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名兵士,则向玉晏天屈膝行李,略带恭敬道:“请永城王随属下,去您的营帐。”
玉晏天等人拎着包袱,马匹全被被人牵走。
有人领着曹勇,与手下去往别的营帐,那兵士领着玉晏天与姜栋去往别处。
玉晏天不苟言笑,姜栋竟机灵与那名士兵,套起了近乎:“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那士兵人高马大,脸上肤色黝黑粗糙。听后对姜栋,客气笑道:“姜将军折煞末将了,末将姓韩,是大将军的亲兵护卫,只是个百夫长而已。”
姜栋也不拐弯抹角,径直询问:“裴国老何在?我与永诚王,拜访见见他老人家。”
韩百夫长有些为难道:“裴国老卧病在榻,要想见他老人家,得大将军的首肯。”
裴啸凌早已交代下来,对方问什么如实说便好。
姜栋嗯了一声,不好再问下去,随着韩百夫长到了一处营帐。
“王爷,与将军在此营帐休整,饭菜自会有人送过来,末将告退。”
韩百夫长也不等二人回答,便自行离开了。
这顶营帐占地不小,朝帐口的地方摆放了长案。
长案后有一排书架,摆放着一些书籍。
左右两边则被分成两个隔间,隔间有门帘遮挡。
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短榻,以及一张质朴无华的屏风。
“这未免,太简陋了。”
姜栋察看一番,两个隔间并无不同之处。嘴上抱怨,实则也明白在军营一切从简。
玉晏天将金色头盔卸下,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脖子,无所谓道:“还是先休整一下,羊入虎口,万事小心。”
玉晏天随意进了一间隔间,放在包袱,当真躺到短榻上闭目养神。
姜栋自然不如玉晏天气定神闲,回到隔间,摆弄擦拭着随身宝剑。
那边,裴啸凌营帐中。
魏子越撩开帐帘进入,她望着背对而立,朝思暮想的身姿,顷刻红了眼。
更是怒上心头,这么多年她痴缠默默守候所有委屈,化作怨恨再无理智可言。
魏子越不管不顾意气用事,怒道:“裴啸凌,整整十年了,我等了你十年……”
裴啸凌闻言猛地回身,眼神中有些心疼之色。
他凝着魏子越,动容喊了声:“阿越……”
这一声“阿越”,令原本劈头盖脸愤慨的魏子越,骤然噤声难语。
十年前,未入军营时,裴啸凌唤她“阿越”。
可自打入了军营,这么多年裴啸凌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都是以“魏将军”相称。
“阿越,你怎么哭了?”
裴啸凌有些不知所措,魏子越性情刚烈。从未在他面前露怯,何时软弱哭过。
魏子越原本只是红了眼眶,可裴啸凌如此温情唤她,泪涌而出哽咽道:“你父亲,如何了?”
直至此刻,魏子越担心的都是裴大国的死活。
若裴大国有事,她与裴啸凌之间决计再无可能。
裴啸凌与魏子越相隔一丈,提起父亲他却置若无闻,反问道:“之前你说过,无论怎样,都愿嫁于我,可还作数?”
魏子越怔了一瞬,恍惚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裴啸凌如此问,莫非裴大国当真无恙。
魏子越定了定心神,有些别扭道:“可你父亲他,不是不答应你我之事。”
裴啸凌斩钉截铁,有些微怒道:“父亲是父亲,圣旨已下,他又能如何。”
魏子越可不是什么扭捏的女子,头一昂冷傲道:“既如此,想必陛下的圣旨,你当收到了,婚期定于何时?”
裴啸凌似乎早料到,魏子越会如此问,毫不迟疑答道:“这个月,二十三,也没几日了。”
魏子越不禁错愕,今日八月十八只剩下不到五日。
这二人言语生冷,哪里像即将成婚之人。
裴啸凌挤出一丝笑意,关切道:“一路舟车劳顿,你先回营帐歇着吧!”
魏子越一挥手,拒绝道:“无妨,我想先见见令尊大人。”
裴啸凌笑容一收,有些严厉道:“他身子尚未好,见不得人,何况是见你。”
裴啸凌虽未明说,可魏子越明白是何意思。
她险些要了裴大国的命,更何况裴大国本就不待见她。
如此冒失去了,怕是会气到裴大国再伤了身子。
魏子越略有尴尬,回了句:“我知道了,我先回营帐歇着了。”
魏子越出了营帐,特意绕道经过裴大国所在的营帐。
裴大国的营帐,前前后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都被裴啸凌亲兵护卫把守着。
魏子越难免疑惑,为何如此阵仗。
魏子越向面熟的护卫打探,可护卫口风很紧,什么都不肯说。
当面魏子越不好逼问,只得先回自己的营帐。
暮色苍茫,大营内,露天架着的火盆被一一点燃。
韩百夫长送了晚膳来,军营自然比不上京城家中的锦衣玉食。
不过也有一荤一素,一碟馒头。荤菜是红烧兔块,素菜则是不知名的野菜。
玉晏天与姜栋随意用了些饭菜,姜栋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饭菜有毒。
他边吃边嘀咕道:“也不知,会不会有毒?”
临行时,宇文沐颜嘱咐再三让他防着饭菜有毒。
又将身上仅有的几粒解毒丹,交与姜栋傍身,以防不测之用。
玉晏天慢条斯理,掰了一块馒头咽了下去,这才出声打趣道:“这里全部是裴啸凌的人,几十万大军,犯不上,用上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倒也是,那我便放心了。”
姜栋双眼一亮来了精神,捏起一块兔子肉津津有味啃ʟᴇxɪ了起来。
“你别说,这肉炖得挺入味。”
姜栋忍不住夸赞,也不知为何猛地想起家中娇妻。情不自禁,憨憨道:“也不知,阿颜,吃了吗?”
玉晏天眉宇微蹙随即舒展,他何尝不思念南宫盛蓉。
今日八月十八,昨日是她生辰。
“哎呀……”
姜栋也不知想起何事,一惊一乍起来。
姜栋盯着玉晏天,咋咋呼呼又道:“昨日八月十七,是殿下的生辰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戳中玉晏天的心思。
都是自家兄弟,玉晏天也不藏着低落嗯了一声。
姜栋啃着兔肉,感慨万千道:“自从入宫伴读,年年殿下生辰,我们几个都在,如今还是头一次,不能一起为殿下庆贺生辰。”
玉晏天并不接话,姜栋絮絮叨叨又道:“如今也不知裴泫铭,过得如何。”
玉晏天伸筷去夹菜,闻见手上迟疑放下筷子。
登时再无心用膳,姜栋尚不知晓裴泫铭,已不在人世之事。
就连萧嫣腹中之子,并非裴家血脉,也未告知姜栋。
并非他不愿说,只是惠安帝下了密令。
除了他们几人,不可再让其他人知晓,以免节外生枝。
姜栋并没察觉玉晏天的异样,继续啃着兔肉。
这时韩百夫长进来,禀报道:“王爷,大将军请您,入营帐叙话。”
玉晏天面不改色清冷应了一声,起身取来兜鍪,戴到头上。
姜栋慌忙放下兔肉,抹了抹油腻的手掌,急道:“我陪你同去。”
玉晏天摇头拒绝,嘱咐道:“你且安心待着,切记,莫要乱来。”
姜栋只得作罢,忧心忡忡送玉晏天出了营帐。
那边,魏子越在自己营帐中梳洗。
她对着铜镜失魂落魄,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青丝。
一位身材如同男子,壮硕的女兵,手里端着铜盆进入营帐。
这女兵一进入,便粗着嗓子,打趣乐道:“将军这是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魏子越回神放下梳篦,瞧了一眼对方严谨问道:“桂香,自我离开,你可有见过裴大国?”
这叫桂香的女兵,闻后一惊匆忙将铜盆放置盆架上,小心回道:“将军,莫让人听见了。”
说话间,桂香到魏子越身旁,附耳低言:“将近两个月,都未露过面,大将军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父亲的营帐。医治的军医,也许久未出过营帐了。”
魏子越有些不解,遂又问道:“那裴大国,竟未有过闹着出营帐?”
桂香思索片刻回道:“不曾有过,都在传裴大国重疾在身,命不久矣,想必不假,不然以对方的性子,听闻将军回来,岂有不露面的道理。”
桂香将濡湿的巾帕,递给魏子越,又小声道:“那夜之事,知晓的没几人,都是大将军的心腹,如今都在裴大国帐外守着。”
魏子越随意擦了把脸,冷冷道:“大将军,可有盘问过你?”
“不曾,但属下知道,一直有人奉命盯着属下。”
桂香接过巾帕,重新放入铜盆洗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