听说了。”
——季玉川虽然从暗牢被放出,却软禁在府中。他先给谢观递了折子,得了谢观的准允,才能离京。
谢观很爽快地准他离京,恨不得他离京城越远越好。
“姐姐应该已经原谅他了吧?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我知道他一定是去给姐姐寻治腿的方子了。”沈聆姝有些不安地绞着帕子,“陛下对姐姐虽然很好,可他毕竟是个喜怒无常以杀人为乐的暴君……”
沈聆姝声音放低。这里毕竟是皇宫,她也怕祸从口出。可是有些话,她实在憋了太久。
“姐姐!”沈聆姝伸手握住沈聆妤的手,言辞恳切:“我希望这世上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姐姐可想过离开皇宫去找季公子?”
沈聆姝心口怦怦跳着,突然紧张起来。
她说:“我愿意帮姐姐逃离皇宫!”
沈聆妤望着沈聆姝皱眉。
显然,沈聆妤不太理解妹妹的这套说辞。她与季玉川之间的误会有没有解除,她与季玉川都不可能了。确切地说,不管谢家有没有出事,不管她的腿有没有摔伤。自她决定嫁去谢家,于香梨亭之中,将翎羽镯还给季玉川的那一刻起,她与季玉川已再无可能。
所以,沈聆妤不理解沈聆姝的这番说辞。正如她不理解谢观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沈聆妤摇头,语气温和平静:“没想过。也不需要你帮忙。”
被谢观吓着时,沈聆妤确实有过离开谢观身边的想法。可就算要计划离开谢观,她也绝无可能让沈聆姝帮忙。
沈聆姝眸色一黯,几乎呢喃般:“姐姐还真是断得干净,狠心得很。”
也是,能和自己父亲断绝关系的人,怎么可能优柔寡断,怎么可能不狠心。
沈聆妤没有否认。
她望着妹妹一副受了伤的模样,有些疑惑她为什么突然来“帮”她,她们两个可从来不是亲昵姐妹。
沈聆妤很快恍然。
她说:“你若喜欢他,就自己去找他。告诉他你的心意。这种牵红线帮心上人和别的女郎在一起的奔波,挺没必要的。”
“我、我没有……”沈聆姝目光躲闪。
沈聆妤轻叹了一声,再开口时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她说:“季玉川为人确实不错,若你能与他情投意合也算良缘一桩。只是他如今身体羸弱,又心有执念。你若苦苦单思,平白耽误了你自己的年岁。”
沈聆姝“噌”的一声站起身,怒声:“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沈聆妤被她这一吼,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脊背贴着轮椅椅背。她对这个妹妹向来冷淡,好不容易说几句真心话,还被她给吼了。
果真还是应当少多管闲事。
“谁在那大吵大嚷,欺负孤的皇后?”谢观一脸戾气,从外面进来。
沈聆姝的脸颊刷粉般霎时苍白,狼狈地跪下:“给陛下请安。民女不敢!”
谢观恹恹瞥着跪在脚边的玩意儿,很想一脚将她踢出去。不过到底是沈聆妤的妹妹,谢观忍着厌恶去问沈聆妤:“杀不杀?”
沈聆妤摇头,说:“陛下,只是闲聊时声音大了些。让她走吧。”
谢观不再理会沈聆姝。他走到沈聆妤身后,推着她回寝殿。在谢观看来,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哪如只与他的呆呆单独待在一块。
经过沈聆姝身边的时候,沈聆妤望了她一眼。
沈聆姝自小就很羡慕沈聆妤,羡慕她自一出生就有的郡主身份,羡慕她无人能及的美貌,羡慕她做什么事情都那么优秀,也羡慕她人缘好,所有人都喜欢她。
其实,沈聆妤也从很小的时候就羡慕这个妹妹。
羡慕沈聆姝自小拥有父母的陪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谢观推着沈聆妤出去了好一阵子,沈聆姝才瘫软地跌倒在地。她知道自己刚刚差一点就死了!暴君想杀人是真的会毫无理由去杀的!
沈聆姝望着帝后离去的方向,她后知后觉花厅没有门槛。再一顿,她惊觉整个皇宫都没有门槛。
为了姐姐吗?
谢观推沈聆妤回到寝殿,动作自然地将她从轮椅里抱起来。他于软塌坐下,让沈聆妤坐在他的腿上。
他说:“刺客是赵睿的人。”
沈聆妤有一点猜到。谁最想杀谢观?自然是赵氏。如今谢观称帝不久,这朝堂、京中仍旧潜着前朝之众。
沈聆妤瞧着谢观的神色有一点严肃,她说:“那陛下要当心些。”
谢观有些诧异地看向沈聆妤,似乎在为她这句不知是真还是假的关心,惊到了。
他再开口:“与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此番去洞湘,路上必然也不会太平。”
沈聆妤心里一动,觑着谢观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行动不便,若路上遇到危险,只会拖累陛下。所以我不随陛下去了吧?”
谢观扯起唇角,冷笑了一声。他说:“沈聆妤,孤与你说这个,是警告你路上老实待在孤身边,寸步不准离。”
沈聆妤因为再一次被拒绝了不想去洞湘,心里有一点沮丧,闷闷地垂下眼睛,随口说:“陛下说笑了。我本就寸步难行,只要陛下不丢开我,我自然会老实待在陛下身边。”
谢观睥着沈聆妤轻垂的眉眼,欲言又止。
他怎么可能丢开她。
“沈聆妤,”谢观说,“你与那个谁的对话,孤都听见了。”
不是无意听见,而是故意偷听。
沈聆妤眼眸快速地转了转,回忆了一遍与沈聆姝的交谈内容,好像没什么不能让谢观听见的话。
她抬起眼,无辜地望着谢观,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是谢观没再说什么。
立在花厅外,听见沈聆妤谈到季玉川的时候,谢观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惧。不是因为沈聆妤惦记季玉川,相反,因为沈聆妤的毫无留念。
她想割断一段感情的时候,确实十分干脆。
那么若他惹了她伤心,她是不是也会毫不留念地转身就走?再与旁人提起他时,眉眼不变语气淡淡?
“陛下?”沈聆妤轻唤。
谢观收回思绪。四目相对,他盯着沈聆妤的眼睛,脸色慢慢冷下去。
谢观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担心太遥远了。
他担心沈聆妤日后会因为什么事情不再喜欢她。可不再喜欢的前提是先喜欢上。
而现在,她根本不喜欢他!
谢观胸膛慢慢起伏,深深吸了口气。
沈聆妤茫然望着他怒然的眉宇,无措他为什么不高兴。
“你没有这个机会!”谢观恶狠狠地瞪着沈聆妤。
谢观突然伸手,在沈聆妤的裙裤上用力一撕,柔软的料子被扯开,露出沈聆妤的腿。谢观弯腰,泄愤般在沈聆妤的右腿上咬上一口。可又不舍得再咬破,只能含在口中困着。
沈聆妤愕然地望着伏在她腿上的谢观。过了一会儿,沈聆妤抬起手,轻轻放在谢观的后背,然后一下又下温柔地抚拍安慰着。
虽然不知道谢观为什么生气,但是还是别生气了。
又过两日,就到了启程离京的日子。
一大清早,谢观就将沈聆妤从被窝里揪出来,先把她抱进浴室里,给她洗漱,又亲自给她挑衣服、换衣服。
谢观难得主动跟月牙儿说话,询问沈聆妤的东西可都带齐了。他甚至亲自检查了一遍。
沈聆妤坐在轮椅上,看着谢观正仔细检查她要带的药。
沈聆妤突然想,若谢观还是谢七郎该多好。
谢观检查完,走过来推轮椅。可是他刚推着沈聆妤走了两步,尚未到门口,突然停下来。
“等等。”他折回去,立在墙前的博古架前翻找着什么东西。
沈聆妤好奇地望过去。
谢观很快转身,朝沈聆妤走过来。
沈聆妤看见谢观将那个白玉盒拢在袖中。
这次离京,谢观对沈聆妤要带的东西十分周到,他自己的东西却连过问都没有。
可是他要带着那个白玉盒?
沈聆妤不由好奇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难不成真的是谁的眼珠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暴君:呜呜呜以后老婆不爱我了怎么办QAQ
吃瓜群众:……你还是先想想法子怎么让呆呆爱上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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