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蛮忙又道:“青蛮如何敢连累娘娘担责呢。再有毕竟是被褥呀、床榻呀,女子的私密家什,现下都在龙寝外的官道上,人来人往,正是下朝的时间,教官员看见了,实在不雅,若是教人见了,青蛮羞死了。”
洛长安温温笑着,“无虞,龙寝门外毕竟不是菜市口,人来人往?不能。”
青蛮的话站不住脚,只觉娘娘虽性子温婉柔和,但是原则一点不少,到底不容她早会于众妃面前拔尖,她有些急了,只撒娇求道:“娘娘......”
她才说两个字,就听啪的一声,接着脸上剧痛,她抚上自己的面颊,回头里便见到了康梦正垂下的手,错愕道:“康梦,你打我?”
康梦忍无可忍,“打的就是你这个贱人。皇后娘娘宽厚不与你计较,已经几次忍让。我替皇后教训你!你竟拿出帝君、百官来给皇后娘娘施压!实际就是想当着我们面搬你的破床和破梳妆台!高出我们一头去,让我们都知道你受宠了,对吧!”
洛长安一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女中豪杰!康小姐。
青蛮被戳中心事,不由脸上羞窘,“我没有这等阴险心思!你不要以小人之心猜忌!我才十四岁,我哪里懂那许多?!”
康梦位份是嫔,出身武学之家,性子本就跋扈了些,敢踢死贵妃的小兔子,胆子巨大,如今区区美人她哪里放在眼里,抬手又给了青蛮一记耳光,“住口吧。听你说话就恶心了!假的要死!”
青蛮也恼了,自己是谁,是帝后屋里的人,此嫔竟敢打我,她抬手便要给康梦还礼,然而手还落在康梦的脸上,就被康梦一脚蹬在肚子上给踢翻在地了,青蛮实在气不过,便和康梦厮打在一处。
对,厮打。
揪头发,拽耳坠,抓耳挠腮等等。
洛长安怔住了,她...她们这是在打架吗?她以前见识过形色的宫妃,大多玩阴的,这一届怎么...这么好明斗啊!
众妃惊呼着离了座位,将这二人包围在圈内,扭扭捏捏地看起热闹来。
本来挺正常的宫斗不知在哪个宫妃小声一句‘康梦加油’及‘青蛮不要气馁’之后,就画风突变,有几分武林大会那味了。
一时之间,护甲乱飞,珠钗四散,打得个兜兜都快...掉下来了!
沧淼睇了眼刘勤,“大舅哥,五百两银子,你赌哪个赢?我赌康庄他妹赢,康妹的武功在后宫绝对可以称霸,你不能和我赌一样的人。”
刘勤一怔,“明知我恶心梳妆台。你不如明抢我。”
沧淼笑道:“你赌青老之女赢。我等着收银子。”
洛长安眼看巳时到了,家弟即将远行,而这边好像打架打得不可开交,这日子...热闹极了!
洛长安如一个为难的当家主母,领着一群半大小孩,就挺难管的:“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架好不好,打伤了你们爹娘也操心,本宫也不好解释。今儿给你们讲了什么,四德,德、言、容、工!你们没听懂要直说啊!”
“康梦小心,青蛮要拽你发带!”
“蛮儿注意,康梦要绊你脚踝!”
“康梦从三岁就学过拳脚,好厉害啊。”
“青蛮也不差啊,属于无师自通,居然没有败下阵来!”
众妃都沉浸在武林大会中,皇后娘娘的大道理全抛脑后去了,法不责众,不能把后宫全处罚,...额,这话有点颤,不会全处罚,对吧?
洛长安为难道:“妇德,妇言,妇容,妇工....算了。”
她说着,就放弃了,转手将窗户推开,而后托着腮看着窗外的荷花池,池子里开了几朵冬莲,偶有大雁掠过,她觉得景色美好,便嘴角有了几分笑意。
帝千傲教海胤伴着踏入了龙寝院子。门外家什令他分外不悦,到底是朝堂多耽搁了些时候,没赶在皇后早会前下朝,让人卷铺盖滚蛋,怎么就听不懂。
他抬起左脚将龙靴踏入了外厅门槛,入目之处,似有莺莺燕燕比武打擂,喝彩鼓劲之声不绝于耳,他便将左脚又出了门槛,往后退了数步,抬起头来,看看门头匾额。
匾额上题有龙寝二字。
海胤俯身道:“没走错地方,是龙寝。”
帝千傲睇了眼厅内‘盛况’,有些纳闷:“皇后在搞文娱建设,拉练提高诸人身体素质?”
海胤也是不解,“也有可能。冬天冷,着凉的人多!操练起来,身体好!可能是在做早操!”
帝千傲将脚步一转,步向旁边侧门。
海胤忙说,“使不得,使不得,那是侧门,您...您这身份得走正大门。侧门那是皇后的...后宫里人走的地方,大房不能走。”
帝千傲闻言,便一脚迈入了侧门,大有此侧门非我莫属的意味。
海胤一怔,这是多想做皇后的‘后宫里人’啊!
帝千傲由侧门经转廊步入了外厅,他于宫柱前驻足,便于喧闹的‘擂台’后看见了自己恬静的妻子,她正托着腮,嘴角噙着笑意看着窗外冬莲,如喧嚣中的一方净土。
帝千傲抬手将身上披风解了,由后面的海胤接住了,他轻手轻脚步至洛长安身近,低了身子与她同高,循着她的视线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大雁掠过冬莲,寒流波面,大雁冬莲,不由嫉妒主母大人眼底的冬莲大雁,“朕在想,大雁该早些北飞,来年春上北飞显得晚了。”
闻声,洛长安心中一紧,接着便有龙涎香以及浅浅酒酿气侵入了鼻息。
她将手压在心口回了头,正与半低着身子在她身侧的帝君鼻尖相触,她立时耳尖红了,帝君却浅浅笑着,“若非你屋里人...太多,内厅还有你娘家兄长,就要解了你腰封,看看玉玺坠子挂得劳不劳了。”
洛长安心中怦然,忙将身子后撤,远了二分,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眼底也有疲惫红意,便关切道:“身体不舒服吗?”
帝千傲鼻间嗅到妻子身上暖香,隐隐紧了呼吸,在她身畔椅上坐了,手压在胃部,“没事。和娘娘讨杯温茶饮。”
海胤凑在洛长安耳边道:“帝君胃疼。”
洛长安连忙倒了温茶递给帝千傲,他连着她手将茶杯一起握了,低声道:“可是贴着身子暖的茶?”
洛长安习惯了他在她跟前就乱了,只说:“茶炉子煮的茶。”
帝千傲满眼兴味,拿着茶便饮了一口,又说:“茶香不如主母大人落在茶盏的素手余香。”
洛长安见他嘴唇上惨白得厉害,心里也渐渐升起心疼之意,“怎么胃突然疼了?一早如何饮酒了呢?”
帝千傲没细说,眸子四处桌案看看,见摆着核桃酥、蜜饯之类的茶点,又问她:“今儿茶点没供芙蓉糕?”
洛长安脸上一热,“肚子里的想吃独食。”
帝千傲心里一甜,“得经娘娘口用了给肚子里的。芙蓉糕予取予求。”
洛长安到底败下阵来。
帝千傲只睇了眼那边如火如荼的‘擂台’,询问着:“今儿娘娘早会是宣讲什么内容?刀光剑影的。”
说着,又抿了口茶至口中。
洛长安把桌案上的东冥妇礼记往他跟前推了二分,“今儿给她们讲三从四德里的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四德?!”帝千傲一口茶水险些卡在喉咙,好容易咽下去,又看着那边的武林大会,我媳妇儿好厉害,是怎么讲的,可以讲出这等你死我活的反效果,“朕好奇,是哪一条使她们受了刺激?”
洛长安:“......”
第451章 清
帝千傲将茶盏搁在案上,支着下颌凝着洛长安,满眼兴味地翻着东冥妇礼记,“这也不是剑谱拳法啊。”
洛长安挺尴尬的。
海胤憋着笑,“要么娘娘独得帝君的心意,每日都新鲜得很。讲四德竟讲得群妃干架。帝君来半天了,愣是没人发现,全没存在感。”
洛长安将帝千傲手里的东冥妇礼记抽了过来,小声道:“你们就笑吧。实际本宫真是正经八百的讲道理。事情发展成这样,本宫也属无奈。索性不管了,随她们闹完了,一人给五十板子了事。”
帝千傲本就胃部教酒水烧穿了作痛,这时忍不住笑意,只揪着胃里更痛了,他半眯着眸子爱开玩笑:“夜里你给朕正经八百地讲讲四德,看看朕能被刺激成什么样,咱二人能不能也斗的见兜兜。”
洛长安连颈子也红了,见他将手压在胃部,着实难受,便将手中东冥妇礼记收在抽屉里,然后搀住帝君的手臂道:“胃痛不可小觑,巧了沧淼也在内厅,他清早来与我侍药还没离开,我扶您进去,教他给您断断脉。”
“嗯。”帝千傲教她扶住,突然就将手臂搭在她肩上,“身子虚,没劲儿。得靠你撑着些。”
洛长安连忙将他腰揽住,“当心。”
海胤:对,帝君是真的很柔弱。
内厅里。
沧淼和刘勤正在帘子后面观战,眼看康妹占了上风,沧淼只催着说:“大舅哥,快自钱袋子里拿钱银。五百两。”
刘勤攥手,“康妹若胜了,我给你一千两。”
洛长安扶着帝君来到帘子前,伸手掀帘子要进内厅。
沧淼一把将刘勤脖子搂了,毕竟门缝里看帝君的小妾比武并且由此赌钱不光明正大,“大舅哥,近来身子都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看看。包治百病。”
刘勤也搭着他肩膀,哥俩好似的,“我都康健,劳兄弟费心了。你缺药材说话,我东奔西走,可以帮你搞到很多好药材。灵芝,人参,冰山雪莲!”
进得来,帝千傲将深冷的眸子在厅内一扫,众人不由一凛。
刘勤小声道:“沧淼,我冷。”
沧淼回道:“我也是。冰山来了。”
秋颜凝着勾肩搭背的沧、刘二人。
沧淼一怔,慌忙将刘勤给松了。
洛长安搀着帝君,使他坐在主座上,随即吩咐道:“沧淼,主子身子不好,胃痛,你过来给看看。方才茶只饮了二口,就茶也不能下咽了。”
沧淼便走了过去,将手搭在帝千傲的腕子上,而后将帷幔半掩住阻断外人视线,说道:“娘娘,将帝君衣物解开,我观观其脾胃。”
帝千傲:“......”
洛长安依言将帝君的衣衫解开,使其有致肌理在衣下若隐若现,洛长安的指腹无意间触到他心口肌肤。
帝千傲轻轻不适的咳了一声,平添燥意。
沧淼看了看脾胃,又道:“有劳娘娘,帮忙按一下帝君的胃部,我观观其面色。”
洛长安便依言,将手按在了帝千傲的小腹上。
帝千傲面色一凝,“胃。”
“......”洛长安实际没钻研过医理人体内部结构,上回司徒清说她分不清心脏在哪边实际没有全冤枉她,帝君知道人有二十四根肋骨她也觉得帝君知识丰富,然后她觉胃在哪也实在是隔着肚皮不好分辨,她凭着自己的直觉把手往上挪了二寸,将指腹搁在了他的肚脐处,按了一按。
帝千傲背脊都僵住了.....
洛长安见似乎没有按对地方,把人都按烫了,虚心请教道:“龙胃在哪啊?”
“大概和人胃在一个位置。”沧淼强忍着笑,“肚脐往上一扎的地方。”
洛长安于是伸出食指和拇指在帝千傲的肌肤上比着一扎的位置,帝千傲眸子也深了,洛长安终于找到了帝君的胃部,然后轻轻按了一下。
帝千傲眉心微蹙,隐有痛意,但到底没有出声。
沧淼说:“看好了。酒重伤了胃,开些药养着,过半月可痊愈。”
洛长安帮帝千傲将衣衫系起,而后将半掩的帷幔拉开。
“实际不必解衣按胃。”沧淼趁皇后走开,对帝君眨眨左眼,“不用客气。凤找龙胃,幸福不?”
帝千傲脸上一热,“胡闹。”
沧淼便开了方子给药童,使其下去熬制温补的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