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墙角的冰块冷烟袅袅, 却不足以安抚浮躁的心。
周小婉领着其他侍女一一退出,殿内登时肃静。
宇文沐颜掩面啜泣,哭得楚楚动人。
这让南宫盛蓉与姜栋一头雾水, 南宫盛蓉上前将宇文沐颜揽进怀里安抚。
姜栋一手握住那瓶药, 一手抓耳挠腮。
总觉得他这个大男人待在此处不合礼数, 憨憨道:“殿下,末将告退……”
“不准出去……”
宇文沐颜噙着泪,竟一改之前的温顺,怒喝阻止。
姜栋进退两难,望向南宫盛蓉。
南宫盛蓉使了个眼色,示意姜栋暂且侯着。
她则好言好语哄道:“沐颜公主莫哭,有什么话尽管说, 莫不是, 姜栋禁卫欺负于你?”
姜栋这个直性子,一听急了张口便要解释。
可南宫盛蓉瞪了他一眼,他撇撇嘴又将话咽了回去。
心想着这个沐颜公主人生得倒美,怎地平白无故讹上他了。
宇文沐颜抽泣渐缓, 指着姜栋腰间佩剑哽咽道:“这把剑,你从何而来?”
姜栋低头扫了一眼腰间悬挂的长剑,并无特殊之处, 如实道:“这是我母亲送我的……”
不待姜栋话落,宇文沐颜急不可耐打断道:“你母亲,姓谁名谁?”
姜栋连连摇头,虽然糊里糊涂可一本正经回道:“我母亲姓木, 你问这些作何?”
宇文沐颜竟冲过去拉扯姜栋, 近乎癫狂哭求道:“我不管她姓什么,带我去见她, 带我去见她……”
南宫盛蓉不禁暗自腹诽,莫非这宇文沐颜被软禁多年有些精神失常。
可又觉得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忙过去哄劝。
“今日太晚了,宫门下钥了,明日,本公主陪着沐颜公主去见姜夫人可好?”
宇文沐颜闻后松了手,姜栋只觉得温热滑嫩的柔夷如烫手山芋。
急忙退后两步将双手背后,生怕宇文沐颜又过来拉他。
宇文沐颜眼眶微肿,她收好心神竟盈盈向姜栋施礼道:“沐颜方才失礼了,还请姜禁卫莫要见怪。”
好在姜栋这些年,见惯了南宫盛蓉的喜怒无常。打心眼里觉得女人心海底针,令人捉摸不透更惹不得。
姜栋上前将药放置桌面,正经作揖道:“殿下,若无事,末将退下了。”
话毕趁着宇文沐颜不察,冲着南宫盛蓉挤眉弄眼打眼色。
南宫盛蓉顺势挥手,姜栋如获大赦着急忙慌退了出去。
宇文沐颜含情脉脉望着姜栋出去,那眼神仿若看情郎一般无二。
南宫盛蓉心中打起了小九九,若是这俩人真成一对那再好不过了。姜栋家世不错,为人更是宽厚。
一时竟觉得自己好生愚蠢,只想到文官。早知道在武将中选了,也不会多出这么多事。
想到这里南宫盛蓉有些暗暗窃喜,唤人进来撤掉冷掉的膳食重新上膳。
宇文沐颜自打姜栋退到殿外,神色便有些呆滞。心事重重,也不知在忧愁什么。
东宫正门外,有禁卫心急火燎赶来。
“宁公公,宁公公,不好了出事了……”
小宁子闻声迎上前去,那禁卫等不急小宁子开口询问,径直火急火燎禀报道:“北宫,那个叫秀茹姑姑的,中毒身亡了……”
“你说什么?”
小宁子惊得瞠目牙齿一颤,难以自信训斥道:“不是让你们好生看着吗?人怎么便死了?”
那禁卫胆战心惊回道:“人送回了房内,起初一直在房里闹腾咒骂我等,后来突然没了动静,待我等发觉,早已气绝而亡……”
小宁子冲着禁卫指指点点,恨不得敲打几下。想起什么急问道:“可有人去禀报陛下?”
那禁卫越发心慌,不知所措道:“没,尚未去禀报陛下……”
虽说死了个宫女,可那是别国宫女。
这事情可大可小,小宁子吩咐禁卫侯着待他去请示公主殿下。
“殿下,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小宁子一嗓子嚎出去,南宫盛蓉嘴里的粥险些被惊喷出来。
她艰难咽了下去,只道是玉晏天又遭遇不测。霎时慌了神,撇下宇文沐颜往殿门外奔。
“快说ʟᴇxɪ,出了何事?”
小宁子瞄一眼,殿内神游在外的宇文沐颜,压低音色道:“那个秀茹姑姑中毒身亡了,要不要禀报陛下?”
南宫盛蓉峨眉微蹙扭头望了一眼宇文沐颜,总觉得事情过于蹊跷。
这宇文沐颜前脚相求助其除掉随从,这秀茹姑姑便出事了。
“去,命人去禀报陛下吧!虽是个随行宫女,毕竟关系到两国邦交。”
小宁子应声去命方才来报的禁卫,去太极殿禀报。
南宫盛蓉折返回殿内,只见宇文沐颜娇躯冷颤不断。
“死了,呵,她终于死了……”
宇文沐颜看来是听见了,喃喃自语口吻有种大仇得报的喜悦。
终归人是宇文沐颜的侍女,南宫盛蓉询问起对方的意见。
“沐颜公主,本公主送你回北宫吧!秀茹姑姑的事,你有何打算?”
宇文沐颜面色有些憔悴,带着几分娇弱,言语却十分坚决果断道:“对外便说,秀茹姑姑水土不服,染了恶疾暴毙而亡。”
南宫盛蓉挽着宇文沐颜胳臂,恭敬不如从命道:“既然沐颜公主如此说了,便依你的意思办。”
二人上了凤撵,姜栋随行赶去了北宫。
北宫,秀茹姑姑的尸身在西厢房内。
南宫盛蓉陪着宇文沐颜,进入西厢房。
宇文沐颜眼眸含恨,毫不惧怕径直上前撩开遮脸布察看尸身。
南宫盛蓉却不敢看这些,杏眸仰望弦月只觉得诡异阴冷。
房外脚步匆匆,田公公奉命赶来。
“殿下……”
田公公气喘吁吁一唤,南宫盛蓉急忙迎出去想着房内的尸身着实令她毛骨悚然。
“田公公,父皇是何意思?”
南宫盛蓉攥紧拳头,强装镇定。
田公公如是道:“陛下命太医赶来验尸,至于如何处置,还是要先问问沐颜公主的意思,毕竟东昌国的出使官尚在京城。”
南宫盛蓉将宇文沐颜的意思相告,田公公闻后略微放松。小声谨慎道:“虽说如此,毕竟人死在宫中,是自尽还是被人暗害,还是要秘密查一查,比较妥当。”
南宫盛蓉方想回话,宇文沐颜魂不守舍从房内出来。
这时,赵太医协同李太医赶了过来。
“殿下,沐颜想回房歇着了。”
宇文沐颜玉容煞白,说话也有气无力。
南宫盛蓉示意姜栋送宇文沐颜回房,赵太医领着李太医入房查验尸身。
这暑热正浓,血迹早便干透。
赵太医刮下秀茹姑姑唇边干涸的血迹,溶于器皿中。又用银针探毒,银针瞬间变黑。
李太医将秀茹姑姑眼耳十指,仔细翻看一遍。二人又分头将房内所有用具,查验一遍。
赵太医眼皮未抬收拾着器具,漫不经心小声道:“李太医,依你看是何毒?”
李太医恭敬回道:“回赵掌事,下官断定是□□。”
赵太医赞同嗯了一声,故意神秘兮兮道:“听说那个裴家公子疯了,你一路同行,可知道究竟是为何啊?”
李太医收拾好药箱,一本正经打岔道:“殿下还在外,等着回禀呢!”
赵太医急忙打哈哈称是,不好再问下去。心中却满腹狐疑,这李太医自从回京在太医署有意躲着自己。
莫非是察觉到什么,今日若非陛下点名他二人过来,李太医避不过这才同行。
“回殿下,死者乃是中了□□之毒,房中茶水中下有毒。”
赵太医一五一十禀报,李太医却不出风头只是垂首侯在其身旁。
田公公皱着白眉,率先问道:“可否能断定是自己服毒,还是他杀下毒?”
其实不论是哪种,目的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挑起两国纷争。
如今只是个侍女,若出事的是宇文沐颜后果不言而喻。
南宫盛蓉命两位太医先行下去,她与田公公到南厢房谈话。
“田公公觉不觉得,这更像是一种警告。”
一语惊醒梦中人,田公公暗叹公主已非从前那个无知少女。
“殿下莫非是认为,东昌国有意为之?”
田公公直了直有些僵硬的老腰,许是腰痛白眉收拧更紧。
“若是东昌国有意为之还好说,可怕的是,倘若不是,那说明事态严重,希望只是本公主多虑了。”
南宫盛蓉只觉得头痛不已,田公公宽慰道:“殿下莫急,老奴这便去回禀陛下,相信陛下自有定夺。”
若是裴家的阴谋,挑起两国纷争。借机故意拥兵不战,以此胁迫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