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未向云楚清表明心意,可他听得出来云楚清并非什么都不知道,更像是要他死心的意思。
若换平日,魏子良早便嘻嘻哈哈打混过去。
可他方才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今夜都要向云楚清表明他的心意。
“楚清,其实,其实我,我心……”
明明鼓足勇气,可真当说出口来,又不自觉磕磕绊绊紧张不已。
南宫盛蓉算是听明白了,魏子良这是要表明心意。
“子良哥,从今日起世上再无云楚清,只有何楚清。”
魏子良并不知道云楚清的身世,他只知道这话还是在拒绝自己。
他不由颓丧起来,眼神藏着悲伤,嘴上若无其事说了句:“只盼你,从此欢喜无忧。”
事情的发展与南宫盛蓉想象的背道而驰,二人怎有种诀别的意思。
云楚清却说今日累极了,要歇着了。逐客令已下,魏子良故作洒脱退出房外离开侯府。
魏子良一走,云楚清重重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六角圆凳上。
眼神凄凄楚楚,哽咽道:“如今,是我配不上他了……”
南宫盛蓉一时竟不知如何宽慰,云楚清明明是最无辜之人却要承受云香玲带来的恶果。
她本应该前程似锦,日后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
可一夕之间她多年寒窗苦读,得来的功名利禄化为乌有不在。
“殿下,玉侯爷,让我与父亲安心住在侯府,可楚清知道,他并不想看见我这张脸,明日我便搬离侯府……”
云楚清不禁又呜咽起,之前她是恨极了云香玲狠毒。
可得知云香玲几日后便要问斩,又有几分悲伤。
更何况还有云楚乔,即便云楚乔都是虚情假意,可到底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大哥。
南宫盛蓉急忙阻止道:“不行,楚清姐姐若不愿住在侯府,我那公主府有的是屋子。”
云楚清似乎下定了决心,倔强道:“我父亲受不了打击,身子更不好了,侯爷请宫里的太医瞧了,说是时日无多了,将死之人恐污了府上,我生母当年那个小宅子还留着,我心中明白殿下,侯爷,还有子良哥都是关心我,可我,只想静静陪父亲走完,最后这段日子。”
南宫盛蓉不好再劝说,只说道:“若有为难之处,尽管开口。”
云楚清轻嗯应下,南宫盛蓉嘱咐她好生休息,离开前顺带帮她关上了房门。
一滴雨珠打在南宫盛蓉眼皮上,来不及走出院子雨珠噼里啪啦狂落下来。
这雨势变化莫测,便如人世间之事总有无可奈何之时。
小宁子慌忙为公主撑伞遮雨,自以为是禀报道:“侯爷这会,正与玉国公说话呢。”
“回公主府吧!”
南宫盛蓉有些有气无力下令回府,心中因云楚清之事闷闷不乐。
一回到公主府,南宫盛蓉便歇下了。
半夜三更,雨声滴答不绝于耳。
南宫盛蓉睡得香甜,倒不觉得扰人清梦。
屋内香炉里凝神香燃尽,青烟飘散殆尽。
她翻身向外触碰到有些微凉的肌肤,迷迷糊糊半抬起眼皮。
借着床架镶嵌的那颗夜明珠,玉晏天那张清冷俊朗的容颜落在眼底。
她挪了挪身子钻进玉晏天怀里,睡眼迷离软绵绵问道:“何时来的?”
玉晏天未睁眼,声色疲惫只说了两个字:“方才。”
他圈住纤细的柳腰,面埋在芬芳青丝里,困意更浓。
雨夜相拥而眠,也唯有公主在他身边他睡得安心。
雨纷纷扰扰,却又祥和安逸。
几日后,艳阳高照蝉鸣喧嚣。
云楚清搬离了侯府,魏子良每日变着花样往云楚清那里送东西。
南宫盛蓉以宇文沐颜脚伤为由,拖着一直未回皇宫去。
玉晏天这几日披星而出戴月而归,而后翻墙入公主府与她同踏而眠。
对同踏而眠而已,她睡着他方归,她醒时他又早离去。
二人愣是连句话也未说上,明明案子都结了玉晏天到底在忙些什么。
南宫盛蓉无精打采,让人伺候着更上一件木槿紫的窄袖云纹锦袍。
束发束冠,带了一顶镶着翡翠的小金冠。
今日她特意做了男子打扮,想出府去探望云楚清。顺道去一趟大理寺,看看玉晏天究竟在做什么。
拿了把玉骨折扇,方踏出寝殿。小宁子拎着衣摆一路小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殿,殿下,侯,侯爷这几日不在大理寺……”
南宫盛蓉一听娥眉微拧,忙道:“别急,喘口气慢慢说。”
小宁子拍拍心口喘了几大口气,终于将话说连贯:“奴入宫向田公公打探,侯爷这几日都被陛下留在宫里抄写法华经,说是作为下月皇后娘娘的千秋之礼。”
这法华经整部佛经有八万字,既要送人必须每日焚香。心怀虔诚一字一字工整抄写,没个十天半个月抄写不完。
明面上说是为了皇后的千秋之礼,分明惠安帝是故意在罚玉晏天。
莫非是因她拖着不肯回宫,借机发难诱她回宫。
“带上备的礼品,随本公主先去看望云,不,何楚清。”
南宫盛蓉故意带着一队金甲禁卫招摇过市,让人知道那何宅与宫里有关系免得被孤女老父被人欺负。
南宫盛蓉方下马车,碰上先她一步到的肖柏舟。
这肖柏舟身穿碧色官袍,他原就样貌周正。官袍加身,亦是神采飞扬风度翩翩。
肖柏舟拎着一些礼盒,在何宅门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迟迟不肯叩门。
南宫盛蓉在巷口便下了马车步行自此,嘘声命人莫要发出声响。
她急步上前,挥起玉骨折扇不轻不重打在肖柏舟肩头。
肖柏舟全神贯注这么打一下,吓得他一个激灵后背直冒冷汗。
怒气冲冲回身,看清来人乃是天之骄女公主殿下。方才腾起的怒火瞬间熄灭,提着礼物急忙小心翼翼作揖道:“参见殿下。”
南宫盛蓉斜眼瞧着肖柏舟,阴阳怪气道:“你为何在此,莫不是要打何楚清的主意?”
肖柏舟傻傻颔首,又拨浪鼓般摇头,语无伦次道:“是,呃,不是,是那个……”
“到底来此作何?还不快说?”
南宫盛蓉可没耐性口吻难免有些冲,肖柏舟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我,我母亲,让我来何府提亲。”
南宫盛蓉闻后很是诧异,还未追问肖柏舟一脸正经又道:“其实我从前也有些倾慕楚清,我母亲又中意楚清,便催我还向何伯父提亲,好名正言顺照顾他们父女二人。”
肖柏舟说得诚诚恳恳,南宫盛蓉打探过他的为人。
这肖柏舟虽不是极其优秀,却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家里是有通房,可这也是寻常之事。
他家世也不比魏子良差多少,何况他有官位在身,论长相又ʟᴇxɪ胜魏子良一筹。
南宫盛蓉不由有些替魏子良担忧,这可是个强劲对手。
“殿下……”
说曹操曹操到,魏子良风风火火呼喊着奔过来。
第117章
魏子良身后跟着两名拎满礼物的家丁, 追赶他家公子险些弄翻手里的东西。
魏子良自是折扇不离手,他瞟见肖柏舟瞬间明了对方为何而来。
肖柏舟十分自然与魏子良打起招呼:“魏公子。”
从前魏子良休假归家,时常与肖柏舟兄妹作伴游玩。
其实肖柏舟算是个小跟班, 也算得上一个狐朋狗友。
魏子良走到肖柏舟身旁, 也不拐弯抹角正正经经道:“是你要来, 还是被你母亲逼迫?”
魏子良可不蠢,若是肖柏舟真与自己争云楚清那可真是个麻烦事。
毕竟正常女子,多半会选肖柏舟。
肖柏舟也不含糊,不自然笑道:“一半一半。”
“这么说,你也有意?”
魏子良目不转睛盯着肖柏舟,难免有些阴阳怪气。可见肖柏舟一本正经颔首,又不禁烦躁挥开折扇。
南宫盛蓉思量着, 这终究是云楚清的终身大事还是见了人再说。
她径直叩起门, 魏子良与肖柏舟猛然昂首挺胸,做出一副知书达理的谦逊模样。
她回首瞟了一眼,不禁感慨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谁啊?”
温软的嗓音从门后传来, 南宫盛蓉清脆应道:“楚清姐姐,是我。”
听出公主殿下的声音,云楚清慌忙开了门。
她一身素衣, 乍一看更像是守丧孝服。她素日娇柔,此刻眼神中却有几分坚韧。
云楚清望见魏子良与肖柏舟面色平淡,看来这二人都不是第一次来。
“殿下,快请进, 寒舍简陋, 莫要嫌弃。”
面对南宫盛蓉,云楚清露出笑颜热情挽着公主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