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纵使现在沈聆妤独得陛下三千宠。她也不敢走远。她强压着对谢观的恐惧也要留下来。
她从来不敢说出口,她很害怕有朝一日陛下不喜欢沈聆妤了。若真有那么一日,她得第一时间奔到沈聆妤身边照顾她呀!
山顶发寒的冷风吹过来,掩盖了月牙儿的一声犯愁的叹息。
月牙儿学着洞湘人向月亮神许愿的样子,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下,仰望着夜幕中的月亮。
“月亮神,我没有月亮酒可以向你许愿吗?”
“我想我的阿妤妹妹的腿能早点好起来。她叫沈聆妤!三点水的那个沈姓,聆听的聆,妤……就是那个……”月牙儿摊开手,在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工整写字,“就是这个妤……”
第二天一早,沈聆妤很早就醒来。但是谢观比她更早醒。她睁开眼,便见谢观已经起了,正在一旁搅着火盆。火盆烧了一夜,早已冷掉。
听见响动,他抬眼看向沈聆妤,问:“要现在起来还是再睡一会儿?”
“现在就起来,今日不是要很早就下山吗?”
“你若想睡就睡,没什么行程规划。”谢观道。
谢观虽然这样说,沈聆妤笑笑,还是要起来。谢观便走过去,将她从被窝里抱出来放在轮椅上,如常那样端来水帮她梳洗换衣,再召小鞋子进来端来早膳。
沈聆妤瞧着月牙儿没有跟小鞋子一起进来端膳食,心里一叹,有些记挂月牙儿,不知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吓着了。先是被醉酒的洞湘人吓着,紧接着又被谢观吓着……
沈聆妤瞧着谢观吃的东西并非洞湘的饮食,道:“看来陛下是真的不太喜欢洞湘的吃食。”
谢观“嗯”了一声,当默认。
他不是吃不惯洞湘的吃食,毕竟吃了十年,可也正是因为以质子身份吃了十年,反倒对这地方的吃食十分厌恶。也不仅是吃食,他对洞湘的一切都很厌恶。
谢观已经在思量压缩停留在这里的时日,早些将事情处理完,早些回京。
沈聆妤与谢观出帐时,其他人已经早就出了帐,立在那里等候帝后。
巴兴修道:“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准备了轿子。”
这是他昨天连夜派人去山下支会,令人抬上来的。
谢观与巴兴修闲谈着。
沈聆妤转头环顾,在人群里找寻月牙儿的身影。随着她将周围人群扫过两圈,她脸上温柔端庄的笑容慢慢消散。
谢观与巴兴修的谈话停了,正要准备下山。
“月牙儿呢?”沈聆妤转过头,去问魏学海。
魏学海愣了一下,环顾左右,这才想起来一早上没见到月牙儿。
“是不是还没起……小鞋子你去月牙儿账里看看。”
小鞋子领令,小跑着去了。
小鞋子很快跑回来,摇头说:“没人!月牙儿不在帐内!”
沈聆妤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
“什么事?”谢观回头,一眼看见沈聆妤发白的脸色。
魏学海赶忙说:“月牙儿不知道哪儿去了,奴这就派人去找……”
巴兴修也愣了一下,那个侍女昨天晚上刚被当地人酒后调戏了,这一大早又出事了?他笑着说:“是不是迷路了?我让侍卫去寻找,陛下,咱们先下山。今日山下还有为陛下特意准备的宴席!”
谢观盯着沈聆妤。沈聆妤慢慢抬眼,压下心里的慌乱焦急,勉强对他笑了一下,说:“陛下先下山吧。我在这里等一等。”
她语气温柔,却噙着一种即使不熟悉她的人也能听出来的坚决。
巴兴修脸色微变,立刻去看中原皇帝的脸色。
说这话的人,毕竟有着中原皇后的身份。
众人皆寂声。一阵长久的安静之后,谢观盯着沈聆妤,冷声:“找。”
这是谢观也不会立刻下山,要等找到那个婢女了。巴兴修黑着脸,吩咐属下让所有侍卫去找人。
巴兴修从一开始就怕出任何纰漏,成为中原起兵的借口。昨日已经怕了一回,那侍女今早怎么又不见了?不应该啊……他派了那么多侍卫夜间不停巡逻。
巴兴修用斥责的目光瞪向莘昊力。
莘昊力也懵得很。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应该啊!
沈聆妤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月牙儿不是个任性的人,就算这段时日她没有贴身照顾她,月牙儿也总是待在沈聆妤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绝对不会乱走。她攥紧俯首,问巴兴修:“昨日那几个醉酒的人现在在哪?”
“他们已经死了。”巴兴修道。
确实死了,调戏个侍女不算事,可这个侍女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在这个关节,巴兴修下令乱棒打死,也是一种表态。
“奇怪……”巴兴修一双粗眉打了卷儿,“一队队的侍卫不停巡逻,不会发生有人故意报复的事情!何况那几个人都已经死了……”
莘昊力忽然说:“会不会是夜黑风高,失足跌下山去了?”
沈聆妤搭在扶手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尽量支撑着自己。等待搜寻度日如年,一队又一队的侍卫陆续回来禀报没有线索。
眼看着半个上午都用在寻找一个侍女,巴兴修再次提议:“侍卫会山上山下地继续搜寻,咱们先下山吧?”
谢观看着沈聆妤为月牙儿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嫉妒得发疯。可他又不得不压着火气,咬着牙下令:“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观忍怒朝沈聆妤走过去,山上风大,他想推沈聆妤回帐中等消息。
可是沈聆妤避开了他的手。
她自己挪着轮椅转身,谢观的手擦过她的手背,空空悬在那里。
沈聆妤转过头对魏学海说:“推我去月牙儿昨日睡的帐。”
魏学海看了一眼谢观的脸色,才应了声“是”,匆匆过来推沈聆妤。
沈聆妤向来不太喜欢不熟的人靠近,平日里也不喜欢宫人帮她推轮椅。她想自己推轮椅过去找,可是她的手在抖,她没有力气推动轮椅。
寒冷的山风吹在沈聆妤的脸上。
沈聆妤忍不住去想,若昨天晚上坚持让月牙儿待在她身边,月牙儿现在是不是正站在不远处对她眯着眼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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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谢观立在原地, 没有跟上去,看着沈聆妤一点一点远离他。
他一直都知道在沈聆妤心里,月牙儿是最重要的人, 比他重要千万倍。
魏学海将沈聆妤推进月牙儿昨天晚上睡的帐篷。月牙儿的东西明显还没收拾, 人就突然失踪了。
沈聆妤手上稍微有了些力气,自己挪着轮椅到桌子旁, 去看月牙儿还来不及收拾的东西。
包袱里放着一套衣裳,是沈聆妤的。
一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整齐叠好的几块帕子。沈聆妤曾经随口说过总觉得擦嘴擦手的帕子和衣服放在一起不太干净。从那时候起,月牙儿会准备个薄薄的盒子, 用来装沈聆妤用的巾帕。
包袱里还有一个布袋子。沈聆妤将其拆开, 看见里面是一根头绳、一支簪子, 一包止痛药。
都是给沈聆妤准备的东西。
纵使如今沈聆妤走到哪里, 谢观都会给她准备齐所有东西。沈聆妤根本用不上月牙儿这里的这些物件,她还是会准备着, 以备不时之需。
沈聆妤望着这些东西, 整颗心都被泪眼淹没,溺在酸泪里。她张着嘴大口喘息,偏偏哭不出来。
椅背上随意搭了一件月牙儿的外衣。沈聆妤的东西被好好收着放在桌上,她自己的衣裳就那么随意一丢。
沈聆妤将那件外衣拿过来,工工整整地叠好, 放在腿上,双手搭在上面,轻轻地摸一摸。
魏学海瞧着沈聆妤这般痛楚模样, 想要安慰, 却不知道从何安慰。大半个上午都过去了,出动了那么多侍卫去寻找, 一点消息也没有,现实就是很不乐观。魏学海想劝也不知道从何劝啊……
到午时,倡狮台上所有的地方都被搜了个遍,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原本该一大早动身下山,突然因为一个侍女所有人都停在倡狮台上,属实有些离谱。眼看着用午膳的时候已经过了,却还是没有那个侍女的消息,巴兴修沉着脸吩咐属下在倡狮台上准备午膳。
巴兴修在倡狮石雕周围走来走去,眉头紧皱。
他现在甚至都要开始怀疑那个侍女出事会不会是中原皇帝自导自演,就为了找个起兵的借口了!
沈聆妤一直待在月牙儿的帐篷里。魏学海也没有想到谢观一直没有过来。这让他十分头大。
这段时日,谢观对沈聆妤宠爱实在太招摇。魏学海想起刚刚谢观的脸色,不禁有些担忧。他有些怕帝王之宠不能长久。
他把劝说的话在嗓子眼打了个几个滚儿,才开口:“娘娘,原本今日山下还有宴席。一直留在山上也不是事儿啊。您留在山上也是等消息,下山也是等消息,不如和陛下先下山?”
见沈聆妤无动于衷,魏学海再拿出大道理来劝:“这……如今和洞湘的关系也紧张。洞湘人不想打仗,陛下刚称帝不久,这个时候也不适合打仗啊……”
沈聆妤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她说:“你去劝陛下下山。”
魏学海“哎呦”了一声。他哪里敢去劝陛下啊!魏学海琢磨着陛下没留下皇后自己在山上,明显还是在意皇后娘娘的。可陛下向来把皇后娘娘带在身边,不管是上朝还是登这三千级石阶,可眼下没追过来,想必也是动怒了的……
魏学海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
小鞋子从外面跑过来,行礼的时候偷偷打量沈聆妤的脸色,才说:“前面准备了午膳。皇后娘娘过去用些膳食吧?”
“对对。”魏学海赶忙说,“皇后娘娘,咱们去前面吧。若有了消息,在前面的时候也能更早得知。”
沈聆妤一点也没感觉到饥饿,完全吃不下东西,可是她觉得魏学海说得有道理,去前面也能更早有月牙儿的消息,才点头,往前面去。
整个倡狮台上不停有侍卫快步经过,在一个个帐中搜查着。几个当地人看见沈聆妤,双手搭在肩头行礼,待沈聆妤走过,他们又交头接耳用当地人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前面开阔时,已经摆好了一张张宴桌,桌上架着火盆,正在烤着各种肉类。突然决定在山上用午膳,众人有些措手不及,侍者们快步走着,十分忙碌。
三四个洞湘妇人聚在一起说话,他们是此次上山的洞湘武将的妻子。她们本是用当地话聊着,看见中原的一队太监们经过,故意用中原话嘲讽。
“中原人就是高贵,连奴才都高贵。”
“丢了个宫婢都能上中原皇帝留在山上干等,要是这些不男不女的太监们哪个出了事,岂不是更要反了天……”
几个妇人们捂着嘴一阵笑。
捧着器具的这一队小太监们低着头,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这几个妇人对于耽搁在山上很不满,心情不爽快的时候,便拿这些太监们出息。看着这些太监们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一口气没泄出去,更不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