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可怜,定然是没有错的。
盛昭捧着还有点发疼的手腕,无奈笑了笑,只是看着不肯转身的二娘,笑哄道:“今日我和章长史私下见面,能麻烦二娘帮我在前面看着点吗?”
白淼淼抱着手臂,不吭声。
“慎行也太不可靠了,这件事情还要小娘子帮忙的。”盛昭循循善诱着。
白淼淼皱了皱眉。
“上次二娘可帮我抓到了很重要的人。”盛昭放出杀手锏,“还是二娘最聪明了。”
白淼淼可耻地动摇了。
章从周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那我可就帮你们看一个时辰。”白淼淼矜持说道,“我还要回家呢。”
“那真是麻烦二娘了。”盛昭忍笑,偏声音颇一本正经,“过几日带你去慎行的院子里摘水果,一遍摘一边吃。”
小娘子眼睛一亮:“成交!”
盛昭点头:“成交。”
白淼淼心中惦记着吃的,也忘了刚才那一茬,开开心心地去了前院。
章从周看着小娘子离开的背影,这才下了台阶,却没有多问,只是坐了下来,准备伸手去那一个枇杷,却听到身侧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这是二娘烤的。”
章从周默默收回手:“……”
——年纪大了,是搞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了。
他只好讪讪地转移话题,继续说道:“听说白老将军明日便要走了。”
盛昭脸上笑意逐渐褪去,垂眸,用棍子把水果们滚上一圈:“叛将再次反叛,陛下自然坐不住了。”
章从周闻言叹气。
“陛下被狗咬了这才想起您,重新征拜您左散骑常侍,旨意大概明日就到了。”盛昭冷静说着,“总归您还是回来了。”
“我的事情还是其次,只希望这次大军们一举平叛。”章从周低声说着。
盛昭拨动棍子的手一顿,抬眸,看着内外院的走廊,不远处能隐隐听到小娘子和女使说话的声音,眉宇间不见松弛之色,反而有些紧蹙。
“这次出征,陛下并未设置元帅,只派宦官鱼惠监军。”
—— ——
“这个是新出的桃花酒吗?带回去。”
“这个果酒好香,也要了。”
“这几坛葡萄酒都要了。”
白淼淼一坛坛看过去,眉飞色舞,一连点了七.八坛酒。
碧酒跟在一侧看着,直到她选完最后一坛,便跟着笑说着:“二娘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瞧着好高兴。”
白淼淼一怔,不解地扭头看着她。
“二娘一高兴,就眼睛亮晶晶的,说话声音也大了。”碧酒也跟着眉飞色舞起来,“就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白淼淼呆站在原地,脑海中冷不丁想起那张湿漉漉的唇。
“是不是热了,脸都红了。”碧酒连忙拿出扇子给人扇风。
白淼淼恼羞成怒:“我才不热!”
碧酒哎了一声,傻傻问道:“二娘怎么生气了?”
“才没有生气!”白淼淼坐在椅子上,大声反驳着。
“哦。”碧酒也不说话,就悄悄地抬眼看她。
白淼淼闷闷地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块糕点愤愤塞进嘴里。
——都是盛昭的错!
——再也不和他玩了!
第54章
盛昭从后院来到前院时, 章从周早已不知从哪里离开了。
大堂内,白淼淼正托着下巴,和碧酒两个人一起头靠着头, 倚在柜台上,兴致勃勃地看着街面上正在耍杂技的人。
“这个人真的可以吞剑耶。”碧酒伸着脖子, 大为吃惊。
街面上,新来的一个杂技班子像是为了吸引人, 竟然还搭了一个台子, 现在台面上正有一个人把一把长剑顺着喉咙吞进去, 不停有人敲鼓打锣,边上看热闹的人便越来越多围了过来。
白淼淼也看得颇为紧张, 紧紧拉着碧酒的袖子。
少东家早就识趣地把账本搬到大堂的空位上, 一边拨弄着算盘, 一边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察觉到脚步声, 便下意识抬起头来,正打算说话,却见太子殿下摇了摇头,脚步不停的朝着柜台走去。
——殿下又要去逗小娘子了。
少东家只好重新低下头, 继续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盛昭手中捧着一碟装满炙肉的碟子,脚步轻盈地走到两人背后。
偏主仆两人看得入迷, 谁也没发现。
眼见那个吞剑的人只剩下一个剑柄了,人群中发出阵阵叫号声, 碧酒也激动地拍了拍手。
班主借机敲锣讨赏,仰着铜锣的北面, 从围观的人面前慢慢走过,大都能得到一两个铜钱, 那班主眼神机灵,在人群中扫过,总能找到愿意给钱的,甚至还抽空发现了两个躲原处看的小娘子。
“二娘,我去给他们一点铜钱。”碧酒察觉到他的视线,捧场说道,“看了人的把戏,不给钱也怪说不过去的。”
白淼淼换了一只手托着下巴:“你就是想挤里面去看看。”
随着他们的表演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也逐渐涌了上来,两人如今躲在柜台内,确实是有些看不清了。
碧酒嘻嘻一笑:“那二娘和我一起去啊?”
白淼淼想起后院的两个人,犹豫地摇了摇头:“不要了,我就坐在这里好了。”
“二娘干吗非要在这里呆着。”碧酒皱了皱脸,“酒都已经送回去了。”
白淼淼挥手,把人打发走:“你自己去看吧,小心拐子,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碧酒这会儿倒有些犹豫了。
“少东家是好人在这里很安全的。”白淼淼一本正经说道,“你去玩吧。”
“我,大好人!”少东家抽空强调着。
“哎哎,要开始了,你快到最前面仔细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眼看第二个节目马上就开始了,白淼淼拍了拍碧酒的胳膊,“这人是要进油锅吗?”
碧酒一时间也顾不得了,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
台子上的人已经给下面的人展示过自己的手。
那双手粗短,甚至还长满了粗大的茧子。
白淼淼不由前倾着身子,黑漆漆的眼睛正不错眼地看着台子上的大汉。
只见他面色沉静,高高举起手来,随后那只手便在众人注视下缓缓下了油锅。
白淼淼瞳仁睁大,大为吃惊,整个人轱辘一下坐直了。
人群中瞬间爆发巨大的欢呼声。
“咦,哪来的肉味。”白淼淼鼻子一动,随后脸色一变,眼神诡异地看着看台上的那人。
——不会是烧焦了吧?
她暗戳戳地想着,忍不住仔细张望着,只看到那人正神色自若地从油锅里把自己的手拔出来。
除了有些湿漉漉,手指还是手指,皮肉还是皮肉,瞧着一点问题也没有。
白淼淼大为震撼,鼻子用力地闻了闻:“可真的好香……”
她突然发觉味道其实是后面传来的,便忍不住扭头去看,正看到盛昭坐在他一手臂的远的位置,瞧见她的视线,便老神在在地把一块炙肉塞进嘴里。
炙肉的边缘已经微微焦黄,表面是渗出的油脂,又沾了点胡椒磨成的粉,那令人垂涎的香味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这个鹿肉真不错。”盛昭把最后一块炙肉塞进嘴里,甚至还兴致颇高地点评了一句,“口味鲜美。”
少东家忍笑忍得肚子疼,但还是非常配合地解释着:“今早才去南市买的,现杀的幼鹿,又找了倒功了得的师父做了两种类型,一种是一片片片的,稍微在铁盘上翻一下,便能吃了,也有切成拇指大小的一块块的,这种是腌制过,不论哪种口味都是极好。”
白淼淼不懂,但非常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你怎么背着我吃炙肉。”她回过神来,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你不是在和……聊天吗,怎么在偷偷吃肉!”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肉香,外面传来阵阵欢呼声,只可惜白淼淼已经无心观看了,只是虎视眈眈地看着盛昭。
“许是为了报复你刚才推我的事情。”盛昭故作为难说道,“也是为你好,这不是为你省下炙肉,你的肚子就可以吃你心心念念的青杏了。”
白淼淼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记仇,小脸一垮,臭着脸不高兴地说道:“那我走了,我等回去南华街吃胡肆吃,吃很多!”
她气呼呼起身准备离开。
——明明替他看了门,竟然不给她留块肉吃!
——太过分!
盛昭见人真的生气了,眼疾手快把人拉住,刚在白淼淼发火前,快速说道:“吃的在后院。”
白淼淼脚步一顿,倔强地用小脑袋对着他。
“给你试试味道好不好呢。”盛昭哄道,“这可是二娘今日帮了我大忙的谢礼。”
白淼淼嘴角笑意渐起,矜持说道:“举手之劳。”
“那可以劳烦小娘子赏脸吃一下吗?”
白淼淼冷哼一声,拍开他的手,快走几步,退出柜台,这才面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我才不要!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眉飞色舞地做了好几个鬼脸,这才拎起裙子扭头就跑了。
少东家看的叹为观止:“白二娘脾气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