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清如实回道:“也是近些日子,方才知晓。”
云楚清不慌不忙将前因后果,说与马娇芸听。
“你是说,云香玲拿你父亲的命逼迫你,勾引玉晏天想办法嫁给玉晏天……”
云楚清面色忧愁回道:“我怎能做出伤害公主之事,如今住在侯府,也只是权宜之计,暂保我父亲的性命。”
虽说嫁与玉晏天是个不错的出路,可玉晏天什么人马娇芸倒也清楚一二。
他若不喜欢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何况还有公主殿下呢。
马娇芸皱眉绞尽脑汁也没得办法,只得先宽慰道:“清儿,你先别急,玉晏天他足智多谋,定有办法救你父亲。”
马娇芸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夸赞起玉晏天。
云楚清自然了解玉晏天的聪慧,猛地又想到什么惊慌问道:“那个,我听侯爷说,是,是姨母害死了他娘亲,侯,侯爷不会因此记恨我,置我父亲生死不顾……”
昨日在公主府,她与玉晏天私聊得知一切。
只是当时她身子虚弱未想那么多,此刻想起方觉大事不妙。
马娇芸一时无言以对,慢慢狠下心苦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与我儿晏城平安无事,姨母到时以死谢罪,绝不在玉晏天面前碍眼。”
云楚清想起昨日玉晏天阴厉的眼神,握住马娇芸的手,战战兢兢道:“姨母你可知道,玉侯爷之所以回东山城是他发觉,我的容貌与姨母有五分像。他大概也厌极了我这张脸……”
云楚清想起她及笄后,玉晏天从未对她有过笑脸。
只是玉晏天对谁都冷冰冰,以至于她从未觉得有何异样。
“姨母,当年的事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到东山城去?”
马娇芸深深一口气,鼓足勇气讲起尘封的记忆。
云楚清之母马珍珠,遇见的男人正是云香玲的丈夫何知君。
那何知君与云香玲,同时高中当年的进士。何知君出身寒门,又非京城人士。
云香玲的父亲看中何知君老实,遂招了何知君入赘为倒插门女婿。
云香玲与惠安帝情断后,对男女之情早不抱希望。
何知君也算一表人才,二人成婚后何知君极尽全力讨好云香玲。
只是云香玲打心眼里瞧不上何知君,对其总是冷言冷语。
何知君心中烦闷,常到戏园听曲解闷。一来二去,便认识了当时艳冠梨园的马珍珠。
这马珍珠温柔体贴,一心想摆脱贱籍。
哪怕是上不来台面的外室,也是心甘情愿。只求她将来的孩子,不再是贱籍。
她将所有银钱买了个小宅院,做起了何知君的外室。
这温柔乡自然比家中的母老虎温顺百倍,何知君乐在其中。
常常以公务繁忙为由留宿衙门,实则去了外宅风流快活。
姐姐离开梨园,马娇芸有了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名噪一时,成了梨园最受欢迎的戏子。
姐姐与何知君如胶似漆夜夜私会,很快便身怀有孕。
她那时顾着享受座无虚座的追捧,全然不知姐姐与何知君之事东窗事发。
一日,正是深秋初霜时节。
马娇芸想着姐姐孕中爱吃福满斋的千层酥。拎着糕点前ʟᴇxɪ去看望姐姐。
她到时发觉姐姐的宅子外,多了几个面生的壮汉。
宅院内,隐隐听见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97章
马娇芸闻声扑上前想往宅里闯, 两名壮汉如同拎小鸡般将她拖了进去。
即便如此,马娇芸攥紧手里的糕点愣是没撒手。
姐姐马珍珠被人脱簪卸发,只着了白色寝衣挺着大肚被两个壮婆子按在地上。
马珍珠捂着肚子, 那两个壮婆子不断在其身上掐拧。
正前方坐着一个媚眼如丝的美貌女子, 可眼里却尽是狠辣。那女子身旁, 还有两名婆子侯着。
马娇芸被人松开,扑上前护在姐姐身上。
她这时方才发觉,坐着的女子也大着肚子。
“好一个,姐妹情深啊!”
女子阴阳怪气的嘲讽,挥挥手两名壮婆子不再掐拧。
姐姐马珍珠哆哆嗦嗦哭求道:“云大人,看在我怀了夫君的孩子,饶我一命吧……”
马娇芸听说过姐夫何知君的正妻名讳, 慌忙跪着也哀求道:“云大人, 放过我姐姐吧!”
他们这些梨园女子,做旁人的外室早已是见惯不怪之事。
云香玲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阴毒道:“饶了你,今日我便不会出现在此。别再幻想着何知君来救你。”
马珍珠猛然间身子颤抖, 磕磕巴巴道:“莫,莫非,是, 是你故意派夫君到外地公干……”
云香玲慢慢起身,捂嘴阴险笑道:“算你聪明,为了收拾你们这对狗男女,本官足足忍了八个月, 今日也该好好算账了。”
马珍珠这才知道, 原来云香玲一早知道隐忍不发。马娇芸只觉得云香玲可怕,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如何与之相斗。
马珍珠瘫坐在地上, 忽然哎呦一声。只见白色的衣裙,不知何时已被鲜红之血濡湿。
马珍珠面色煞白,撑着一口气往前爬了两步。
只是差一步够不到云香玲的脚尖,马娇芸爬过去想要搀扶姐姐。
云香玲居高临下蔑视这对姐妹,脸上似乎有些满意,挥手命令道:“看来是要生了,将人抬进去生产吧!”
马珍珠疼得话都说不出来,马娇芸只道云香玲大发慈悲向其磕了一个头。
接着与婆子们一起,将马珍珠抬回了房里生产。
云香玲在外,悠哉品茶等候。
一声痛不欲生的嚎叫声落,婴孩啼哭声响彻云霄。
马娇芸看着血水源源不断从姐姐身下流出,吓得昏死过去。
马珍珠只觉得全身如坠冰窖,冷颤无力。
她虚弱张张嘴,声音犹如蚊声:“孩,孩子,我的孩子……”
一个婆子包裹好婴孩,径直将孩子抱出去了。
马珍珠撑着一口气,只撑起半个身子便无力趴在床沿。嘴里用力喊着,却发不出来声音。
云香玲看着婆子抱着婴孩出来,冷漠问道:“是男是女?”
“回大人,是位千金。”
云香玲冷哼一声,吩咐道:“抱着孩子到马车上等我。”
婆子应声,抱着孩子先出了宅院。
云香玲进入房内,瞟了一眼昏死在地的马娇芸,又吩咐其他婆子道:“你们先出去等着。”
待人出去,云香玲上前捏住马珍珠的下颚,嗤鼻不屑道:“看来你命不久矣,不如我送你一程,少受着罪。”
云香玲从袖口荷包中取出一个瓷瓶,捏开马珍珠的嘴喂了下去。
马珍珠没了半分力气折腾,只能被云香玲强灌服下去。
顷刻间她只觉得五脏六腑巨疼,身子剧烈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
“哈哈……终于解决了……”
云香玲不知为何眼里噙着泪,有伤感亦有怨恨。
云香玲的眼神恢复阴狠,喝道:“将马氏的妹妹弄醒。”
很快,其中一个婆子端着一盆冷水进来。
一盆冷水泼面,马娇芸骤然清醒过来。这深秋凉水,透骨身凉。
她顾不得身上湿冷,扑上前抱起姐姐。伸手一探没了鼻息,嚎啕大哭起来。
云香玲只觉得聒噪,捂了捂耳朵,蹙眉不悦道:“别哭了,你姐姐难产血崩而死,你还是想想你的命,还有你那,刚出生侄女的小命吧!”
马娇芸抽噎着,思索着云香玲的话。姐姐已死,她和姐姐孩子的命都在这个云香玲一念之间。
马娇芸将姐姐身子放平盖好锦被,颤颤抖抖跪到云香玲面前。
“云大人,我姐姐已死,难道您还不能消气吗?”
马娇芸鼓起勇气,质问云香玲。
云香玲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姐姐打的什么主意,她的孩子想摆脱贱籍,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云香玲上下打量马娇芸两眼,讥讽道:“啧啧,你看都长了一副狐媚子的脸,一看便会勾搭男人。”
马娇芸敢怒不敢言,垂眸藏着憎恨。
这不论哪朝哪代,出身贱籍的人终被人轻贱。
何知君之所以被马珍珠看上,一半原因是为了何知君的官籍。
本想长远打算,生个一儿半女。
让何知君为她与妹妹脱籍,来日妹妹马娇芸也能寻个好人家做正房。
“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一切听我安排。我便保你与那孩子平安,并且对外声称那孩子是我所生。”
云香玲这话让马娇芸无法拒绝,如此一来孩子便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
一来,那她姐姐的夙愿也算实现。
二来,马娇芸怕死。她还如此年轻,又生得貌美不甘心就此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