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姑紧攥着手,不动声色的立在那里,也明白了帝君的用意是将事情做大,但长安却不懂呀,这孩子看起来太可怜太无助了,她无父无母,她只有帝君啊。
尤其,她将帝君当成她的希望,就是这丝希望吊着她活到了现在,而眼下帝君却似乎将她推下了深渊。
溪嫔从海胤手里接过了金簪,声色俱厉道:“这正是臣妾的首饰。果教她摸走了。”
桂嬷嬷当即狠狠的剜了一眼洛长安,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这竹竿子不是你亲手做的吗,你做的时候保准就已经算计好了此事,要不然这钩子缝隙里怎么就刚巧能塞得下这金簪呢?”
洛长安冷冷的笑着,近乎绝望的反击道:“话都教你说完了,我有什么话说。但是也是有趣的很,我都不知这金簪原来是藏在竹竿钩子里了。到底是我算计好了专门去做一个塞得下你们金簪的钩子,还是你们找来能塞得进这钩子缝隙的金簪来诬陷我,恐怕背后还有出主意的人!”
桂嬷嬷呸了一声,“下作的东西,你就嘴硬吧。溪嫔娘娘是帝君亲封的妃嫔,如何会陷害你呢,你配吗。”
溪嫔红着眼眶委屈的对帝千傲说道:“帝君,这是您御赐之物,臣妾一向看的比命都重要。这洛长安竟然将此物偷了去,求帝君为臣妾做主呀。”
帝千傲缓缓的说道:“朕不会教无辜之人受到委屈,也决计不会放过任何心术不正之人。这一点,溪嫔放心。”
溪嫔这才含羞带怯的破涕为笑,洛长安这次是必死无疑,方才我慈悲,只打算砍她两个手指,眼下不知帝君会判什么刑罚下去呢。
梅姑姑实在于心不忍,纵然再理解帝君的难处,也看不过去洛长安如此被欺负,连忙说道:“帝君,恐怕有什么误会,长安这丫头平时都好,倒不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
帝千傲冷声道:“人赃俱获。没有什么误会。”
洛长安挺直了背脊,她势单力薄,仍是昂首挺胸不肯屈服,“帝君英明,此事奴婢以命担保,奴婢决计没有偷。不若将奴婢和溪嫔的奴婢一同送交宗人府,严刑拷问,拔了指甲,烙铁把嘴烫了,便能逼出真话来。奴婢到时自然还是一句我没有偷。旁人能供出什么,我可就不敢说了。”
帝千傲眯起眸子,和洛长安四目相接,他怎么舍得将她丢进宗人府去呢,“溪嫔的为人朕比你清楚。今日之事,朕自有定夺。”
洛长安立即便住了口,若是一国之君都是这样不辨是非之人,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在这样的官官相护的体制下,她的家仇如何得报。
“海胤传旨。”帝千傲吩咐着。
海胤忙向前听旨,“奴才在。”
帝千傲冷声吩咐:“今日这奴才偷窃溪嫔的财物,实在罪大恶极。她的上司梅官管教不严,属于连罪。还有婢女小桃也难逃责任,属于共犯。把她们三个,拉到军营,全部腰斩。”
第62章 朕寻思这病是好不了了, 夜里这病就更重了
腰斩!
洛长安脸色的血色瞬间流失殆尽,都说帝君是千古难遇的明君,他竟然为了护着他的妃嫔,查也不查,就将龙寝的奴才全部腰斩!
区区偷盗的罪名,竟然动用斩杀重犯的罪责!
死刑重犯,按照国法都要经过户部和宗人府联合执法,历经五轮审理才能最终判死刑!
帝君无凭无据随口就腰斩杀人。
这分明是昏君的行为!
洛长安简直是失望透顶,绝望侵占了她的血液和皮肉,她浑身如灌了铅那样动弹不得,眸子血红的瞪视着帝千傲。
梅姑姑满脸凝重,心想洛长安对帝君决计是恨死了,唉。
海胤立刻便吩咐人将洛长安、梅姑姑和小桃带去军营。心想,帝君这形象在洛长安的心里是彻底的完蛋了,以往只是停留在他是花心大萝卜的阶段,眼下恐怕上升到人品危机了。
柳玉溪此刻是惊喜的,意外的,她从不知帝君竟对她情根深重,什么叫做怒发冲冠为红颜,她今儿算是领教了,高高在上的帝君为了陪她,不单从兵营赶回来,更是为了她,让他贴身的亲信去搜那狗奴才的身,更甚至将他身近的女官全部腰斩!
看来,我素日里不争不抢,是教帝君看见了的。珍视我这份与众不同。
她奉了一杯茶到帝千傲的手边,说道:“帝君,您吃口茶,消消气吧。别教那卑贱的奴才扫了兴致。”
帝千傲将茶接过来,微笑着将茶搁在桌上,冷声道:“你这茶...凉了。”
说完,帝千傲便决然离去,走的干净利索,没有半分留恋。
“帝君……帝君,您不陪臣妾下棋了么?”
柳玉溪伸手摸摸茶碗,却发现茶碗温热,不曾寒凉。心想帝君为何说茶凉了呢,想必帝君喜爱偏烫的茶?
不久宋盼烟过来拜访,听见了洛长安即将被腰斩的消息,便说道:“溪嫔姐姐,这可真是大好消息。那贱人被腰斩以后,咱们就眼前清净了。”
“你没见那贱人慌张的模样,有冤无处诉,我教她死了也没法伸冤去。”柳玉溪笑了起来。
宋盼烟也笑的春风得意,“姐姐如今得宠至此,想必升位指日可待。恐怕要晋升为妃了。”
柳玉溪微微颔首,“我从未想到,帝君对我用情如此之深。”
***
夜色里海胤带人领着洛长安三人在宫道上走着,便听一声汗血宝马的嘶鸣。
众人驻足靠边,洛长安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俯身下来,接着腰身一紧,便被人提起来安置在马背,随即用披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冷风一丝也透不进来。
熟悉的龙涎香在她的鼻息之间萦绕,心口一窒,便要挣扎着离开这昏君的怀抱。
不料,腰肢教帝千傲如钢铁般的臂膀桎梏着,她不得已便偎依在他的胸膛上。
“恨朕是么。”
“我没偷!”
“朕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教人审理此事!”
洛长安莫名的委屈冲上心头,如野猫一般狠狠咬在他心口,发泄着她的怒火,他的身子疼得崩起,却也十分珍惜她带给他的痛感,他没有将她推开,而是默默的承受着,由她去撕咬。
海胤等人垂着头,心想这一口估计把肉也给撕下来了。
洛长安直到牙齿酸痛,才骤然松开了帝千傲的皮肉,缓缓的,他冰冷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海胤,剩下的交给你。朕带她先去兵营。”
海胤连忙说道,“奴才知道了,奴才马上教人去办。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这事需经由太后去审,后宫没有设立皇后,帝君的皇后之位一直空置着,帝君这人自小就清高,觉得没人配做他的皇后。
眼下人是有了,可惜又出身不好,不合体统。
管宫妃的事情都在太后的手里,帝君是从不插手后宫管理的。
今日插手了,无疑是破了规矩,使得后宫都不安宁了起来,玉流宫必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太后若知道帝君为了宫妃把宫里的女官腰斩,必然震怒帝君不爱惜自己的名誉,落得包庇昏庸的名声,必会插手彻查此事。
帝君不是不辨是非,而是假手于人,还洛长安清白罢了。
反而,若是帝君明着帮洛长安查明此事,这众矢之的便不再是柳玉溪,而是洛长安了。虽然帝君可以轻易还她清白,恐怕也会为她招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最大的麻烦便是太后娘娘。
试想,若是为了宫妃惩治奴才,都会教太后恼怒。那么为了奴才端了一个玉流宫,那会掀起怎样的漩涡。
洛长安在披风下感觉到马匹快速的奔驰起来,冷硬的马背险些将她的骨头也颠得散架了,后背上他的手臂暗暗的收紧,为她免去了一些颠簸。
行得片刻,马停了下来,帝千傲将洛长安抱下马背,洛长安远远的看见不远处有成千士兵在操练阵法。
她第一次来到兵营,又是来这里受腰斩之刑的,不由得脸色煞白。
她并不享受被帝王用汗血宝马拉来刑场的殊荣。
他便这么急着斩她?
帝千傲拉着洛长安的手,将她牵进了屋子,她的挣脱显得微不足道。
“朕眼下还有事,你在这里等我。外面是军机重地,不要四处走动,以免看你面生,有人出手伤了你。”
洛长安堵着一口气不肯说话。
“需要什么吃的喝的交代门口的下人给你取。朕忙完过来。”
“这一顿饭是最后的上路饭吗?”洛长安红着眼眶问他。
帝千傲认真道:“不是。只是寻常三餐中的一餐。”
洛长安绝望中又添了不少疑惑。
此刻他温和的态度又和刚才那个冤枉她,要将她腰斩的嗜血的男人完全不一样,她真的被他这种分裂的态度给整崩了心态。
“帝千傲,你有病!”
她都要被腰斩了,直呼其名骂他有病又有什么大不了,难不成还有比腰斩更惨烈的刑罚。
帝千傲凝她一眼,握住她的腰肢将她拉进怀里,沉声道:“朕寻思这病是好不了了,每天夜里这病就更重了,朕想你应是知道朕发病的时候有多疯。”
薄凉的气息喷洒在面,洛长安瞬时间面红耳赤,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帝千傲摸了摸她项顶的发丝,轻声道:“朕忙完回来。乖乖等着。”
第63章 敢这么对朕说话的,你是唯一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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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柳玉溪红的发紫的消息在后宫之中传了开来。
太后这日从后山佛堂刚烧了香出来,就听见一个小奴才说道:“帝君杀人了,龙寝的几个管事奴才都教杀了。一刀两断。”
太后一听,就听见心里去了,就传来那小奴才问话,“你方才说什么?”
那奴才一五一十的按照海胤交代的说道:“回禀太后娘娘的话,昨儿龙寝的女官洛长安去玉流宫偷东西被抓了。帝君为了给溪嫔出气,判了梅官、洛长安还有个小丫鬟拉去兵营腰斩。眼下怕是已经一刀两断,斩完了。”
太后听后就非常不悦,“荒唐!后宫之事,帝君管的什么,哀家还没死呢,哪轮到皇帝管后宫女人。你方才说什么宫,玉流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奴才想了想,又道:“后宫都传遍了,帝君可真是宠爱玉流宫的主子,为了博红颜一笑,放下兵营的事回来陪她下棋,溪嫔说帝君为了她把社稷都放下了。然而那个洛长安辩驳自己没偷东西,帝君查都不查,直接判腰斩,连带着梅官和小宫女小桃都连罪,对玉流宫的主子这份信任,真是令人动容。”
“你动容什么?红颜祸水值得动容!哀家撕烂你的嘴。”
那奴才便往自己嘴上一阵乱打,“奴才该死,奴才也是听玉流宫的下人议论的,不过现在想想这帮人真是没安好心,这不是魅惑帝君吗。”
“放肆!奴才便不是人命了吗!帝君竟然不查问清楚就直接判腰斩?连哀家给他派过去的女官梅姑姑也给判腰斩了?”太后气的心口直疼,“他这是要给哀家下不来台!”
素日里都说帝君是明君,今儿竟为了一个女人糊涂了,办下这等草菅人命的事。就是有这些个狐媚子,帝君才会走上歧途。
洛长安这丫鬟是极好的,捡了我的镯子还主动还给了我,偷窃一事恐怕有隐情。
那奴才缩着不再说话。
太后厉声道:“传哀家的旨意,教帝君刀下留人。这事,哀家亲自去调查。若是不顾哀家的旨意,将人给斩作了两段,哀家收拾铺盖,告老还乡,他没有我这个母亲!”
那奴才连忙叫道:“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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