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总该信我了吧!”
温若飏在一旁开口,这才令玉晏天恢复冷静。
“你带我来见他,到底要作何?”
玉晏天此时有太多疑问,如此轻易便见到了裴大国,未免太不正常了。
温若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其实大将军,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可谁让他是裴家的人,又摊上这个父亲,他无法选择出身,自古忠孝难两全,既然要忠君,也只能出此下策。他躺在这里,对所有人都好。”
其实玉晏天从未怀疑过裴啸凌,若其真有反心,这驸马之位早便是裴家的了。
“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确实是你货真价实的表舅……”
玉晏天忽然冷冷出声打断:“即是温家人,为何听令裴家?”
温若飏神色一怔,有些无可奈何,摇头道:“我年轻时也这般想,若非裴家,何故吃那些苦头,我母亲不会羞辱自尽,你母亲也不会早早撒手人寰。这一切都是命数……”
温若飏抬起眼皮,发觉玉晏天眼神阴沉下来。急忙开口劝道:“冤有头债有主,一切始作俑者是躺在这里的人,他如今活着与死了无异,也算是受到惩罚了。”
玉晏天缓缓看向平和酣睡的裴大国,心中却想的是。裴大国穷尽一生算计,可最终白发人送黑发人。
即便他没有昏迷不醒,得知裴泫铭的死讯,又可否能承受得住。
惩罚,如此躺着不知悲欢,哪能算惩罚。
第167章
日出东方, 惠州城内。
街道上,每隔半里黑烟滚滚。
有身穿褐色衣衫的蒙面人,在焚烧艾草, 整座城中充斥着草木味。
不远过来几人, 全部身穿浸泡了药水的褐色衣衫。
蒙着面看不清容貌, 直到一人开口,原来是南宫盛蓉等人。
“可有发现什么?”
原本在焚烧艾草的人,拱手回道:“并未发现活人。”
蒙着面,只看到南宫盛蓉眼里有一丝失望。她抬手一挥,那人便会意重新焚烧艾草。
昨日她领着张太医,在惠州城外煮药水。命人用唧筒,向城内喷洒药水。
药水清洗全城, 今日入城焚烧艾草驱除污浊。
“人, 带到了吗?”
南宫盛蓉询问一旁,同样穿着蒙面的肖柏州。
肖柏州回身一挥手,两名同样打扮,腰间挂着长刀的人, 押过来一名男子。
“这人名唤廖老三,他说可带路,去那个地方。”
南宫盛蓉使了个眼色, 肖柏州立刻凶狠对廖老三道:“还不快,在前带路。”
这个廖老三,正是那群难民里。那日不守秩序,被郑南归训斥的男子。
他原就是惠州城内的一个泼皮, 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亦没少干。
前日命肖柏州审讯这些人, 想弄清楚郑千归的底细。好笼络人心,让郑南归听令朝廷安置难民。
这群难民人人守口如瓶, 无人肯透露半句有关郑南归之事。
怕寒了难民的心,不敢妄动刑罚。唯有这个廖老三一顿吓唬,便什么都说了。
从廖老三嘴里得知,这个郑南归不是本地人。
郑家大约是二十年前搬迁至此,并非什么大户人家。
郑家搬到此处,便只有爷仨。那个郑爷爷懂些医理,平日里为穷人瞧病度日。
郑爷爷的儿子会些拳脚功夫,平日里在衙门里,衙役手下做帮闲糊口。
那个郑南归上不起学堂,平日里闷在家中跟郑爷爷读书识字,顺便练习拳脚功夫。
“前面便是,郑家了。”
廖老三畏畏缩缩,指了指前面胡同的拐角。话音落,便被拖着继续向前。
胡同里破败凌乱,可也只是躺着一些带不走的家用器具。
胡同后,确实一片荒地。往后半里,有青石围墙的一处民宅。
一众人随着廖老三到了大门前,南宫盛蓉不禁有些诧异。
这宅子不大用的木板门,竟然钉了许多铁钉。
门环落锁,当时仓皇逃离,竟顾得上闭门落锁。
肖柏州本想命人砸开门锁,被南宫盛蓉制止了。
她原想翻墙进去,这才发觉院墙,比平常人家高了许多。
暗卫的功夫,自然能轻易翻进去,两名暗卫率先翻了进去查看。
廖老三这时,谄媚道:“小的会开锁……”
话未完,肖柏州兴奋打断道:“你这斯,还不快将锁打开。”
廖老三有了表现的机会,掏出开锁的家伙什,没两下便将锁打开了。
门一打开,廖老三还没来得及邀功,便被人拖到一旁不远处。
肖柏州在前,与南宫盛蓉一前一后进入院中。
先前进入的暗卫,已将宅子里里外外查看一遍。
“回大人,只找到几本医术。”
肖柏州接过来医术随意翻看,南宫盛蓉走进左边一间房舍。
里面简陋,一张普通的床榻,连幔帐都是苍青粗布的。
再有便是ʟᴇxɪ一张长案,面上有散落的一些药草。
南宫盛蓉暗想这应该是,郑南归会医术的爷爷房间。
她去往右边另一间,里面还不如方才那间的摆设。
就只有一张短榻,桌椅都是缺角残破的。
唯有摆放的兵器架,看着还算光鲜,想来有人尝尝擦拭打磨。
正中间的房舍,南宫盛蓉一入门有些惊讶,愣了一瞬。
此时朝阳正盛,映得整个屋内通透异常。
与前两间的陈设不同,这间摆设十分讲究,简直是天差地别。
圆桌用上好的云杉木,书架更是梨花木。
只是奇怪,书架上竟空无一物,连一本书籍都没有。
书案上的文房四宝,也是上等货色。
屋内更有衣柜与屏风,用料都是梨花木。
屏风上的作画,画的是孔雀南飞。床榻上的幔帐,是黄栌色的云锦。
若非见过先前两间的摆设,恍惚只当这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房。
“这间屋子,会是谁住呢?”
南宫盛蓉嘀咕一句,恰巧被进来的肖柏州闻见。
肖柏州十分错愕道:“这里面的摆设,都赶上我房中的了。”
“你可是官宦人家,惠州这个小地方,这郑家又非高门大户,怎会唯独,另辟如此陈设的屋子,给谁住呢?”
南宫盛蓉实在想不明白,猛然间想到什么,急问道:“将惠州衙门的籍账寻来,我到要看看,这个郑家从何处来。”
肖柏州回道:“殿下放心,张大人已去衙门查找了。”
“甚好,对了,那惠州衙门没有一个活口吗?”
其实在京城时南宫盛蓉已知,惠州衙门无一活口。
不然怎会让那个郑南归,成了领头人。
若衙门在,也不至于弄到临县远洲不得安宁。
肖柏州端着性子,恭敬回道:“据说那个郑南归的父亲,在衙门帮闲,也染了瘟疫死了。这瘟疫凶险,全家死绝也是常有之事。”
“张大人到。”
门外暗卫通传,张了望亦是裹得严严实实进来。
张了望手里拿着,惠州县的籍账,也不废话,径直禀报道:“殿下,那郑家是惠安十年,从东山城搬迁至此。”
“惠安十年,东山城,怎么是东山城?”
提起东山城,自然令南宫盛蓉念起玉晏天。
张了望以为太女在询问自己,一板一眼答道:“惠州离东山城,路途遥远,眼下一时弄不清楚,郑家到底什么底细。不过有一点臣可以肯定,那便是这郑家三人,绝不是籍账记载的祖孙关系,更像是主仆关系。”
张了望的猜测,正中南宫盛蓉的心思,她笑道:“张大人何以见得?说来听听。”
“臣去过大牢,见过郑南归,身段气韵都不像,一个寻常百姓家的人,原本臣也有疑惑,可今日见到此间屋子便解惑了,若非从小生活在极好家境中的人,绝养出来此等气韵。这宅子外表普通,内里另有乾坤,臣……”
张了望骤然顿言,语气郑重道:“臣怀疑郑南归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南宫盛蓉眼前闪过愕然,有些瞠目结舌道:“你,你是,说……”
张了望一本正经,拱手拜道:“没错,臣怀疑郑南归,或者是被犯事抄家,官宦人家的亲眷逃犯。”
这话惊得一旁的肖柏州,险着喊出声。幸好他捂住了嘴,这才不至于太失态。
肖柏州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听未来岳丈谈话。
“无凭无据,怎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