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柳韶言屏退众人,焚香沐浴,精心打扮,甚至将闺房布置成柳韶声旧日的模样。
只露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背影。
背影伶仃,弱不胜衣。
袅袅的烟气从手边的香炉里飘出,笼在半露的肩膀上。
她听着渐近的脚步,期期艾艾地开口:“陛下……”
齐朔却既不听,也不看。
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剑便砍了她的头。
她话还没说完。
人头滚落于地。
脖颈处的断口切得整整齐齐,是齐朔一贯的风格。
身子没有了支撑,咚地一声,栽倒在地上。血从断口出冒了出来,咕噜咕噜地流了一地。
真是腌臜。
他退到血流不到的地方,以免脏了鞋面,又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拭剑锋。
可怜一代名姝,便如此潦草地香消玉殒了。
这时齐朔倒有些怔然了。
他是不是在哪里做过同样的事?
哦,是云仙庵。
他竟连这个无关紧要的破尼姑庵,都还记得。
须臾,他自嘲地扯出个笑脸,旋身便往外走去。
领他过来的下人,受柳韶言的吩咐,在他进门的那一刻起,便为他掩上门,悄悄地退下了。
自然也支开了跟在齐朔身后的太监。
而当时齐朔并无任何异议。
要为柳小姐制造于陛下独处的空间,柳府的主人是这么教的。
见着齐朔推门出来,看门的仆人不由得有些惊讶。
如何这么快?三小姐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
若没得手,皇上怎的如此心平气和?
仆人犹疑着不敢上前。
齐朔却自己走了过来,态度温和亲切:“劳烦进去收拾一下。”
全、全然没有自家贵人那般颐指气使的态度,还、还对他说劳烦!
皇上竟是如此善良美丽,神仙一般的人物!
仆人涨红了脸:“是、是。”
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眼也不敢多看,小跑着就往屋内去了。
——直到他推开了门。
“啊——!”屋内的景象使仆人发出惨烈的尖叫,软着脚从阶梯上滚落下来。
肚子连着喉头一阵翻涌。
“一个人收拾不过来吗?”齐朔贴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这哪里是仙人,分明是披着美人画皮的恶鬼!
他顾不得身上狼狈,连滚带爬地跪到齐朔脚边,一边磕头不止,一遍念叨:“饶命,饶命,皇上饶命!”
齐朔却不管别人怎么想:“收拾不过来,等等也无妨。你先带朕去与你家主人辞行。”
仆人浑浑噩噩地起身,照着吩咐做。
一直目送着柳执,柳举二位柳老爷,恭恭敬敬地送人离去。
第二日,天子密诏方必行。
细数他十余道叛逆之罪,殿上即刻斩杀。亲族家眷,处死,流放,充没,皆有之,财产尽归了国库。
自此,朝中以方必行为首的南派,轰然倒塌。
而本应牵涉其中的柳府,反而没受太多波折,除了二位老爷,其余人皆保存性命。
连柳镜池明威将军的位置,也依然坐的稳当。
方必行横死,南人当然不满。
天子如何能出尔反尔?齐朔未得天下时,他们亲眼看到了方必行所受的礼遇,故而倒南投北。
也正因如此,在齐朔的铁蹄踏过浔江南岸,直捣禄城时,他们放心地大开方便之门。
北人杀人抢粮与他们何干?他们堂堂清白士人,又不会被抢。
而现在方必行落得如此下场,岂不是卸磨杀驴?
其余人不得不生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恐慌。
有实力的人,便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使齐朔不得不额外抽出精力,派兵镇压。
手段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与他曾经按部就班的期望有所偏离。
不过他乐在其中。
又过了几年,南人镇压得差不多,他甚至找借口对吴移与何泽生下了手。
梦游的毛病一直有,但他却没什么治疗的意愿。
直到平丰七年。
柳韶声回来了。
他还有了一个孩子。
好爱她。
回来就不许走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