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妧直直跪在他的面前,“我不求旁的,不求掌着中馈,王爷想要将纪漾抬为平妻我都可以,可我只想回家看看母亲。”
她的手搭在陆砚瑾的衣袖之上,只敢揪住一点的位置,不敢造次。
同纪漾不一样,她做事总是小心翼翼。
要求不算过分,可与苏家之间,绝不能再有往来。
“出嫁从夫,不必回去了。”
宁王与苏家牵扯紧密,如今尚未查清楚苏妧究竟在这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就绝对不能让苏妧就这般回府。
苏妧听见他的话,手无力的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王爷是想软禁我?”
陆砚瑾站起身,将手递给苏妧,“你身子不好,应当多修养。”
苏妧只静静看着他大掌,没有搭上去。
只连这点心愿他都不愿意满足自己吗?二人成亲的这些日子,就没有半分抵得过与纪漾见面的这几日?
苏妧自己从地上站起,没有借助陆砚瑾的手。
她出言,“王爷说的是。”
在陆砚瑾的眼中,她是个满口谎言,又可有可无的人。
也对,对于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陆砚瑾将手收回,紧紧盯着苏妧。
他明白,苏妧不会离开,也不敢离开。
她离开了自己,离开了王府,如此弱小的一人,能去到何处。
阿漾对他有恩,可他同样也是苏妧的第一个男子。
苏妧不会走,也断然不会离开他。
从每每与苏妧的相处之中,陆砚瑾窥探出一些她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却又完全藏不住的心思。
既然苏妧不愿意说,他也可以装作不知而不捅破。
苏妧平静地说:“不是还要去祖母处?”
陆砚瑾听见苏妧平淡的语气,总觉得苏妧有哪些地方不对。
才入府的苏妧,虽然害怕,却也会笑。
可是如今,她早就已经没了笑容。
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砚瑾想要伸手去将她牵住,可苏妧避开。
她仍旧是那副模样,“迟了就不好了。”
陆砚瑾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你为何不笑了?”
苏妧耳朵听见,唯有震惊。
笑?他想要自己如何笑?
试问哪位妻子听见自己的丈夫要将旁人抬为平妻,还能笑得出来。
苏妧扯出个笑意,却虚假的很。
陆砚瑾一把攥住苏妧的手腕,“你有何不满?”
手上的力道很紧,苏妧挣脱不开。
她慢慢看过去,只平静摇头,“王爷说笑,我怎么敢。”
陆砚瑾心头无端生出怒气来,如今的苏妧愈发没有自己的神态,就像是一幅躯壳在这世间存活。
他放开手,携着怒火走出房。
苏妧用手摸下手腕上的余温,若是以前陆砚瑾这般,想来她应当是会高兴的。
可是如今,她心中只剩下平静无波。
他想要如此的夫人,她可以做到的。
苏妧穿上大氅出去,跟着陆砚瑾缓步走着。
明明知道苏妧在身后,听见她的脚步,陆砚瑾平白胸闷。
雪月楼门口,纪漾看见陆砚瑾就扑了过来,“王爷今日可是让阿漾等了好久。”
苏妧抬头,不管如何告诉自己,可眼前的一幕还是不停冲击着自己。
原来他对旁人,还是有温情尚在。
只是对自己,只是对苏妧。
纪漾从陆砚瑾的怀中撤开些距离,眼神扫过苏妧,很快就又将目光放在陆砚瑾的身上,“王爷看我这身衣裳可好看?”
陆砚瑾没仔细看,他想要扭头去看苏妧,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回头。
他颔首,“好看。”
而后又朝前去,“走罢,莫让祖母等急了。”
纪漾立刻抱住陆砚瑾的臂膀,“王爷说的是。”
这一路上,纪漾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苏妧全部都听在耳中,他不是不喜说话,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老祖宗的院子很快就到,外头的女使看见三人都忍不住诧异。
谁家夫人看见自己的郎君同旁人亲近,竟能做到毫无波澜。
王妃未免也太过于好性子一些,不哭也不闹。
还在想着,三人就已经进到里头。
站在老祖宗的跟前,老祖宗皱眉,“瑾哥儿,你当真要如此?”
陆砚瑾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纪漾忍不住扯下陆砚瑾的衣袖,面上全是可怜。
她不信,陆砚瑾会拒绝。
很快,陆砚瑾做好决定,“是。”
老祖宗叹口气,又问道苏妧,“阿妧,你呢?”
她并未再用“瑾哥儿媳妇”这一称呼,而是叫的阿妧。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苏妧的身上。
在这一刻苏妧多想说:她不愿。
第二十七章
无论是从前在苏府, 还是如今在王府,她苏妧,都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因为姐姐逃婚, 现在都不知去向, 所以她要代替姐姐嫁给陆砚瑾。
她没有在见到陆砚瑾就同他说自己是救起他的那人,所以被人冒认身份后她无法解释的清楚, 还要将虚情假意的这名女子风风光光的迎入家中, 让她成为平妻。
苏妧低垂着头,手放在袖中紧紧攥着, 寸白指尖没入掌心两分,是只有苏妧自个才能感受到的痛。
过了好半晌, 吕氏忍不住开口, “老四媳妇这是怎得了,若是不愿那就不愿,这会子不说话是何用意。”
老祖宗立刻出言呵斥, “你住嘴。”
吕氏瞬间无话可说,只得愤愤端起茶盏,眼神还在不断瞟着苏妧。
周氏如今也没了头绪, 她也摸不清楚,到底让纪漾进门好还是不好。
苏妧这时缓缓开口, “我想要看看当年你们二人间的信物。”
她并未看向陆砚瑾或是纪漾中的任何一人, 只是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纪漾柳眉轻蹙, 稍微抽动下鼻子,“王妃姐姐这是何意。”
苏妧才看向陆砚瑾, 坚定对他道:“王爷, 我想看看。”
她想要瞧瞧,究竟是怎样的一块玉佩, 能硬生生断送她与陆砚瑾之间的情谊。
陆砚瑾脸色微沉,下颌处凌厉绷得很紧。
听见苏妧的话,他从自个的身上取下那块玉佩。
“玉佩是两枚,我给了阿漾一枚,剩下一枚在我的身上。”
苏妧动手接过,想起初次看到这枚玉佩的情形。
那时她同陆砚瑾之间尚且还有疏离,甚至陆砚瑾对她有多重的防备。
只是两人欢好过后,第二日一早她起身帮陆砚瑾穿衣。
手上有些软,这才失手将玉佩掉落在地上。
陆砚瑾的眼神可怖骇人,黑眸一动不动紧盯着苏妧。
苏妧本想要道歉,可陆砚瑾一声不响地就直接离开,而后她再也没有机会碰到这块玉佩。
那时不过以为只是因为碰掉他的物什,所以他才会不快。
如今瞧着,大抵是因为自个太蠢、太笨,连他眼神之中的情绪都看不出。
苏妧登时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从小到大,无人相信她的解释。
何况如今,她连信物都拿不出,让人如何能够相信。
苏妧垂下头,玉佩她并未还给陆砚瑾,而是握在自己的手中。
陆砚瑾拧眉,启唇想要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