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将洛长安搀扶到床边让她坐下来。
梅姑姑轻轻地拍抚着洛长安的后背,“您可是冤枉帝君了,那天您生槿禾,帝君和太后发生了极其激烈的矛盾,他亲口在众妃和太后面前承认您和槿禾是他的妻儿,他亲口承认他爱您,他甚至在您诞下槿禾的当夜便立槿禾为皇太子并赐居东宫。”
“……”
“太后那天狠狠打了帝君,帝君被打得皮开肉绽也没有放弃对你们母子的坚持。他可是帝君啊,他甚至为你放下了身份。后来太后以性命相要挟,逼帝君在她和您之间选择。您说,帝君夹在中间该怎么选择嘛。”
洛长安的眸子动了动,没有说话,她刚才心里只有槿禾,根本没有考虑帝君的处境,她是个不称职的妻子,她和太后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在逼着帝君,但她失去了槿禾,她不能思考,她无法理性。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他深爱的女人和儿子,他也难啊。”梅姑姑说着叹口气,“眼下他别无他法,唯有权宜之计将太后安抚。但帝君一定会寻机会将您接回宫去的嘛。”
“娘娘,帝君虽说话无情,可是也有道理,您不能遇事就退缩了,您需要为了孩子而勇敢起来,帝君虽有心,却不能时时周护,太子还小,您不冲在前头,太子怎么办?说句不好听的,熬也熬成婆了,太后死了,什么不是你的?”
洛长安将每个字都听进耳中,心知方才自己将帝君的心也伤了,他说得对,他的难受不比她少。看着她被软禁,槿禾与她骨肉分离,他定然心里也苦。
她方才是真的太难过了才会肤浅地揣测他的动机。然而槿禾还那么小就被贱人带走了,她根本不能冷静。
或许她应该以退为进,她该想想下一步。
“帝君说得对,没有人可以夺走血浓于水。是您的就是您的,娘娘,您才是太子的生母啊,您要配得上这个称谓!”梅姑姑苦口婆心地劝着,“她们以为她们能胜任成为槿禾的母亲,咱们走着瞧。槿禾和他爹一样,根本靠您续命的。”
洛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唉......不说了,不说了。”
不几时,夜鹰便面色惊慌地进得屋内,“不好了,太后被左相的义子嫪擎偷袭了!”
洛长安闻言,面上变色,“人在何处?现下状况如何?”
夜鹰思忖片刻,沉声道:“人在下皇陵别院的山道上,一直潜逃在外的左相埋伏在山腰,突然冲出来将帝君和太后冲散了,随行的兵马死伤无数,现下嫪擎怕是要生擒太后要去要挟帝君,逼帝君交出玉玺自刎在悬崖边上。”
“自刎?!”洛长安听到这两字,两腿如灌了铅,她缓缓又问:“槿禾呢?”
洛长安心里满是一排排的省略号......
她上辈子是刨了谁家祖坟吗,她这日子高潮一波接着一波,刺激的没边没际的,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的......
第250章 其他基本无可取之处
洛长安两手冰凉,槿禾二字几乎用尽她浑身的力气,其实她几乎没有勇气问这个问题,生怕得到什么令她伤心欲绝的回答。
“槿禾的马车在最先,探子回禀此次免于教逆贼突袭,已经快马加鞭赶往了皇宫。”夜鹰缓缓说着,“帝君将他的影卫全部派去周护了槿禾。”
梅姑姑轻声道:“娘娘,帝君的心是偏向您和槿禾的。任何事情都是优先护着你们的。他和太后的安危都是其次的,孰轻孰重您还看不出来吗。”
洛长安听见槿禾脱险,她的心放下了一半,随即倒没有过于慌乱,以帝君的手腕,她并不那么担忧帝君会被逆贼攻克,只是若是拿太后性命相腰胁,帝君就有了大麻烦。
左相被逼到这般狗急跳墙,她也有责任,她那时大着肚子求帝君缉拿左相,令帝君在并非完全理智情况下出了缉拿令,可以说是今日偷袭之事的动因。她必须承担责任。
她反而放下儿女情长以及内部矛盾,大义当前地抓了外衣披在身上,而后眸子深深逼视着梅姑姑。
梅姑姑为之一震,女主子的眸色越发有些犀利了。
“梅姑姑,嫪擎的事,你仍不肯告诉我吗?自那日嫪擎抱着武青的尸身自宫道与我们擦肩,我便看出你与他有瓜葛,甚至,我猜想你将近中年牺牲终身幸福不肯出宫,皆是为了他。”
梅姑姑未料洛长安居然早将她的心事看透,一时间百转千回双目发红。
她扑通跪在洛长安面前,“娘娘,嫪擎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本性善良,他今日挟持太后,逼宫帝君,皆是由左相背后蒙蔽,娘娘,梅姑姑什么都可以告诉您,只求您,看在梅姑姑对您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地份上,事后,您在帝君面前为我兄弟求个活口吧,娘娘。”
洛长安将梅姑姑扶起来,“路上细说。”
夜鹰驱着马车将洛长安和梅姑姑往着山腰之处进发,路上梅姑姑将自己身世都讲了出来。
原来梅姑姑娘家姓嫪,原是习武之家的女儿,出了娘胎一直被过继到隔壁不能生养的叔伯家。
而嫪擎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自还是孩童之时,因天赋异禀骨骼清奇而被左相看中,为了使嫪擎死心塌地心无旁骛地效忠他,左相设计了仇家上门将嫪擎父母杀害的戏码,接着左相以救命恩人的姿态收留了嫪擎,并收嫪擎为义子,教授武艺,并自小洗脑,灌输帝君是昏君的理念,使嫪擎自小便被他培养成为造反棋子。
而梅姑姑在父母被害那日从连接两家的狗洞里看到了整个过程,她入宫多年,暗中查着兄弟的下落,又因为左相权势惊人不敢与兄弟相认。
当洛长安赶到山腰之时便听见前方隐隐的说话之声。
太后教那嫪擎反扣着双手手腕,用冷剑架在脖子上,她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散乱的披了下来,她语气之中满是不屑:“嫪狗,你要么此刻就杀了哀家,你休想用哀家的性命去威胁帝君!哀家宁死不屈,觊觎咱们大东冥的河山,你们休想!”
洛长安心想这老太太对谁都不放眼里的样子,这要是被一剑砍了,怨谁?当这些逆贼都是她儿子,对她敬重有加?
嫪擎冷笑道:“杀你一个年逾半百的妇人,有什么意义?咱们今儿要的就是狗皇帝的命!我兄弟武青便是被狗皇帝逼死在金銮大殿之上的!我要替武青报仇!”
就在嫪擎要用剑在太后脖子上比画做出无礼举动前,洛长安及时出声,“住手。”
嫪擎一惊,便回过头来。
“既然你需要的只是一个人质,”洛长安步态沉稳地踱步到嫪擎面前,“为帝君诞下太子的我,如果落在你手里,是不是你更有胜算?”
嫪擎的目光所及之处,便见巍峨高山之下洛长安身姿翩跹,自有超凡脱俗的气度,他便倏地将太后推给他的手下,对洛长安道:“你胆子倒是挺大,后宫女人见了刀剑可以面不改色的,你是第一个。杀了狗皇帝之后,留你一个活口认识一下。”
洛长安淡淡道:“少说两句,在帝君跟前留点好感吧。不然抢救你都抢救不回来。”
嫪擎语塞:“......”帝君的女人说话这么狂的吗。
洛长安将太后给扶了起来,为她整理了凌乱的华袍,梳理着发髻。
嫪擎及其属下都懵了,咱这造反呢,那边怎么梳起头来了,这么藐视咱们的吗?
太后抬眼看见是长安,无比的震惊和动容,“哀家夺走你的孩子并将你软禁,你为何用你的命换哀家的命。长安你这孩子......怕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动机,为皇家卖命的哪个不图些什么?”
洛长安不动声色的看了太后一眼,我觊觎你们皇家的家产,我意图垂帘听政,行了吧。
“图您是帝君的母亲,槿禾的祖母。”洛长安缓缓将太后的发丝梳理整齐,使太后恢复了往日的体面和庄严,“图您和我一样,爱着他们两个。图咱们四人之间错综复杂绕不开血浓于水。”
好一个血浓于水,太后将手抚在心口之上,喉中犹如哽住,我百般嫌弃她出身,她非但不记恨我,并且亲自为我而赶来,探子必然告诉了她槿禾已经脱难,她这番赶来是纯粹为了我,为了傲儿啊。
“长安啊,哀家可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你大可不必大费周折感动哀家了。”
“娘娘,你别多想。我来不是为了感动你。”洛长安轻声道,“我来,是和你们两清的。”
太后面色一怔,“两清?”
“小美人,”嫪擎没等洛长安回答太后,便将长剑横在洛长安的颈项之上,“去会会你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帝君吧。一起看看他将会用什么姿势自刎,是自爆筋脉,还是倒剑穿心!”
洛长安笑道:“他用什么姿势自刎我不知道,你这个呆瓜用什么姿势归西我可以想象一下。”
“......”嫪擎十分无语,“你什么意思。为何说我是呆瓜?”
“认贼作父的滋味......”洛长安用手将她颈项的长剑缓缓地推了开去,“终日里为你的杀父杀母仇人卖命,滋味如何?”
嫪擎肩头大动,“你说什么?”
“你居然听力还有问题?!”洛长安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于是邀请了梅姑姑进行了一场催泪认亲现场。
嫪擎:“……”又被藐视了。
“弟!!!”梅姑姑一把攥住嫪擎的手臂。
嫪擎:“……”好突然!吓我一跳......
他看着突然把自己手臂给抓了的女人,吃惊之下他脸色有些发白,这个把我胳膊肌肉都抓变形的女人很不对劲。
“老弟!!!”
嫪擎:“……”好尴尬!被叫老弟好丢脸......
“我是姐姐,你可记得我?我们如今都大了,姐姐也近四十的人了,你也有二十二岁了,咱们容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长得大不如小时候那般可爱了,皮肤也粗糙黝黑了起来,走路还外八字,只有这一身功夫还说得过去,其他基本无可取之处。”
梅姑姑动情地说着,嫪擎感动不感动不知道,她自己老感动了。
嫪擎额头满是黑线,这个对我评头论足的女人是我姐?
第251章 你能不能稍微有点人性,给点反应好吗?
洛长安心想,梅姑姑你是来找死的还是来说服你弟弃暗投明的,不怕嫪擎激情杀人弄死咱们这帮女人吗,果然逻辑这玩意儿对梅姑姑来说是不存在的。
“你可还记得阿姐小时候给你煮饭烫伤了手臂,留下了这满手臂的疤痕,你说你大了替阿姐寻最好的创伤药,不教阿姐丑丑的嫁不出去。你可记得吗?”梅姑姑说着便拉开了自己的左臂上的衣衫,露出了完好无损的手臂,她自己微微一怔,“姐姐太激动,拉错衣袖了,是右手臂才对。”
嫪擎:“......”
好无语啊。但是这德行的确有点熟悉,好像真是我那煮饭都可以把自己烫伤的不靠谱的家姐。
梅姑姑将右手臂的伤疤露了出来,看着面无表情的嫪擎,特别动容地道:“你能不能稍微有点人性,给点反应好吗?”
“姐姐...?!?!”嫪擎自幼时记忆里搜寻着关于阿姐的记忆,模模糊糊中那滚烫的蒸汽,以及阿姐那红红的眼睛每每在脑海中回旋着,他握着剑的手,突然便剧烈地颤抖着,“这是怎么回事?”
“嫪擎!”洛长安沉声道:“左相并非你的救命恩人,你父母遭仇人杀害是左相一手安排的,他一直以来都在利用你,你只是他造反逼宫的棋子。一旦你落败,他会第一时间把你作为替死鬼,想想被他一剑穿心的武青,你若继续执迷不悟,你的下场便和武青一样,”
“你胡说,义父不会欺骗我,义父不是在利用我!”
洛长安颔首道:“对对对,我胡说的,你义父这么器重你,对你肯定就不是一剑穿心了,鉴于你比武青武学造诣高不少,所以左相可能需要用两剑才能捅死你。"
“武青是自己行差踏错,背地里设计了西三省山崩,武青是被狗皇帝逼死的,义父是迫不得已杀了武青的!”
嫪擎愣了许久,脑海里回想着武青死前说的那句‘小心义...’,当时他以为武青临死还记挂和他的兄弟之情,嘱咐他‘小心一点’,现在想想,莫非武青说的是‘小心义父’?!
“你继续说服你自己吧。”洛长安冷笑道,“武青和你皆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没有你们那慈爱的义父在背后下令,武青会妄自弑君吗?”
嫪擎突然心绪大动,突然跪倒在地,死士无令不动,他突然间仰天长啸,“父亲,母亲!嫪擎一直以来为仇人出生入死,嫪擎不忠不孝!”
“家弟,没有时间继续长啸了。气氛到位差不多就行了,还有正事要干。”梅姑姑将嫪擎扶起来,“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仍有机会戴罪立功!帝君在前面被左相围攻,你只需听从皇贵妃的安排,定能为帝君脱困!”
嫪擎擦干眼泪,随即揖手道:“皇贵妃,周围皆是我的人,我愿意携我麾下之人投诚帝君。”
洛长安心中大石落下,“甚好。这样,你仍然将我挟持我去前方,给左相一个出其不意。切莫教那老狐狸生了疑心,他潜逃多日,这次再脱逃,可就不好捉住他了。”
“是。属下遵命。”嫪擎说着就将长剑逼在洛长安的颈项之上,“得罪了。帝君有您,何其幸运。听说帝君善妒,刚才我说要和你认识一下的事,请不要告诉他。”
洛长安:“......”帝君善妒的传言人尽皆知吗。
太后在颇远处深深地凝着洛长安,心想我管理后宫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长安这般柔弱却有勇有谋的女子,在嬉笑之间就教嫪擎心悦诚服地投诚了,她使哀家深思,也使哀家震撼,而自己一直拿她出身说事,莫名显得格局小了。女人似乎不仅仅是生养的工具啊,还是心灵上的伙伴,傲儿喜欢的女子,的确与我安排给他的,不同。
哀家在想什么,哀家这辈子没有做错过什么,也不容许打破常规的事物存在。
当嫪擎‘挟持着’洛长安来到前方。
原海胤已经领人将左相围困,酣战正浓,突然之间嫪擎突出重围,大喝道:“帝君,瞧瞧我绑了谁来?”
帝千傲原正与左相缠斗,听得声音,便顿住脚步,别过面颊将目光落在嫪擎的方向,瞬间便看见了洛长安的面庞,他手臂一震,强自镇定道:“堂堂左相之死士,已经沦落到需要靠女人来要挟朕了吗。”
嫪擎道:“对呀。”
帝千傲冷着面庞,不言。
海胤:怎么了帝君,无语了么帝君,人家说‘对呀’,你怎么不回答了。没辙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