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知县抬头睁开眼睛抹了眼泪,哆哆嗦嗦接过供词纸张扫了几眼。颤颤抖抖将拇指放入砚台沾了墨汁,又不死心望了一眼冷若冰霜的玉晏天。闭上眼睛,重重按上手印。
“玉侯爷,彭某还想问你一件事,魏尚书当真要杀我灭口。”
玉晏天将供词收好,慢条斯理起身回道:“本侯不知是何人要杀你,不过梁县丞的家眷无一幸免。”
彭知县瞠目错愕,急急道:“定是派了杀手,玉侯爷,彭某提醒你一句,小心为上。”
玉晏天顷刻明白彭知县的意思,有人要杀他玉晏天这不足为奇。
玉晏天命谭县尉将彭知县关押起来,算算日子惠安帝派遣的接手东山城的人也该到了。
东城米行也被查封,彭远山的小舅子也被关押起来。一时东山城米面降价,百姓人人乐道。
而惠安帝本就猜忌魏英南,朝廷恐怕又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昨日他上奏公主回京之事,以及奏请如何处置裴泫铭一事。待收到御令,或许他便能重回京城。
日月不淹,珠流璧转,半月后。
京城,皇宫。
惠安帝一早去探望了淑妃,自打淑妃小产足月后身子一直不爽。缠绵病榻鲜少下床,整个人看上去胖了一圈内里实则虚透了。
惠安帝从淑妃那里出来,也不知为何近日总念起徐内官。
一路在御撵上,惠安帝都是愁眉不展。
“陛下ʟᴇxɪ,陛下……”
惠安帝方才入了太极殿,便闻见田公公急步匆匆赶了进来。
得见田公公手里的几份奏折,迎上去抢了过去径直打开一份阅览。
惠安帝眉头舒展,田公公跟着陪笑道:“陛下,可是公主的来信。”
惠安帝颔首感慨道:“公主最多还有十日入京了,只是……”
惠安帝打开另一份怔在那里,顷刻间又现愁颜。
“陛下,只是什么啊?”
惠安帝合上奏折举起来,解释道:“这份是边关来报,东昌国退兵了,其国国主希望两国结姻亲之好,互通商贸惠及百姓。”
田公公不明所以赔笑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陛下为何愁云满目?”
惠安帝冷哼一声,田公公慌忙弯腰垂首。
“为表诚意,这东昌国要将他们嫡公主沐颜公主嫁过来,朕膝下无子,何人与之婚配?”
田公公闻后略加思量回道:“将那公主纳入宫中,做陛下的嫔妃不就得了。”
惠安帝摇头转身走向御案前,放下折子这才说道:“事情怪就怪在这里,东昌国点名要将沐颜公主嫁与我朝的青年才俊,你觉得谁最合适?”
田公公一脸为难思量半天,谨慎开口:“此次的新科状元林闻朝,论家室论学识,人也算样貌堂堂,与东昌公主正好匹配。”
惠安帝颔首应了一句:“朕也是如此打算。可是你看这份。”
惠安帝取出第三份,言道:“这份落款日期与上一份仅隔了两日,可这上面直接点名东昌国国主希望玉晏天与沐颜公主婚配。”
田公公闻后吃了一惊,急道:“这怎么行,若我们公主回来知晓还不得闹翻了天。”
惠安帝重重叹口气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何人向敌国举荐了玉晏天。”
“陛下,陛下是说裴家……”
这也不难猜测边疆两国谈判,必然是裴家代表朝廷代表皇帝。
惠安帝阴沉着眼眸,不屑道:“这个老东西还不死心,他以为让玉晏天做了别国驸马,他裴家就有希望染指朕的公主。”
田公公哎哟一声道:“这,倘若处置不当,引起两国再次开战这可是大事啊!”
惠安帝落座提起御笔回了一份奏折,又行云流水写起了另一份。
一盏茶后,惠安帝将两份折子交与田公公嘱咐道:“快马加鞭加急送出去。”
田公公应声疾步奔了出去,惠安帝却是坐立不安。
那两份折子,一份是给裴啸凌准东昌国沐颜公主入京。另一份也是给玉晏天的,让玉晏天协同裴泫铭速速回京。
东山城那边,玉晏天将周老管家入土为安与其子葬到了一起。
按照前些日子传来的御令,彭远山押解入京等待大理寺会审。
至于苏主薄的尸身,早在事发几日后便被打捞了上来。
苏主薄的家眷,倒是平安无事。如此说明,苏主薄并未威胁到幕后之人。
只是玉晏天一日去往庄太傅府上途中,马匹忽然失控险些出事。
玉晏天本就会功夫,自然伤不到他。可在玉晏天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警告,也间接证明了那日梁县丞家中惨案确实是杀手所为。
杀手如今只是动了马匹,便说明人已然混进了玉府。对方十分精明,待玉晏天前往马厩察看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管家对于马厩这种小事也不上心,对于那人并无任何印象。
第76章
槐序初日绿意浓翠, 朝云叆叇行露未曦。
玉国公府。
玉晏城急步匆匆,一身惨绿襽衫。唇红齿白,正是惨绿少年的好年华。
“父亲, 父亲……”
玉晏城不待玉国公回应, 径直推门而入。
玉国公被其吵醒, 睡眼朦胧有些不悦。
“一大清早,你找为父何事?”
玉晏城取来玉国公的衣衫主动伺候其更衣,满脸堆笑乖嘴蜜舌:“孩儿听说大哥要回京去,我,我想随大哥去京城见见世面,而后与我母亲一同结伴回来。”
玉晏城至今未发觉其母马娇芸,被关禁在府中。
玉国公闻后心中暗自盘算, 这马娇芸从前只说有亲人在京城。可至于是何人家姓谁名谁从未吐露, 自然不怕玉晏城去往京城。
玉国公此刻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待玉晏城走后马娇芸的命便留不得了。
“那个,你且先回去,待为父与你大哥商量一下, 至于你大哥同不同意那便不好说了。”
玉国公既然如此说了,玉晏城自当事成一半喜笑颜开。
“孩儿,静候父亲佳音。”
玉国公嗯了一声, 想着许久未与两个儿子一同用膳。便命人去知会玉晏天,父子三人到正堂共用早膳。
玉晏天一早便去了裴泫铭的住处,这些日子裴泫铭的神智仍是时好时坏。
萧嫣衣不解带伺候着,整个人被熬得瘦了一大圈。这美人消瘦, 更添了几分柔弱惹人怜。
萧嫣着了一件葱绿色的齐腰襦裙, 盈盈楚腰一手堪折。
玉晏天身着茶白身子,身条挺拔真是霞姿月韵令人挪不开眼。
玉晏天在院中与李太医细细交代, 今日务必将路上所需药材备全了。
待李太医离开,萧嫣方才敢上前与玉晏天言语。
“玉侯爷,我家夫君回京可是回裴府居住?”
玉晏天近日有些归心似箭,时不时想起那个与他携云握雨的天之骄女。
“一切,有圣上定夺。”
萧嫣听着冷淡的回答,嗯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回房继续照顾裴泫铭去了。
刘管家过来请玉晏天去正堂用膳,满脸的谄媚赔笑内里却是有几分高兴。
自打听闻玉晏天即将回京,想着不必再每日如履薄冰自然心情愉悦。
玉晏天踏入正堂,玉晏城慌忙起身别别扭扭唤了句:“大哥”。
玉晏天冷淡嗯了一声,自行入座后玉晏城方才重新落座。
玉国公亦是一脸赔笑,命侍女为玉晏天添粥。而后小心翼翼开口:“天儿,城儿想随你入京去见见世面……”
瞥见玉晏天蹙眉,玉国公急忙改口假意训道:“京城是何地方,岂是你说去便去的,城儿你莫要再闹了……”
玉国公挤眉弄眼冲玉晏城使眼色,玉晏城反应过来急急起身张口想要说什么。
“父亲又何必做戏与我看。”
玉晏天不留情面拆穿玉国公,玉晏城紧张兮兮望向玉国公求救。
玉国公尴尬一笑道:“既然你看出来了,不知……”
玉国公故意顿言等待玉晏天的回答,玉晏天放下筷子仰起头盯着玉晏城,冷厉道:“我可以带你去,可若你不听话,我与你,可无兄弟之情,绝不会手软。”
玉晏城吓得吞了口唾沫,直愣愣连连颔首。
玉国公自然明白,玉晏天并非在说笑。拍了下玉晏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城儿你可想清楚了,你大哥的脾气,你应当多少了解些,那是说一不二,倘若你做了错事,这千里迢迢,为父可帮不上你。”
这个玉晏城自然想到过,只是他一心想到京城去满口正经应下。
“父亲与大哥放心,晏城,定当克己守礼,不给大哥添乱惹事。”
玉国公连忙打圆场严厉嘱咐道:“务必记住你今日所言,凡事三思而行,一切听从你大哥安排。”
玉晏天起身冲玉晏城交代道:“你且去收拾行装,莫要误了明日启程。”
玉晏城欢天喜地应声,顾不得用早膳一溜烟窜了出去。
玉国公挥退侍女,拦住径直要走的玉晏天,压低声音道:“那个马氏你放心,为父一定处理的,让你满意。”
玉晏天眼神一寒瞪着玉国公,嘲讽笑道:“父亲果然凉薄,对于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女人也下得去手。”
玉国公面色如常他既下了这份决心,自然早做好了准备。
“只要你能当上驸马,不论什么事情,为父都在所不惜。”
“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