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千傲凝着她,两扇窗户,四块帘子,全给掀起来了,掀得朕有贼心也没贼胆了,他笑笑地道:“动作挺快的。挂窗帘的动作不错。”
洛长安陪着笑,“在其位,在外面,是得注意一言一行。”
“夜里回屋了还注意言行吗?”帝千傲去拉她手腕。
“人前人后如一。”洛长安轻笑着躲开了。
“就因为别人背后乱说话,以后都不让朕碰了?活给别人看,何必。”帝千傲一把攥住她的腕子,轻轻握住了。
洛长安紧张得要将手腕抽回,只听他道:“朕喜欢你反抗,一天了,没机会亲近,继续反朕。”
洛长安微微一僵,便不动了,由他拉着手腕摩挲着她手背肌肤。
“哦,对了。你为了保你大度的名声,接受了敬事房送的人,接受了三人合居。”帝千傲轻轻一咳,“朕寻思,为保你安危,不让你成众矢之的,长明宫灯,朕打算给个合心的人。”
洛长安听见他提她的长明宫灯,这宫灯已经由宋凝那里收回了,满城风雨早在猜测下一任宫灯主人是谁,眼下宫灯无主,他也并未提要还给她,许是怕给她惹麻烦吧,但那是她的东西,其实给谁都让她不如意,“您决定吧。”
“玉怜?”帝千傲挑眉,眼底有狠厉之色掠过,“这人让朕记忆深刻。”
洛长安叹口气,“给玉怜,可以。”
“或者给青蛮。让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帝千傲又说,“咱二老坐山观虎斗?”
洛长安微微紧了手,心态平和道:“给青蛮,也可以吧。相公,我不是好斗的人,我也不爱看人斗。我就想守着你,后宫太太平平的,这辈子就这样了。”
“皇后能容朕有这么多妾室,朕心甚慰。朕看出来,纵使朕与旁人有些露水,你也不会介意。”帝千傲半眯着眸子看她。她冷静到似乎朕于她无关紧要。
洛长安弯着的眉眼微微一僵,小声道:“相公......”
“介意吗?想听真话。这一个月,你都眉如新月。”朕倍受冷落。
洛长安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
帝千傲抿唇笑着,“你孕期,朕不得亲近,实在...难以启齿。可以容我和旁人疏解吗。我的心还在你这里。单身体上的一些便宜。”
洛长安已经累了,不愿意再起任何波澜,这辈子只想平和的过的了,她到底点了点头,怜惜道:“我身为六宫之主,本就不能独自霸占您。龙体...龙体要紧。过去这些年,我属实不像话了。只要您开心,我都好。”
帝千傲唇尾有丝弧度,又道:“好皇后。朕得一贤惠的妻子至此,此生何求。赏完了桂花,回去试试青蛮。或别人,七十二个,一天一个,得两个月才能完事。”
洛长安原弯了如新月的眉眼,突然没了笑意,眼睛也有些红了。他有意在惹她。或许他又想看她哭了?
“刚才在坤宁宫听人说,青蛮刚月信初潮,才长成。掐尖,新鲜。”帝千傲将手臂支在车窗畔,继续看着洛长安,思念皇后任性的小模样了,眼前这个规规矩矩带着虚伪面具的皇后,不是我的长安。
洛长安眼睛红了,又不说话了。
突然,她觉下颌一紧,被帝千傲用指捏住了,紧接着帝千傲猛地欺近了她,眸光睇着她的唇瓣,“好想快些赏完桂花回房。等不及了。十四岁,朕在她十四岁就想与她...欢好了。”
若是在洛长安十四就收了她,朕和她的孩子也有十四五岁了。
洛长安向后撤了些,左右避着人,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又不能真性情地与帝君再夫妻闹起来,自帝君取了心头血,她就束手束脚,一点反骨都没有了,说过了全都依他,只希望他平安顺遂,这时听着这话,可太难受了,“好了。别说了。她们就想看看桂花,一盏茶半盏茶的就回去了。再耐受会儿。”
“秀色可餐,耐受不住了。”帝千傲将面颊缓缓朝她的耳廓靠近着。
洛长安猛地将面颊别开,“帝君,好了。”
帝千傲却朗声笑了,“以为朕要当众亲你啊?你误会了,朕帮你将后面的车窗帘挂好罢了。”
他说着,便将车窗帘掀起来,仍半眯着冷眸睇她,不信激不出她的真话,假装大度,不在乎朕,好难受,想只做她一人的男人,希望她独占他。不喜欢她把他作为物什和别人分享。
“上面不过是朕开玩笑的话。”帝千傲忽然认真逼视着洛长安,“皇后,可以开玩笑般地捻酸发妒,控诉朕一回吗?”
洛长安心底猛地一动,细数着:“大将军康庄为你修建了护城墙,自华东山脉一直延绵到东海湾上;吏部周大人三更就来求见为您出主意改革官员管理制度;殡葬阁徐大人理了先皇的丧事、先太傅的丧事,而他自己老母亲死了,他为了皇家事没去亲办,办完皇家事,他母亲烂臭在床上了。还有你的探花、榜眼,你的大都督,都为你卖命。我不捻酸发妒咯,我喜欢这些官儿的女儿们。说过了,我爱热闹。你忙国事时,妹妹们伴着我,天伦之乐。”
帝千傲心中揪着难受。
夜里的新东宫,飘着霰雪,桂花好香。
众人迈步进去赏景。
不知谁说了一句:“怎么不见玉怜了?”
康梦回复:“半路上他父亲穿着宗人府审重刑犯的衣裳把她押走了。不知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她爹脸色特别难看。”
洛长安一怔,抬起头看了看帝君,他也正凝着她,她突然记起他方才说对玉怜记忆深刻,是帝君的手笔吗。
"除掉了一个长舌妇。"帝千傲摸了摸她的发顶,“与朕上观景台吧。登高,方能望远。今夜的长安城,不一般。”
洛长安颔首,“好。还有...谢谢。”
“好美啊。”东宫院子里,青蛮说着便将鼻子凑在桂树前,鼻尖儿挨着一株桂花枝子嗅着。
“新东宫真的好辽阔呀。比后宫大多了!”康梦羡慕地说着,然后用手掐了一枝子桂花,轻轻地把玩着,“掐一枝子回去栽种,可以活吗?”
洛长安心疼这些桂花,其实自己挺小气的,帝君给她的东西,她并不如意分享,这么多人进门来嗅桂花香,还有人掐枝,她就挺心疼的,自己都舍不得掐枝呢,她坐在高处的观景台上,托着腮,大方地让宫妃在自己的院子里观景,吟诗作对。
“乖乖,后半辈子都是这样的日子,欢喜吗?”帝千傲问着。
洛长安将手搁在观景台倚栏上,然后懒懒地趴在自己手臂上,“每日都可见到你。白泽也日渐出息了。帝槿禾功课做得很好。帝槿风两岁了也快进国子监了。我兄长婚期也近了。我又有喜有孕的。每日同姐妹们吃茶看花刺绣,锦衣玉食,高枕无忧,是欢喜。”
帝千傲与她同坐观景台,只是凝神睇着她,许久方道:“皇后真的长大了。朕反而失落了。朕记得你最初和朕什么都敢说。胆子特别大。”
洛长安认真道,“帝君,专心国事就好了。”
帝千傲突然笑笑的道:“嗯。好。彻底激起朕的兴趣了。今儿必拿到你真话。”
青蛮这时来洛长安身侧道:“娘娘,天晚了,青蛮先回龙寝,帮您铺床叠被。用小暖炉子帮您将被褥捂热了,您回去可以直接歇着,也不怕寒气过到身上。”
洛长安只觉心里闷闷的,摆手道:“去吧。”
青蛮红着面颊,对帝千傲俯了俯身,“帝君夜起可有饮茶的习惯?青蛮先行给您备上茶水,放怀里暖着,您回去可以饮温茶。”
帝千傲睇了眼洛长安,而后淡淡道:“备上吧。”
洛长安猛地将眼睛闭了,直到青蛮下了观景台,她才张了眸子,拿起一杯茶水饮了,笑笑地凝着帝君,“她挺懂事的,回去给咱们夫妇暖被褥去了。茶水放怀里暖着,这个本宫做奴才时,就没想到呢。”
帝千傲颔首,“嗯。新人新想法。皇后近来不大热衷了。”
“皇门大院这种通房的事,在市井不常见。”洛长安苦笑,“我爹就没这喜好。”
帝千傲耸肩,“朕幼时常见。现在被安排了一个。皇后大度。”
洛长安微微一怔,屋里放个人,即便帝君不会怎样,这滋味也不好啊,心里发闷,“雪观完了。生日也过去了。散场吧。”
“海胤,全城熄灯。给朕的盛宠挂上长明宫灯。”
在洛长安立起的一瞬,帝千傲将她手腕压了,幽幽地出了声。
洛长安心底狠狠一撞,他的盛宠,是指?宫灯要给青蛮?宫灯又会在哪个宫点亮?
先是东宫的烛火,宫柱上悬着的灯笼都教宫人一一地将火熄了。
接着,海胤拿了火把在观景台上扬起了手,对着城外的禁军挥手,“熄灯!”
整个长安城,从皇宫开始,坤宁宫,华容宫等百余所殿室的烛火全部熄灭了。
皇后脚下的皇门大道,老百姓家的烛火开始熄灭。
正阳门大街的百十户人家的烛火熄灭了。
南十里铺街上两百余户人家的烛火熄灭了。
向荣胡同里的数十户人家的烛火熄灭了。
由皇宫开始,往外扩散,一层一层的烛火灭了去,远到时江两岸的烛火全熄灭了。
今日落雪天阴有云,天上没星子,也没月亮。
整个长安城里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黑暗中,洛长安什么都看不见。
只觉手心里一凉,帝千傲将一枚钥匙递到她的手中,只听他沉声道:“还给你。”
洛长安心底猛然一动,这钥匙是......
第439章 点灯*东宫
洛长安用手指摩挲这钥匙,熟悉的钥匙轮廓,这是,她的钥匙。
她心口怦怦乱跳,这是她长春宫的钥匙啊!
她胸口大动,眼眶不觉之间已经发热了。
她那用沉着冷静大度伪装着的真我,在这一刻无法继续沉默了。
她长春宫的钥匙,兜兜转转回到了她的手中了!
肩头被帝千傲轻轻地拍抚着,她薄颤难抑。
“今儿是太和五十二年十一月初五,我大东冥皇后二十九岁寿诞。”帝千傲吩咐海胤道:“海胤,于东宫宫顶,悬挂长明宫灯!宫灯物归原主!史官,将这一刻记下来!宫灯自今日起,在东宫长明,国不破,宫灯不灭!帝千傲一日为君,宫灯一日不摘!”
海胤与史官齐声说道:“是,帝君!”
夜色里,众妃闻言,都心中一惊!
洛长安眼眶猛地一涩,竟落下泪来,总归夜里漆黑,她便没有忍着,放肆了自己的眼泪。
帝千傲将手拢在她后脑,将她缓缓拉至他胸口将她拥住了,“不哭了。从来都是你的东西。朕都记得,都记得。”
洛长安的泪水将他衣襟打湿了,“我还以为,您真的会将宫灯给青蛮或者别人。我是不是很傻啊,我活到近三十岁,也不能做到不在乎我的宫灯。我宁可当箭靶子,我也不想您把我的灯给别人。我此生不在乎功名利禄,更不在乎金银身外之物,我竟...我竟只在乎这盏灯。”
帝千傲轻声道:“既然朕敢给你挂上灯。就有不让你成为箭靶子的自信。往后,许你一世安稳!从此不再颠沛流离,不再如浮萍无依!”
洛长安心中一暖,点了点头,“相公,相公......”
帝千傲只是轻笑,心中缓缓有了悸动之感,“乖乖,这辈子为我流了多少眼泪。”
史官说道:“民间早有流言,说宫灯于贵妃处长明,到底今上冷落正妻,不是正道,坊间多有效仿跟风冷落糟糠之事。今日帝君匡复正道,使世人信服!帝后好和,民心所向!”
“点灯!”海胤连忙吩咐着,“悬挂宫灯,快,悬挂宫灯!匡复邦本正道!”
一早侯在东宫屋顶的宫人便将那几经流转的宫灯,悬了在灯杆子上,灯穗子随风轻轻摆动着,宫人朗声道:“宫灯已悬,揭开幕布。”
说着,便将蒙在宫灯上的幕布给揭了下来。
漆黑的夜里,有了一丝光亮,接着,光芒万丈,从幕布下射了出来。
宫灯内那硕大的夜明珠,在夜色里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这夜里没有星子,没有月亮,东宫的宫灯是长安城内唯一的亮光,它点亮了整座新都城,它是今上心底的皎皎明月光。
海胤吩咐众妃道:“众妃行跪礼,恭祝皇后娘娘生辰愉快,盛宠六宫,百年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