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忍不哭,意味深长哽咽道:“好好,做你的青州郡齐麟。”
玉晏天一手捂住伤口,催促道:“女皇陛下,快让太医为您诊治包扎伤口。”
南宫盛蓉随意抚摸了一下脖间,摇头道:“你看,血都不流了。倒是你,疼吗?”
玉晏天亦摇头回道:“微臣不疼,只是有些困倦想睡……”
玉晏天声若蚊蚋,眼前昏暗,晕厥过去。
南宫盛蓉顺势将玉晏天抱在怀里,哭腔笑道:“你安心睡,至此再无人能伤到你了。”
殿外重归安宁,夏蝉复声嘶叫。
云涌剧变,遮天蔽日,携风带ʟᴇxɪ雨呼啸而来。
暴雨磅礴,万物清白。
少倾,云祥日闲,仿若杀戮不曾有过。
月隐日出,翌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天命将至。依承天序,今传位于皇太女。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田公公侃然正色宣读完圣旨,群臣登时议论纷纷私语不断。
有人言:“怎会如此突然?”
又有人言:“听闻昨日,皇宫被围,莫非?”
魏英南与魏子悠对视一眼,上前出列行叩礼拜道:“恭迎女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臣见魏家母女已拜,随即有见风使舵者,跪地迎拜。
不消片刻,群臣陆续跪地。
田公公舒了一口气,聚气高喊道:“恭迎,女皇陛下入殿,行登基大典。”
号角齐鸣,古钟悠远庄重,响彻云霄。
南宫盛蓉头戴前圆后方的冕旒,红绿垂珠叮当摇曳,露出威严眸光。
玄色龙袍,英姿勃发。朱红龙纹长靴,步步稳重坚定。
她登上御台,拂袖回身傲视群臣。
百官行三叩九跪,异口同声贺拜新帝。
天清日晏,风云慵懒。
东宫。
玉晏天从混混沌沌中醒转过来,登时钟鼓声隐隐入耳。
入眼是天青色幔帐,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方想下床榻,牵扯伤口撕痛。
他面色莹白,毫无血色。
深知这动静乃是登基之典,他只着寝衣抚着心口下了床榻。
房门被人推开,只见小宁子端着汤药入内。
“齐大人,太医叮嘱让您这几天,莫要轻易走动。”
小宁子将汤药搁置桌面,过来搀扶玉晏天入座。
玉晏天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和气道:“这位公公,我的衣衫何在?”
小宁子望着与玉晏天一模一样的齐麟,脱口而出:“王爷,您的衣衫拿去浣洗了,呃不,是齐大人,奴这便去备干净的衣衫。”
“有劳,公公了。”
小宁子一听,乐颠颠道:“齐大人,看着您,恍惚觉得是永诚王复生一般。”
玉晏天立时蹙眉,小宁子惊觉说错话。慌忙取来玉晏天从前的衣衫,为其更上。
月白圆领袍衫,蜂腰龙背。病容亦有几分楚楚可人,又有冷峻悱恻。
如此霞姿月韵,令小宁子念起故去的玉晏天,热泪盈眶感慨道:“齐大人,您有福了。”
玉晏天并不搭理,反倒拜托道:“劳请,公公告知女皇陛下,齐麟回去了。”
言毕,他不顾小宁子阻拦,更不顾伤痛步履匆匆离宫去了。
太极殿,昨日太医诊断,惠安帝乃是气急攻心中风之症。
姚皇后端着药碗,侍奉动弹不得惠安帝服药。
姚皇后面上随和,并未任何忧色。碎碎念念道:“如今您是太上皇了,趁着还有年岁尽享天伦之乐吧!”
惠安帝呜呜哼哼,急得瞠目流泪。
姚皇后放下汤药,又叹道:“过几日,待太上皇身子好些,予带上吴太妃,咱们啊三人,一起搬去西宫去住。吴太妃虽疯癫,好歹热闹些。如今这岁数,是见一日少一日,三个人做个伴正好。”
惠安帝张口,艰难吐出一字:“田……”
姚太后会意,笑道:“新帝登基,田公公主持大典去了。”
姚太后自言自语道:“太上皇莫要动怒,您的身子可经受不起了,您啊,若还是放不下,这身子如何能康健起来。”
惠安帝怒瞪着姚太后,心道:看你如此,想必巴不得朕早死。
第214章
新帝登基, 帝号盛安女皇。
儿子玹景,封了梁王,玉晏天则追封为凤君。
日薄西山, 锦霞绚烂。
这一日, 又是祭奠, 又是宴请群臣。
待南宫盛蓉疲惫乘上步撵回东宫,夜色将至。
念起玉晏天,她露出稍许期盼喜色。
她心心念念一入东宫,如同昔年那般迫不及待奔进了寝殿。
“齐麟。”她声色愉悦,唤着玉晏天如今的名字。
殿内静寂灰暗,四下观望空无一人。
她怔在原地,一夕千念不知玉晏天究竟是何意。
“女皇陛下, 齐大人一早便离宫了。”
小宁子入殿掌了灯, 一名宫人入内奉上了醒酒汤。
南宫盛蓉失落嗯了一声,问道:“他看着如何?”
小宁子不明所以,只道女皇是问齐麟的身子,赔笑道:“齐大人身子无碍, 女皇不必担忧。”
“朕,累了,更衣吧!”她有气无力命道。
宫人为她脱去龙袍, 她舒了一口气。
这一日,只觉龙袍千斤重,压得她不敢有一丝懈怠。
天青色幔帐垂落,这床榻上残留着他的气息。
圆月高悬 , 清晖皎洁。
姜府, 鞭打责骂声不断。
姜栋跪在正堂中,被父亲姜宥挥鞭训斥。
姜栋后背单薄的白绸锦衣, 触目惊心数条殷红鞭痕。
皮开肉绽,鲜血染衣。
姜宥挥鞭重重落下,怒声质问:“是不是,今日让老子打死你,你才肯说。你说,何事非得逼宫不可?”
姜栋死咬着下唇,额上冷汗遍布,硬是一声不吭。
堂外,姜母心疼不已踱步不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却也不敢进去相劝阻拦。
宇文沐颜抱着婴孩,与萍儿匆忙赶到。
宇文沐颜如今生产完,不似从前那般纤弱。身姿越发玲珑有致,芳菲妩媚更浓。
“你来得正好,你可知晓事情缘由?”姜母径直发问。
宇文沐颜将孩子交与萍儿,摇头如实道:“儿媳不知,夫君他并未与儿媳说起过。”
姜母面色更急,直嘀咕:“这可如何是好,如此下去,非得被打死不可。”
宇文沐颜往正堂张望一眼,鞭痕怵目惊惊心。
她吓得捂住朱唇,顷刻有了主意。
她抱过婴孩,在藕节般白嫩的小胳膊上,掐了一把。
立时,婴孩啼哭不止。
姜宥闻见,自知堂外何人到此。
姜宥收了软鞭,咬牙切齿低语道:“今日看在你妻女的面子上,老子暂且饶过你,滚回你自己院子里。”
姜栋如负重释,松了一口气。顾不得背后火辣剧痛,起身冲父亲姜宥拜别告退。
一出正堂,姜母迎上前,满眼焦急催促道:“快,回去为你夫君上药。”
姜栋没心没肺咧嘴傻笑:“孩儿没事,母亲不必担忧。”
姜母白了一眼姜栋,示意其快走,生怕他父亲又改了主意。
宇文沐颜将婴儿重新交与侍女萍儿,搀扶姜栋离去。
一路无言,直至回房上完金疮药。
宇文沐颜心疼落泪,忍不住询问道:“夫君可否与我说句实话,究竟出了何事?太女,不,是女皇陛下,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