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白玉团子见状,便抱着张元修的胳膊,转过头看向祁明乐,糯糯问,“二叔,这就是你给宁宁娶的婶娘么?”
他们正说话间,从走廊那头走过来一个紫衣公子。
那公子看见张元修,神色也顿时变得开心起来:“二弟,你可算回来了。”
“大哥。”张元修冲对方打招呼的同时,不忘介绍祁明乐,“大哥,这是明乐。”
“大哥好。”祁明乐向张元修的大哥行了个福礼。
“哎,好好好,弟妹不必多礼。你们这一路回来累坏了吧,走,先到花厅喝茶歇歇去。”
张元修应了,他们一行人便往花厅行去。看得出来,张家上下对张元修归来很是开心,仆妇小厮们也个个脸上挂着喜色。
到了花厅后,见女儿还粘着张元修,张家大公子张元煦便冲女儿道:“你二叔刚回来,你快下来,让他歇一歇。”
“不要!我好久都没见到二叔了!”白玉团子紧紧抱住张元修的脖子。
张元修温和笑了笑:“大哥,无妨。”
“你老是纵着这丫头,所以她老爱粘着你。”张元煦无奈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问了他们路上的事。
正说话时,外面突然传来侍女的请安声。
“是我娘回来了。”张元煦闻讯站起来,冲张元修与祁明乐解释,“我娘今日去妙儿山上香去了。”
他们正说着,一个看着四十左右,身穿莲青色衣裙,满头珠翠的妇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外面进来。
“娘。”
“大伯母。”
那妇人甫一进来,张元煦与张元修便齐齐唤了声。
那妇人颔首应了声,转头看向张元修:“刚才听下人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们是说茬了呢!你娘和元昱云葶他们呢?”
“他们没有回来,就我带着明乐回来了。”
在张元修与张大夫人说话时,祁明乐的目光却落在了张大夫人身后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一袭青绿色衣裙,身段窈窕,面容清婉。
只一眼,祁明乐便知,她应当是jsg张云葶口中的那位‘如絮姐姐了’。
第40章 张家
去岁张元修与祁明乐成婚时, 张家虽只去了张家大爷,但张家上下皆知,张元修娶的是将军府嫡女, 且那嫡女母亲早亡,又是在军营里长大的。
张夫人本以为,这个侄媳妇儿会是个言行无状的。却不想, 祁明乐落落大方,言谈举止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见过礼之后, 众人各自落座,张夫人才复又开口:“去岁你们大婚时,原本我也是要去上京相贺的,可偏偏那时我的旧疾犯了, 这才没能前去观礼。”
“不妨事的, 大伯母您身子要紧。”
在祁明乐说话间, 柳如絮的目光,贪恋的落在了张元修身上。
她与张元修已有一年未见了,同离开临江时不同,如今的张元修面容依旧,但身上那种清润从容的气度,却比从前更盛了几分。
这满屋子的人里,他仍旧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紧接着,柳如絮便将目光移到了祁明乐身上。
这就是张元修娶的夫人。她一袭撒金折枝裙, 身形高挑,姿容明艳。举手投足间, 皆带着一股不同于临江的洒脱, 听说她的父亲,还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
这样一个容貌好, 家世又好的姑娘,比自己这个寄人篱下孤女好了数倍不止。
思至此处,柳如絮眼眶不禁微红,心口也不由泛起细密的疼意。恰好此时,外面响起匆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张家大爷便大步从外面进来。
“爹。”
“大伯。”
“老爷回来了。”
原本屋内坐着的人纷纷起身,一时也无人顾及到柳如絮。
张家大老爷大步进来,看见张元修夫妇俩,十分高兴:“去岁过年你们没回来,我与你大伯母还觉得失落,本以为要等到今年过年,才能看见你们呢!没想到你们现在就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张家大爷与张元修父亲关系极好,后来张元修父亲早亡,张家大爷便将张元修这个侄儿视为己出,平素对他们孤儿寡母也多有照料。如今张元修出息了,又娶了将军府的千金,张家大爷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张元修温声解释:“原本去年过年要回来的,但当时先皇病重,太子下令,所有京官皆不得离京。”
“无妨无妨。”张家大爷亲切拍了拍张元修的肩膀,“这次回来怎么不提前来封信?我好派人去接你们,还有怎么就你和明乐两个人回来了?你娘他们呢?”
张元修又答了一遍。之后张家大爷又问起了张元修他们一路行来的事,张夫人见状,便起身道:“老爷,你们先聊着,我去张罗家宴去。”
张家大爷应了,张夫人便携着柳如絮往外走了。
临走到门口时,柳如絮回头,就见祁明乐仍坐着,在听他们说话,丝毫没有要随她们离开的意思。
张夫人似是察觉到了柳如絮的停顿,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柳如絮立刻收回心思,跟着张夫人走了。
张家大爷父子俩,留着张元修与祁明乐说了会儿话之后,见张元修眉宇间难掩倦怠,张家大爷才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的,先回院子歇歇,等晚上用饭时我们再好好说话。”
张元修应了,与祁明乐一并起身,宁宁则紧紧拉住张元修的袖子,脆生生道:“二叔,婶娘,宁宁要跟你们一起去。”
“宁宁,不准胡闹。”张元煦制止道,“你二叔他们才回来,先让他们歇一歇,迟会儿再陪你玩儿。”
“哦,好吧。”宁宁这才极不情愿松开张元修的袖子。
张元修从袖中掏出一个草编蚂蚱递给宁宁,又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去玩儿吧。”
宁宁顿时喜笑颜开,拿着蚂蚱跑回了张元煦身边。
从花厅出来之后,张元修带着祁明乐往他的院子行去。祁明乐这才小声道:“你很喜欢小孩儿啊!”
这话原本祁明乐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她说完之后,张元修却深深瞥了她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祁明乐一脸的莫名其妙。
张元修这才克制住了自己的目光:“宁宁是我的第一个侄女。”
“哦,第一个侄女,疼些也是应该的。”祁明乐如是说,但却隐约猜到,张元修为何会疼宁宁了。
张元修比张元昱他们那对双生子大了八岁,他们三人虽说辈分上是兄妹,但实则张元修承担的却是父亲的责任,是以那对双生子对他惧怕有加亲近不足。
而宁宁这个小姑娘,年纪小嘴又甜,对张元修十分亲昵,张元修会疼她,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张元修的父亲早亡,张家大爷怕他们孤儿寡母另住会受人欺辱,是以一直没分家,所以他们两家人是一直住在一起的。
只是张家大爷他们一家住在东苑,而张元修他们一家人住在西苑。
张元修带着祁明乐到西苑时,恰好张夫人身边的姑姑也过来了。姑姑行过礼之后,同他们道:“二公子和二夫人久不在府里,夫人担心西苑这边人手不够,便特意从东苑拨了些手脚麻利的过来,供二公子和二夫人差遣。”
去岁上京赶考前,张元修便知自己会高中,是以离开临江时,他将西苑的仆从,也带的七七八八了,只留下了几个年迈的老仆照看。他身边还有奉墨洗砚兄弟俩,但祁明乐身边却无人能用,张元修便应下了。
“好,劳烦田姑姑回去,替我和明乐谢谢大伯母。”
那田姑姑应了,便将人留下,她则回去向张夫人复命了。
彼时张夫人正斜倚在榻上,柳如絮则站在她身后,正在为她揉鬓角。田姑姑上前,将西苑那边的情况同张夫人说了。
张夫人应了一声,挥了挥手,田姑姑立刻便退了下去。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张夫人才起身,拉住柳如絮的手:“好了,你也歇歇吧。”
柳如絮顺从应了,但眼眶却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泪挂在眼睫上,一副将落未落的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你这丫头,怎么就是放不下呢!”张夫人叹了口气,将柳如絮揽至身侧坐下。
张夫人膝下只有三子,并无女儿。柳如絮是她兄长唯一的血脉,自她进府后,张夫人便是将柳如絮当女儿养的,但凡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比着她三个儿子给的。
可唯独感情上这事,张夫人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如絮不说话,只趴在张夫人怀中,不住的落泪。
她六岁入府,与张元修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小时候,张元修待她也是极好的。但后来他们年岁渐长,他们之间便不再如小时候那般亲密无间了。
那时柳如絮还以为,是他们慢慢长大,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的缘故了。而且那时候,张元修已在筹备科举,柳如絮只当张元修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了学业上,无暇顾及其他事。
后来她及笄了,临江城中有不少人来张家求娶。张夫人知晓她心仪张元修,便请了苏沁兰来,拐弯抹角提了他和张元修的事。
苏沁兰性子素来温婉,平素她也时常借着请教绣花,学做糕点等由头,去西苑找苏沁兰。苏沁兰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印象也很好,那时柳如絮一直以为,苏沁兰会答应的。
却不想,在张夫人说了这事之后,苏沁兰犹豫片刻,却并未立刻应允,而是道:“此事我得先问问元修的意见。”
柳如絮与张元修从小一起长大,张元修身边的女子,除了长辈和张云葶之外,就只剩下她了。
那时柳如絮满心欢喜觉得,张元修定然会应允这门亲事。
到时他好好筹备下场,她则替他打理中馈,照顾好苏沁兰与双生子兄妹,绝不让他有半分后顾之忧。
可出乎柳如絮意料之外的是,过了几日之后,苏沁兰那边的答复却是——
“元修说,他现在无心婚事。”
这便是婉转拒绝的意思了。柳如絮回去狠狠哭了一场,旋即又找借口为张元修开脱——
张父早亡,张元修一心想走仕途,光耀张家门楣。或许他如今真的是只想专心备考,而无心婚事。
是以柳如絮擦干眼泪,在张元修在书院期间,她往西苑跑jsg的更勤了。
那时的柳如絮以为,待张元修高中时,便是她苦尽甘来的时候。却不想,去岁与张元修高中喜报一并传来的,是他要成婚的消息。
看着趴在自己膝头,哭的不能自已的侄女,张夫人眼底滑过一抹心疼,可却又无可奈何。
去岁张元修要成婚的消息传回张家后,柳如絮便大病了一场,将将养了三个月才好。张夫人心里埋怨张元修绝情,是以便以旧疾未愈为由,并未与张家大爷一并去上京观礼,为此还与张家大爷闹了一回不愉快。
“如絮不哭,咱们临江好男儿多得是,来日姑母定然替你觅个良婿。”张夫人拍着柳如絮的后背,慈声安抚着。
而柳如絮的眼泪落的更凶了,她哽咽道:“可是姑母,如絮……如絮只喜欢二表哥。”
那是她从小便喜欢的人,一时半刻,她如何能放下。
张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倏忽间便沉了下来。
原本哭的不能自已的柳如絮,见状便慢慢坐起身子,怯怯叫了声:“姑母。”
“从前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你心仪二郎,姑母从未说过什么。但如今,二郎既已成了婚,姑母便不许你对他再起什么心思。你是我们柳家唯一的血脉了,姑母绝不会让你做妾,你明白么?”
张夫人平日对柳如絮疼爱有加,这是第一次板着脸,用训斥的语气同柳如絮说话。
柳如絮深知,张夫人虽待她如亲女儿,但她们中间不是亲生母女。若是她的母亲,她或许还愿意搏一搏,可张夫人是她的姑母,所以她不敢惹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