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金丝线绣着并蒂莲花, 寓意夫妻同心好合。
魏子悠一脸娇羞,抚摸着嫁衣。
魏英南打开桌面上一个木匣子,里面放着一顶纯金凤冠。
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不是金饰便是玉石。
各个都是上好的成色,魏子悠一眼相中一对红玉镯子。
魏英南慈眉善目笑道:“终于你要出嫁了……”
可说了一半,又唉声叹气起来:“你二姐,也不知怎样了?去信也有半个多月了, 她也该收到你要成婚的消息了。”
魏子悠无心观赏手腕上的红玉镯子, 取下来小心放回匣子里。
魏子悠好言好语,劝道:“母亲, 二姐她心里其实早有悔意,若非为了牵制裴家,她也不必苦守在边疆。”
魏英南自觉扫了兴,连忙解释道:“这人老了,便会胡思乱想,都是子女,你父亲不在了,母亲想替你父亲看着你们兄妹几人,各个都有个好归宿。”
这话令魏子悠鼻头发酸,她故意娇嗔埋怨道:“母亲说这些伤感话作何,眼瞅着大喜的日子便到了。”
“是是是,该高兴才是。”
魏英南忙笑着哄人,母女二人重新面露喜色。
这时,魏子良扯着嗓子大喊一路狂奔进来。
“母亲,母亲……”
魏英南沉下脸,对魏子悠抱怨道:“这小子,整日一惊一乍的,也没个正经样。”
魏子悠只是在一旁陪笑,眼瞧着魏子良冲了进来。
“母亲,我要成婚,明日便要成婚……”
魏子良气喘吁吁,却一字不含糊字字郑重。
魏子悠先打趣起来:“成亲,你和谁成啊,还明日,哪有这么急得,不得三媒六聘一步一步来。”
魏子良扑通跪地,郑重其事道:“母亲,孩儿要迎娶楚清入门,孩儿没有说笑,明日便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楚清入门……”
魏子悠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道:“你小子说什么胡话呢,即便要娶,明日哪来得及。”
魏子悠觉得平日里忽视了弟弟,竟不知魏子良心仪云楚清。
魏子良满眼诚恳望着魏英南,将云楚清准备假成亲一尽孝心之事如实相告。
他母亲是何许人也,瞒又岂能瞒得住不如一早告知。
魏英南走上前仔细打量一番儿子,上一次如此认真还是玉晏天遇刺那次。
虽说她早就知道儿子的心意,可云楚清是何心意她还不知。
她这个儿子自是十分了解,表面上吊儿郎当其实最重情意。
她是怕儿子受伤害,日后一蹶不振。
“我说嘛,肖家的女儿你都看不上,原来你早就相中旁人了。”
魏子悠还在一旁出言打趣,魏英南冲她使了使眼色暗示先不要说话。
魏子良心急如焚,眼看已近午时只剩半日的时间准备了。
“母亲,孩儿这辈子,非何楚清不娶……”
魏子良单手起誓,信誓旦旦。
魏英南语重心长说道:“你对人家情真意切,可对方只当你是救急的稻草,事后若她非要和离,你又欲意何为?可肯放手,任人离开?”
魏子良来不及想那么长远,他只知道人心换人心。
于是,回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若过了门,孩儿对她百倍好,千倍好,她就是块石头,孩儿也会想法将她捂热了。”
魏子悠收起了平日里对弟弟的偏见,向魏英南感慨劝道:“母亲,看来阿良是认真的,母亲不如先成全了他,日后的事以后再说。”
魏英南当然明白为何如此着急成婚,那何知君身子不好。
三日后云香玲母子问斩,若是何知君跟着去了。守丧三年不说,以如今的形势与云家有关众人避之不及。
何人敢娶云楚清,也唯有她这个傻儿子痴心一片不管不顾。
魏英南俯身扶起魏子良,慈爱交代道:“你先去准备着婚事所用之物,为母要先进宫一趟。”
魏子良只听见前半句满心欢喜,后半句哪里会在意只当母亲进宫有事。
魏英南径直离开正堂,回房去换官服准备入宫。
魏子悠将自己的嫁衣塞到魏子良手里,笑道:“三姐一时没什么好送你的,我这嫁衣若不嫌弃给楚清吧!”
魏子良顷刻动容,眼含泪光道:“三姐姐将嫁衣给了我,你怎么办?”
魏子悠拍拍魏子良的肩头,十分洒脱道:“离婚期还有半月有余,重新置办嫁衣来得及。倒是人家楚清,如今匆忙成婚该有的一样也不得落下,委屈了人家,库房母亲为三姐准备好的陪嫁,你先拿去做聘礼。”
魏子良如鲠在喉,险些哭出来。
魏子悠催促道:“还不快去下聘,府里张灯结彩的事有三姐呢,你快去!”
见魏子良发愣,魏子悠伸手推了一把。
魏子良哭腔道谢:“三姐姐,多谢了……”
他带上嫁衣,领着下人去了库房。随后,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去了何宅。
而魏英南赶去宫里面见惠安帝,不管怎么说娶的是云楚清。
看魏子良的架势,是以正妻之礼迎娶云楚清。即是正妻又非妾室,还是要知会一声惠安帝。
太极殿,惠安帝与玉晏天方用完午膳。
这荷月中旬,越发闷热。
殿内的冰块,不消片刻融化大半。
惠安帝坐在御椅上闭目养神,身旁两个小太监摇着大蒲扇不停扇风。
玉晏天身着紫袍,则坐在一旁专门为他准备的长案前。
提着玉骨毛笔,一笔一画抄录佛经。
这玉笔触手凉瑟,这个月份用着最好。
田公公进来躬身道:“陛下,魏尚书来了。”
惠安帝闻声抬起眼皮,威严道:“传。”
田公公应声出去通传,惠安帝眯着眼看向聚精会神书写的玉晏天。
玉晏天面色从容,看不出有一丝不耐烦。
惠安帝故意让玉晏天为姚皇后抄录佛经,美名其曰为贺寿之用。
说白了是在惩戒公主,既然公主不肯回宫那便将玉晏天留在宫中。
这云香玲一事,一下子朝中官员牵扯出二三十人。
朝野动荡,惠安帝岂会此时让公主成婚。
必是要一切稳定,方才会考虑婚期。
“臣,魏英南参见陛下。”
“免礼。”
惠安帝挥退左右两个小太监,殿内只留玉晏天,田公公,魏英南。
惠安帝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漫不经心道:“魏爱卿,这个时辰来有何事啊?”
魏英南躬身小心翼翼道:“小儿魏子良,明日准备迎娶何楚清,也就是从前云家的云楚清。”
惠安帝放下茶杯,皱眉疑惑道:“朕倒是未看出来,原来这二人是一对璧人啊!”
玉晏天仍旧挥写自如,只是平淡的眼神忽然凝重。
魏英南一脸严谨道:“臣深知楚清是个好孩子,知书达理又曾高中进士,可她毕竟与云家有关系,臣有些顾虑,遂想问问陛下的意思。”
魏子良在宫里呆了九年,惠安帝多少也了解其。
二人ʟᴇxɪ也算是青梅竹马,若是成亲倒是一段佳话。
只是,任谁都觉得云楚清有些委屈。
她本该可以肆意挑选男子,而不是如今被迫婚配。
此时仓促成婚,其中必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若是你儿子与楚清两厢情愿,朕,喜闻乐见。”
惠安帝这话,魏英南放下一半心。
至少惠安帝不反对,至于两情相悦那便要看他儿子的本事了。
魏英南如是答道:“婚姻大事岂有儿戏,自是两情相悦。”
惠安帝没有搭理魏英南,反而冲玉晏天说道:“玉侯爷,你可知道魏子良与楚清之事?”
玉晏天不慌不忙放下玉笔,起身拱手道:“回陛下,微臣知道。”
“哦?你什么时候知晓的?”
惠安帝忽然起了兴致,这几人在宫里伴读。
明明在他眼皮子底下,竟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玉晏天毫不迟疑,正色道:“回陛下,有几年了。”
惠安帝忽然仰首大笑,起身命令道:“田公公,去库房取一对白玉如意,作为朕送与魏子良的新婚之礼。”
魏英南急忙磕头谢恩,倒不是说白玉如意如何稀有。
平常大户人家玉如意也只是寻常之物,只是这御赐的玉如意。
尤其是成对的玉如意,那玉身上可都是雕龙刻凤。龙凤呈祥,这是皇家专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