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是上位者多年的沉稳,眉眼不悲不喜,却透着冰冷。
苏妧只看一眼,就不敢再看。
心跳的十分离开,果然是他。
她缓步朝院中走去,在回去的路上,不停想着陆砚瑾究竟为何要如此做。
是他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他对孩子生了厌烦的心?
苏妧统统全都自个否定。
若是当真如此,他怎会带着孩子同吃同住,岁岁能养的白白胖胖,也定然没有苛责的意味在其中。
苏妧柔柔杏眸之中闪过不解,这种不解在看见岁岁的时候,就全都有了答案。
下午时,许是崔郢阆当真太凶,他只要一靠近岁岁,岁岁就开始哭个不停。
从最开始的气闷,到后头被岁岁气笑,现如今已经变成崔郢阆面无表情坐在原处,看乳母抱着岁岁离得远远的。
一看见苏妧回来,崔郢阆就忍不住过去道:“阿妧,他欺负我。”
苏妧被弄得哭笑不得,左右岁岁也才一个多月,如何能欺负崔郢阆。
听完今日发生的事情,苏妧更加想笑。
她软柔的嗓音对崔郢阆道:“岁岁还小,哥哥让着他些?”
崔郢阆本就没有太生气,听见苏妧如此说,更加好些。
苏妧见崔郢阆仍旧是闷闷不乐,专门开口道:“明日我让绣娘们放一日的假,我在家中做些哥哥爱吃的糕点可好?”
崔郢阆这才勉强答应,只是看向岁岁仍旧没什么好气。
苏妧并不生气,孩子哭闹本就让人烦心的紧,谁都会有不耐烦的时候。
苏妧过去后,乳母就将岁岁给她。
抱着软软的孩子,苏妧暂时忘掉方才看到的种种。
一直到入夜,苏妧心不在焉哄着岁岁,看着岁岁的面容,扯出个笑意来。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生的孩子,竟也能成为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
苏妧隔天起个大早,同杨叔说要出门买些做糕点的食材,将岁岁交给乳母。
她出府那刻,再也看不见岁岁的模样。
近些时日已经认得路,她沉心下去,走到一处府宅门口。
很有耐心的敲门,每一下都是恰到好处的轻重。
很快,门就被人打开。
苏妧穿得很是素净,面容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看着眼前瞬间慌乱的小厮,苏妧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来。
“我要见你们王爷。”
第六十四章
【第64章】
小厮本是想一口回绝, 也始终不敢。
躬身说道:“苏姑娘稍等片刻。”
苏妧没有的不耐烦,很是有耐心的点头。
小厮连门都没关,直接进去赶紧通报这件事。
陆砚瑾听见, 脸色黑了不少。
他望向从安, 黑眸中带有警告的意味。
从安赶紧跪下,“奴才都是按照王爷吩咐所说, 那会苏姑娘当真没有发现。”
陆砚瑾起身得匆忙, 卷宗直接堆在桌上。
从安帮陆砚瑾整理卷宗,也不好跟去。
吩咐暗卫道:“跟着王爷去看看, 定然不要让王爷太过于生气。”
主要是他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分明当初苏姑娘, 确实没有起疑。
苏妧等了半刻钟, 一直垂眸望着自个的绣花鞋。
不急不躁,十分安静的等着,也笃定, 陆砚瑾一定会见她。
果然如她所料,陆砚瑾确实出来。
打开门的时候,苏妧依着规矩福身, “王爷安好。”
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标准,看的陆砚瑾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扯着苏妧让她站起来, 陆砚瑾将她带入府中。
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话, 苏妧没有说话, 陆砚瑾也没有。
陆砚瑾不时注意着身后的苏妧,她只是跟着自己, 旁的什么动作都是没有的。
苏妧见到陆砚瑾的那一刻, 就知道自己的所有猜想都是对的。
原来他真的在府上,所有的一切, 都是用来诓骗她的借口。
当初还怀着岁岁的时候,苏妧没有看过园子中的景色,如今倒是都看了个遍。
走至一处凉亭,苏妧看见眼前的陆砚瑾顿下脚步。
二人和离后,这还是头一回,苏妧见到陆砚瑾。
他沉冷着脸,玄色衣袍威严无比。
与那日带着怒气的时候不一样,如今的陆砚瑾,才更加像是百姓口中的他。
从安已经将凉亭收拾妥当,看见王爷与苏姑娘一前一后到这处,却一言不发。
他不敢多说什么,只站在原处,眼观眼、鼻观鼻。
那些事情都是王爷让他做的,苏姑娘就算是生气,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
苏妧确实没想过要怪谁,只是看向陆砚瑾。
其实她从未看懂过陆砚瑾,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愿意放手,给了自己和离书,却又用着这样卑劣的手段。
他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然而带给自己的,不也全然都是痛苦。
陆砚瑾见她许久不说话,嗓音低沉,“苏姑娘想说什么?”
苏妧不答反问,“我想说什么,难道王爷不知。”
陆砚瑾黑眸滑过一分难以察觉的哀痛,转身面对苏妧的时候,又与往常无误,“阿妧,我们之间,只能如此说话?”
苏妧想到尚在襁褓之中的岁岁,如果他长大后,知道自己的父亲这样做过,不知会有多伤心。
苏妧缓声道:“其实岁岁,根本就没有生病对吗?”
陆砚瑾将他照料的很好,岁岁也不像是他们想的那般,生下来是个弱胎,反而强健的很。
苏妧猜出,从请赵郎中开始,她就已经步入陆砚瑾的局中。
她杏眸之中往日多是柔和,如今却全部都是失望,“王爷不该利用岁岁,来算计我。”
用她怜惜岁岁的心,将岁岁送至她的身边,让她再次回到陆砚瑾的身边。
陆砚瑾脸色白了一些,他断然没料到,苏妧竟然会如此说。
苏妧看向陆砚瑾,声音放得很轻,“岁岁是个很乖的孩子,大抵是年纪小,有些依赖父亲。”
她刻意没说母亲,其实心中早就已经做好打算。
说到这处,苏妧的心都在绞痛。
她深吸一口气,将一直没有说完的话给说下去,“王爷不要再如此做了,放在我的身边,只会给我徒增烦恼。”
她将孩子视作烦恼,陆砚瑾的拳头攥紧,“阿妧,他是我们的孩子。”
然而苏妧却仍旧很坚持,“但是王爷难得真的忍心,日后岁岁如同我一样,遭人冷眼吗?”
这是她第一回,在陆砚瑾的面前提及她从前的日子。
其实陆砚瑾查出来许多从前苏家的就是,对苏妧也知道的多。
知道她幼年就一直随着娘亲在青州生活,天下大乱,沈姨娘不得不带着苏妧去往上京。
也明白,她们到了上京,也只是被苏夫人折磨,过的一点都不好。
所以阿妧是知道,纵然她心疼岁岁,她也绝对不会将岁岁一直留在她的身边。
苏妧弯唇一笑,“王爷将岁岁照顾得很好,是他的幸事,日后,莫要再带来民女这处了。”
她说得释怀,听的人却不尽然。
陆砚瑾掩盖住眉眼中的失落,转动手上的玉扳指,“过些时日本王要去旁的地方一趟,将岁岁带着不大妥当。”
再次直视苏妧,他黑眸中恢复冷静,“你也说了,岁岁有些依赖人,我只是想将岁岁先送到你那处,等本王回来,再将岁岁接回。”
不知是在怕什么,陆砚瑾在这话的后面又加上一句,“本王说的,句句属实。”
苏妧听完,也登时沉默下去。
她竟然开始无法分辨,陆砚瑾说的是真是假。
但仔细想想,他好似确实没有骗自个的必要。
陆砚瑾怕她反悔,然后又道:“岁岁如今尚小,记不住事的。”
明知苏妧担心的是什么,陆砚瑾就要彻底打消苏妧的疑虑。
苏妧认为孩子会记得他,那么陆砚瑾就一定要让苏妧认为,岁岁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