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赶忙道:“姑娘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苏妧点头, 不想太过于复杂便说道:“简单些就好, 不必太麻烦。”
妇人点头,“知道的,这些人都有人专程交代过, 姑娘不必担心。”
苏妧点头再没说什么旁的,见着妇人出去,脑海之中回想的全部都是晕倒之前的场景。
自嘲笑下, 苏妧觉得自个很是悲哀,不知在什么时候, 自己竟然也学会用这般的话语来伤害旁人。
抱着膝, 苏妧静静坐在原处, 营帐并不会阻隔声音,苏妧将外头将士们说的话语听的很是清楚, “王爷今晨的做法实在将我给吓到。”
“谁说不是, 在军中偷偷饮酒便无人会说,只是王爷此番既然挨了二十军棍, 后头谁还敢做什么。”
二人说话声音逐渐变远,他们二人也渐渐离开此处。
只是苏妧的指骨紧紧揪住眼前的锦被,挨了二十军棍?今晨?
他似乎是因为饮酒而自个要打二十军棍的,苏妧不知那军棍打在人的身上会有多疼,可只要是棍棒,想必都是疼痛难忍的。
苏妧的手指紧了几分,缓缓闭上杏眸,没再去想陆砚瑾究竟是因为而偏生会如此的。
难道是因为她的话?可若是能重来一回,苏妧仍旧会是这般的选择。
妇人在此时将饭给端进来,见着她,苏妧很快就收拾好自个的情绪。
将食盒中的饭食给拿出,妇人搓着自个的手道:“今日厨房有些忙,便只有这些饭食。”
苏妧点头,“无妨的,什么都好。”
这样的境况之下,有这样的饭食吃已经很是不错了,苏妧没有挑剔,端起碗中的粥就朝口中送。
用完后,她看见妇人收拾碗盏的背影,一时间提了一口气问道:“你可知?王爷住在哪个营帐?”
没有忘记先前陆砚瑾说的话,军中营帐不多,所以他厚着脸皮与她挤在一处,然而如今却已经不见陆砚瑾的踪影。
妇人赶紧跪下,“私自打探行踪乃是大罪,我实在不敢。”
苏妧一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点,她点点头让妇人起来,“你起来罢。”
既然如此,她还是不要打听的好,早些歇了这份心思才是最好的。
陆砚瑾趴在床榻上,豆大的汗珠从头上落下,倒春寒的时节倒是让他像是从汗中捞出的一般。
小小的营帐中站满担忧的人,陆砚瑾冷声道:“都出去,本王无事。”
黄副帅最先跪下,“都是微臣的错打伤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陆砚瑾纵然趴在床榻上,周身的气势也没有半分的衰减,“与你何干,是本王先触犯军规,如此都是应该的。”
黄副帅还想要说什么,在一旁接收到从安眼神的军医立刻道:“诸位将领,王爷还需静养,您不若都先回去的好。”
陆砚瑾也跟着道上一句,“你们都回去,无事不必过来。”
几人再为不愿也没办法反驳陆砚瑾的命令,只得出去。
从安留在照顾陆砚瑾,见着陆砚瑾的模样,用帕子轻轻将陆砚瑾额头之上的汗珠给拭去。
陆砚瑾声音泛哑,后背之上的伤痛并不是最疼的,只要一想到苏妧的模样,想起她说的那些决绝的话语,便觉得更疼一些,“阿妧,她可知道?”
从安一愣,“奴才没让人同苏姑娘说。”
猛然一拍脑门,他立刻道:“也不知苏姑娘醒了没,方才事情太过于多,奴才一时忘记让人观察着苏姑娘那边的动静。”
陆砚瑾皱眉,“现在便去。”
从安只得将手中的帕子给放下,快步朝着外头走去。
到了营帐门口,从安慌里慌张的进去,看见的便是苏妧穿着大氅,青丝柔顺的披在身后,手中拿着一件衣裳的模样。
一见着从安这般模样,苏妧捏着针的手都紧了一些,甚至连思绪都跟着紧张起来。
讪笑一声从安道:“原来姑娘醒了。”
苏妧点头,见他匆忙的样子,忍了许久终是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你这般慌张,是……”
杏眸中带着试探,从安立刻道:“姑娘放心,王爷无事。”
苏妧一瞬间哑言,她没有想问陆砚瑾的事情,从安大抵是会错了意思,可是听到陆砚瑾无事,苏妧也是稍稍放下心来。
从安见苏妧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紧接着又说:“只是王爷挨了二十军棍,大冬天的也一直冒着冷汗,只是王爷不愿说,伤处定然是很疼的,让王爷好一顿的难受。”
苏妧手中的针险些戳到自个,她叹口气问道:“伤的很重?”
从安眼底浮现出几分的笑意来,生怕被苏妧看出,立刻又道:“王爷觉得没事,这不我回来给王爷拿些衣裳。”
苏妧点头,她听见从安如此说却没有任何的放心,自然也是知道不会这般的简单。
如今天冷,她身上都还裹着大氅,若不是伤的太过于离开,实在是疼,又怎会如今都还冒着冷汗。
苏妧心神不宁的,手中的衣裳也没什么心思去缝补,看着从安将衣裳给找出来,而后拿了后径直离去。
卡在喉咙的那句话,想说好久也没有说出来。
陆砚瑾见从安抱了一身衣裳回来,面露不愉,从安赶紧说:“苏姑娘已经醒了,听闻王爷的伤,好似十分地担心。”
他这话一说出,陆砚瑾立刻朝从安的身后看去,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黑眸骤然发冷的望向从安,从安说:“苏姑娘是女子,晚上在军营中自然是不方便的,若是王爷愿意,不如回营帐之中。”
出征在外营帐总是短缺的,虽说如今住在临时的医馆中,但外头仍旧是有人在的,陆砚瑾在此处定然不会很舒服。
陆砚瑾看着自个身上的伤,脑海中有些旁的想法,“好,回去。”
他声音笃定,从安听到立刻就去办。
当苏妧看见外头被人抬进去的陆砚瑾时,杏眸中明显有些慌张,甚至还有几分的错乱。
陆砚瑾身上的锦被被掀开,白色的中衣上头全都是血,苏妧吓得呼吸都乱了些,步子止不住的朝后退了几步。
她语调都变轻很多,生怕惊扰眼前的陆砚瑾,“怎会如此严重?”
不是说没什么大碍,怎会如此?
从安低下头,不愿眼中的情绪被苏妧给看见,努力找着话道:“王爷伤口一直渗血才会如此,军医说在那边的营帐不利于王爷养伤,所以才会抬回来的。”
苏妧眼眸不敢朝陆砚瑾那边看去,他此时一言不发,都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听见这些话。
呼吸都变轻不少,苏妧生怕惊扰到陆砚瑾,“那怎会一直渗血?可有止血?”
陆砚瑾可是主帅,怎能让他就这般伤着,竟也无人管管不成?
从安宽慰苏妧,“军医说养养便好,不碍事的。”
苏妧听见这话,险些都要昏过去,若不是亲耳听见,她倒是很难相信军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语气之中是苏妧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她确实不想与陆砚瑾再有什么关系,但也不会想陆砚瑾就这样死去。
眼前一黑,仿佛又回到当处在青州的模样。
那时捡到陆砚瑾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满身的伤躺在江边,生死未知,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将陆砚瑾带回家中,不知给陆砚瑾灌下多少的汤药才让他捡回一条命来。
苏妧闭上眼眸,声音有些发颤,“放到床榻上去罢。”
她做不到太过于狠心,更是没法看着陆砚瑾受如此重的伤,却连个床榻都上不去。
从安点头,眼睛中全部都是笑意,从外头唤了两人进来,将陆砚瑾一道给放在床榻上。
一群男子只有一身的蛮力想必也是弄疼陆砚瑾,苏妧看见他眼睛微睁,只是不大有精神,薄唇微微张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陆砚瑾被放在床榻上,带血的中衣好似又深了几分。
从安留下几瓶药放在小几上,“苏姑娘,这些是王爷要上的药。”
苏妧的手搅紧帕子,指尖都被她绞的泛白,“你……不若还是你来?”
从安有些纠结,却仍是答允,“只是奴才手劲大,且此药每一个时辰就要擦身上药,奴才实在有些怕弄疼王爷。”
陆砚瑾也张开眼眸,喉咙中泛着沙哑,“本王不需要,你们都下去。”
从安立刻跪在陆砚瑾的跟前,“王爷,您不上药,这伤可是一直都好不了的啊。”
陆砚瑾直接阖上眼眸,一言不发。
苏妧上前一步,贝齿轻轻咬着朱唇,她同从安道:“我来罢。”
叹口气,苏妧半蹲在床榻前,“王爷,我给您上药可好?”
罢了,说起来,倒是与她说的话有关,若是帮陆砚瑾上药能让她没那般难过,倒是也无妨的。
听见苏妧的话,陆砚瑾终究是睁开黑眸,他抬手想将苏妧给扯起来,苏妧赶忙按住陆砚瑾的手,“诶……”
陆砚瑾直勾勾的看向苏妧,不再如同方才那般,而是能让苏妧轻易看到他的眼底深处去,“阿妧,你可是在关心本王?”
苏妧心头一震,她将手给抽出,说出一句万全的话语来,“王爷乃是军中主帅,今日不管是在此处,都是忧心的。”
陆砚瑾黑眸骤然一紧,随后又舒展开,“本王便只当你在说自个。”
苏妧唇瓣微张,本是想要反驳,但是看见陆砚瑾又闭上眼眸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她终究也是一言不发,只当他说的是对的罢了。
桌上的几瓶药苏妧显然是看不明白的,准备站起身出去寻从安问个清楚,陆砚瑾先用手点下一瓶药,“这瓶就好。”
苏妧一翻,上头什么也没写,不过既然是陆砚瑾自个说的,给他用了便是,反正是他自个的身子,便是有事也得陆砚瑾自个受着。
她抿唇,纤细的指尖将药粉给倒出,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唯一犯难的便只有陆砚瑾身上的中衣。
上头的血迹还没干透,苏妧看的有些发晕,手紧紧攥住木棍,喉咙也有些发干。
陆砚瑾见她半晌都没有动作,猛一睁开眼,瞧见的便全部都是苏妧惨白着小脸的模样。
心口处似是倏然被人给摄住,他立刻沉声唤着苏妧,“阿妧。”
苏妧将杏眸缓缓睁开,直到眼眸也落进陆砚瑾的眼中,才堪堪回过神。
她不敢再朝陆砚瑾的身上看去,只能强撑着站起身。
陆砚瑾见她此番,立刻对着外头道:“从安!”
从安本就一直站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声音更是迅速进来,看见的便是苏妧脸上苍白,陆砚瑾更是没有方才难耐的样子。
陆砚瑾眸中还掺着几分的自责,他缓声对苏妧道:“阿妧,先去外头等着,让从安帮我净身。”
苏妧点头,直接将手中的木棍给放下。
闻着浓浓的血腥味,她确实是难以又什么动作,或许她自个还会撑不住直接倒下,如此倒是不好。
走出营帐,外头的冷风吹在身上,苏妧被吹的一哆嗦慌忙将身上的大氅给拢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