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妧脸颊上淡淡的薄红,就是回应芸桃最好的话语,她轻拍芸桃一下,芸桃倒是跳的很远,知道想要知晓的事情后就离开的很快,没给苏妧教育她的时辰。
苏妧独自在后院中站了好一阵,将之前没清点的布料都给数完这才又出去。
绣娘们都是做了许久的,手艺也很是不错,样子速度自然都是不必说的,苏妧很是满意。
而后她对诸位绣娘道:“将手中的这一批绢纱绣完就可以停手,后头多绣些简单的衣裳就好。”
这话说出是苏妧想了许久的,虽然绢纱还有不少,但是如今绥国人来的少,定然是要少绣一些的。
绣娘们应下苏妧的话,苏妧又一同与崔郢阆盘点着已经绣好的衣裳。
纵然崔郢阆面上再如何不着调,可实际上却也懂得许多,对于生意而言也十分有自个的成算,不需任何人提醒。
苏妧想,若不是在宜阳遇到崔郢阆,她大抵没有这般好的运气,也不会有个赚钱糊口的活计。
无端,苏妧的鼻尖有些发酸,“谢谢你哥哥。”
崔郢阆正提笔看着账本,听见苏妧这般说,抬眼看过去,脸色凝重,“日后你若是在说这般的话,我可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苏妧立刻听出他语气之中的不满,连声道:“不会了,不会了,往后都不会了。”
后头的气氛倒是也不错,至少不难看出崔郢阆的心情是不错的,这样下来苏妧也就放心不少。
一直到用晚饭的时辰,苏妧望着外头的天儿,微微蹙起柳眉。
芸桃走至她的身边,“姑娘,想什么呢?”
苏妧揉下脸,才转过身去,“怎得了?”
芸桃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只是道:“方才喊了姑娘好一声,结果姑娘都没有反应,回府上用饭罢。”
有了芸桃如此说,苏妧自然也没有再推拒下去,点头后就同他们一道回府上用饭。
用了晚饭,想起先前用陆砚瑾的约定,苏妧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
已经这般晚,想来蜜骨香应当也不会再发作,若是她不去陆砚瑾那处应当也是无妨的。
沈蕴浮的咳嗽声惊动苏妧,也打断她想着事情的思绪。
快速起身扶住沈蕴浮,看着沈蕴浮又穿得单薄,苏妧不免有些紧张,“天凉了,母亲可定要好生注意自个的身子,切勿冻着。”
沈蕴浮笑着拍她的手,“无妨,娘亲的身子我自己是知道的。”
听着沈蕴浮这样说,苏妧仍旧是不放心的,拿了件披风搭在沈蕴浮的身上才安心下来。
看见沈蕴浮的手中还拿有东西,苏妧不解问她,“娘亲拿的是什么?”
沈蕴浮一笑,眼角的皱纹起来不少,却又带着开怀,“上回王爷将岁岁放在我这处,让我帮着照看几日,倒是让我发现他身上的衣裳笑了不少,就做了几件小衣,也当是我这个外祖母能为他做的。”
衣裳的针脚细密,能看得出是极好的绣娘才能绣出来的,苏妧渐渐攥紧手中的衣裳,杏眸之中被水雾给蒙上,翁声道:“娘亲你身子不好,往后莫要费这般的心思。”
沈蕴浮却道:“娘亲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给岁岁的也只有这些,往后再大些,娘亲也不知还能不能做的动。”
苏妧靠在沈蕴浮的怀中,“才不许娘亲说这些。”
沈蕴浮轻轻拍着苏妧,有些苍老的眼中也带有几分的泪花,但都被她给压下去。
她本就是在这世上苟延残喘,若不是有阿妧,她早就已经支撑不下去,其实她还想要再见见阿漾,看看阿漾如今过的好不好,归根结底,是她对不起阿漾。
苏妧并不知沈蕴浮想的是什么,将衣裳给收好,那些本来有些纠结的心思,现在也没了大半。
将沈蕴浮送回房中,苏妧出了房门就看见崔郢阆在不远处站着。
他率先一步走至苏妧的身边问道:“可是要过去了?”
与崔郢阆说这些,苏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贝齿咬住下唇而后点头,看向天边的月亮,“是,时辰也不早了,是该过去了。”
崔郢阆显得没有那般排斥,只是点头说:“既然如此,我送你过去。”
他先一步抬脚离开,苏妧也只得紧紧跟着崔郢阆,看着他的背影,明显带有一股的郁气,只是却并未在她的眼前显现出来。
苏妧提着裙摆小跑两步,快步走至崔郢阆的身边,“明日早晨,我直接去铺子中,我们在那处碰面可好?”
方才还有些不快的心,在听见苏妧说出这样的话,也就证明二人明天再见面时,崔郢阆仍旧是难得有几分开心在的。
崔郢阆口中仍是那般的语气,却不难听出,有些开心所在,“如此甚好。”
苏妧的心也好上许多,如今事发突然,总归是要适应才是。
上至马车,外头的天儿已经黑了,苏妧掀开马车窗户的帘帐,看外头的月亮仍旧是弯的,倒是想起什么来,“中秋就要到了,看来哥哥这回中秋要在宜阳同我们过了。”
崔郢阆脸上瞬间有了笑意,已经不止缓和了一些,朝后坐一些,他语气懒散,“从前日日都在家中,只怕老头子看我早就已经烦闷得不行,如今我走了,说不准老头子如今正在家中开酒坛饮酒呢。”
苏妧没有接话,在她的印象之中,崔老爷是个很和善的人,但也只是对他们,内里如何苏妧是不得而知的。
很快,陆砚瑾的府宅就到了。
马车还未停稳,外头就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苏妧在一听见的时候,心就被揪起,这不是岁岁的哭声,怎得会在外头。
将帘帐掀开,就看见陆砚瑾抱着岁岁站在外头,身后跟着乳母们。
苏妧赶紧将手给放下,恰逢这时,马车停稳,她慌忙从马车上下去。
只是太过于急切,不慎踩了一下自个的裙摆,显些摔倒。
崔郢阆离她最近,眼疾手快的扶住苏妧,“慢一些。”
苏妧没有同崔郢阆说话,只是快步到岁岁的面前,看着他止不住地啼哭。
在娘亲的怀中,岁岁显然就好了不少,只是还在抽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苏妧的心都要化了。
苏妧有些着急的问,“怎得抱着他出来了?”
陆砚瑾面不改色道:“晚饭后岁岁就一直哭,本王想他应当是想你了,就抱着他出来等你。”
苏妧听见陆砚瑾的话,显然是更加难受一些,还好她是回来了,若是她没有回来,说不定岁岁今晚会哭上一夜。
陆砚瑾看着苏妧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岁岁的身上,不动声色地挑眉。
朝前看去,正与崔郢阆的目光对上。
二人之间没发一言,却有十分浓烈的火花味。
方才苏妧从马车上下来几乎要摔倒,陆砚瑾也看见,却慢了崔郢阆一步,不仅如此,竟还让崔郢阆扶住苏妧。
他甚是懊恼,抱着岁岁的手都紧了一些。
但是在看见苏妧如此紧张岁岁的时候,陆砚瑾的脸色就又放松下来,毕竟阿妧紧张的,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孩子,与崔郢阆没有半分的关系不是。
崔郢阆避开陆砚瑾的目光,压下眼眸之中的戾气,手中的包裹被他拿得很紧,眼眸闭上又再度睁开,不难看出他眼底沉积的阴鸷。
只是这些所有的情绪,在走至苏妧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散去。
他走至苏妧的身边,望向苏妧怀中的岁岁,“看来,我也应当送岁岁一份礼才是,毕竟岁岁出生,都未曾拿到什么像样的礼。”
这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其中,苏妧见着崔郢阆过来,温声道:“岁岁还小,这些虚礼也就不必了。”
岁岁在宜阳出生,连个像样的满月酒都不曾有,也是,有她这样的母亲,日子是会难过很多的。
崔郢阆没对这话表示认同,只是觉得苏妧怀中的臭小子,与他父亲一样地狡猾、奸诈。
陆砚瑾暗暗挑眉,走至苏妧的身边,用她未曾察觉到的方式,用保护的姿态将她揽入怀中,还有她怀中的岁岁。
“阿妧说的是,崔公子不必如此费心,毕竟岁岁只是有些想娘亲还有父亲的。”
他将后头的一句话说的格外慢,就好似怕崔郢阆听不明白一样。
崔郢阆不难听出陆砚瑾语气之中挑衅的意味,没有理会他,而是摸下苏妧的头顶,“明日我在铺子之中等你,前些日子不是说喜欢南街的虾饺,明日我带去铺子中。”
苏妧抱着岁岁,有些恍惚的点头。
崔郢阆将手中的包裹递给站在一旁的乳母,而后朝陆砚瑾望去,径直上了马车之上。
陆砚瑾手中的玉扳指在这一瞬倏然扣紧些,皱眉看着苏妧,“明日还要去铺子中?”
苏妧点头,岁岁已经被哄好不哭了,“自是要去的,快要开张了。”
陆砚瑾护着他们走进府中,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今日你不在,岁岁哭上好一阵。”
苏妧抿紧唇,方才在门口的时候,因为紧张岁岁没有看出陆砚瑾的意图来,可现下倒是都看的一清二楚,还有陆砚瑾方才的称呼,竟然一时着急忘记反驳他。
苏妧笑着抬头,语气疏离,“岁岁如今还小,还未曾习惯,等他大一些,若是习惯了定然不会如此的。”
陆砚瑾生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可是面上依旧,没让苏妧瞧出半分来。
二人顺着廊庑走着,身后的婢女与乳母们都十分安静,不敢打扰两人。
陆砚瑾见她无话,脸色黑得不行,怎得阿妧与崔郢阆之间,就有那般多的话要说,“今日一切都好?”
苏妧如今哪能看不出陆砚瑾的勉强,分明没什么话要说,却硬生生地要说,岂不是很累。
但这毕竟是陆砚瑾的府宅,二人之间,也还有一种无法说清楚的关系,苏妧嗓音轻柔,似是羽毛缓缓抚过人心,“都好。”
有什么不好的呢?铺子又不是旁的,还能发生什么大事不成。
她对于自个的冷淡疏远,都让陆砚瑾不知要如何去办才好。
从前他总是觉得将朝政大事处理好就已经成了,对于哄女子这方面,着实是不知要如何去做的,何况他与阿妧之间,还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关系在。
苏妧抱着岁岁,岁岁时不时发出些声音,也算是缓和二人之间的气氛。
不一会儿就走到苏妧的房门口,陆砚瑾看她戒备的目光,登时后悔,院子定然是买小了。
他轻声唤道:“阿妧,明日早晨在府中用饭如何?”
不是没有听到崔郢阆与苏妧说的话,可他仍旧是想要试试。
但是苏妧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必麻烦了。”
转身正欲离开,但苏妧却又回头道:“王爷以后还是换个称谓,让别人听到,恐生误会,于你我不好。”
第八十三章
苏妧抱着岁岁, 转身就要进屋去,没有半分多余的目光分给陆砚瑾,甚至连说出的话都不带有一丝的情绪, 仿佛她只是在街上遇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听到些许有些冒犯的言论,这才开口一般。
陆砚瑾在听见苏妧如此说, 下意识想要握住苏妧的手腕, 只是却在一时不察,竟然忘记她如今是抱着岁岁的。
指腹捏向眉心之中, 陆砚瑾在苏妧的身后沉声问她,“你今晚天黑之后才回, 可也是因为想要与我避开嫌隙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