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的苏妧,才更让陆砚瑾害怕。
整个人就如同没有灵魂一般,什么都不存在。
就似是提线木偶,她早就已经没有自我的意识。
陆砚瑾的手收的更紧,不愿放苏妧离开半分。
苏妧轻声道:“王爷忘了,当初我只是替姐姐嫁给王爷,婚书之上,从不是我的名字,若说妻子,若说王妃,那个人合该是姐姐才对。”
陆砚瑾将苏妧拉开些,二人之间留出些距离来。
苏妧看见陆砚瑾的模样不解,但也任由他的动作。
陆砚瑾摸上苏妧的青丝,黑眸深得让人看不见,里面全部都是苏妧的倒影,“方才,江珣析与崔郢阆来过。”
苏妧的手登时一紧,就连神情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说这些,可是做了什么?
是专门说给她听的,让她明白不能提及这些?
还是给了她一个警告,让她该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苏妧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呼吸都变得紊乱。
她抓住陆砚瑾的臂膀,用着再脆弱不过的嗓音道:“我这段时间有听话,有用饭,也没有哭,你……你不要……”
单是想着,苏妧忍不住想了太多的事情。
陆砚瑾是不是已经对他们做什么了,可她当真按照陆砚瑾的意思乖乖的。
苏妧越是如此,陆砚瑾就越是心痛。
方才说她自己的时候,苏妧没有半分的表情。
但现在只是提起他们二人,苏妧就像是林中慌乱的小鹿一般,四处乱撞。
陆砚瑾强忍着阴沉,将后头的话说出,“我给他们看了一样东西。”
说着,陆砚瑾微微让苏妧撤开些距离,将袖中的物什拿出放在苏妧的面前。
苏妧看见上面文书的字样,也看见满目的红色。
她不解的看着陆砚瑾,陆砚瑾只是轻轻摸下她的头,“打开看看。”
他嗓音似是在酒中滚过,带有醇香,引人发醉。
苏妧受他的蛊惑,柔荑将文书拿起而后打开。
不想映入眼帘的,是一份婚书。
男方那处是陆砚瑾的名字,苏妧继续朝下看,却似是被吓到一般。
手一抖,婚书掉落在地。
她从陆砚瑾的身上起来,不停的朝后退,仿佛眼前的东西是婚书猛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陆砚瑾将婚书捡起,拍掉上面本就不存在的灰尘,“阿妧,这是真的。”
声音如同石头落地般的沉重,苏妧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是,你一定是在骗我。”
金链的响声惹她烦躁,偏偏如何都甩不掉。
苏妧索性将眼眸闭上,一直重复那句“这不是真的”。
陆砚瑾玄色云靴一步步都踩得很稳,他走至苏妧的面前,将苏妧的手拉下来,定要让她听见自己所说:“阿妧,婚书之上的名字是我亲自让人改的,你就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王妃。”
苏妧眼眸之中摇摇欲坠的泪珠滚下,她推搡着陆砚瑾,“你这个卑鄙小人。”
从前她心慕陆砚瑾时,确实遗憾过,为何婚书之上不是她的名字。
可当她逃离开,却唯有庆幸。
然而现在陆砚瑾却告诉她,婚书之上是她的名字。
陆砚瑾喉结滚动,一把攥住苏妧的手,“你我二人婚书皆在礼部存档,且有官府盖章,上了玉牒,如何都抵不得赖。”
苏妧心如死灰,悲怆大笑,“你为何要如此,为何要如此。”
她不知陆砚瑾是从何时,将婚书之上改成她的名字。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仍旧是陆砚瑾的王妃,在他的眼中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妇人。
与外人私通,还有了孩子,是家门丑事。
苏妧将自己蜷缩在角落,坐在地上。
小腹的动作让她没办法如此,可她极力想要远离陆砚瑾。
整个人一下就没有精气神,她在陆砚瑾的眼中,只是还活着而已。
陆砚瑾拉住苏妧的手,想要将她抱起,可苏妧浑身都是僵硬的,她在用他的方式抗争着陆砚瑾。
陆砚瑾缓声道:“阿妧,你从前也心悦我,看见婚书,为何不快。”
那时她还在王府时,他没有将婚书给苏妧,是怕她因为婚书有恃无恐。
难道喜欢的心思就可以这般快就改变,难道苏妧就这么快变心?
陆砚瑾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承认苏妧心中没有他。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从苏妧的口中听到一句话,哪怕是假话,哪怕只是骗他的。
苏妧眼底尽数全是平静,“陆砚瑾,我早就不爱你了。”
在她落入江水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她这一生,从来都是过的艰难的。
若是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为何不对自己好些。
就当她是狠心罢,说什么都好。
婚书之上已经变成她的名字,她注定要被陆砚瑾绑在身边。
陆砚瑾强硬将苏妧抱起,一声声唤着她“阿妧”。
不知从何时开始变了,是他认错她与纪漾之间吗?
陆砚瑾急切道:“阿妧,从前在青州时,我们不是很好。”
为什么,现在偏偏要用如此伤人的话来对他。
苏妧没有看向陆砚瑾,声音很轻,似是随时都会倒下,“陆砚瑾,我情愿当初,从未救起过你。”
如果不救陆砚瑾,她也不会遇到这般的事情。
也许她会在苏府度过余生,也许她会嫁给另一个对她并不好的郎君,可是剜心的痛,她就不会再体验一次了。
陆砚瑾听到苏妧所说,彻底慌了神,“阿妧,你不要如此说,不要如此。”
不要用他们二人最为美好的回忆,来赌他们两人的前程。
陆砚瑾大掌摸上苏妧的小腹,“我会将他当成是自个的孩子。”
可苏妧立刻从他的怀中出来,手紧紧摸在小腹之上,不让陆砚瑾碰到自己,“我不需要。”
她轻蔑笑下,“王爷想给,我却并不想要。”
陆砚瑾黑眸紧盯着苏妧,想要看她说的是否是实话。
可他从苏妧的脸上,看不出半分说谎的意味来。
陆砚瑾深吸一口气,“阿妧,在青州之时,是我最为快乐的日子。”
苏妧离陆砚瑾很远,小心护住自己的小腹,“既然已经认错人,为何不将错就错下去。”
就认为那人是纪漾,难道不好,为什么要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陆砚瑾慢慢走近苏妧,居高临下,他将苏妧圈在自己的怀中,“阿妧,错事已经发生,尚且有纠正的余地时,就一定要纠正回来。”
苏妧如同一个易碎的小人,她几番张口,想要说出话来,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姣好面容上全部都是脆弱,苏妧声音很低很低,“陆砚瑾,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她扯上陆砚瑾的衣袖,“没了我,你还会有纪漾,还会有无数上京的贵女想要嫁给你,你为何只逼迫我到如此地步。”
模样已经几近哀求的地步,然而陆砚瑾依旧没有松口,“阿妧,我说过,我只要你。”
苏妧的手缓缓从陆砚瑾的衣袖垂落下来,金链作响之中,苏妧渐渐没了声响。
她轻声道:“王爷爱的,不过是当初救起你的人,那个人,其实是谁都可以。”
苏妧转身翻到里侧躺下,再无任何旁的话。
陆砚瑾屈膝跪在床榻之上,他紧盯苏妧许久,黑眸攫住她。
苏妧始终没有睁眼,她知晓陆砚瑾在看,但她不想再看到陆砚瑾一眼。
陆砚瑾最终在她的耳畔印下一吻,酥麻的气息传入苏妧的耳中,自然也带入他的话语,“阿妧,从始至终都是你。”
所以他爱的人,也只会是苏妧,不会是旁人。
出了房门,婢女齐刷刷跪下。
陆砚瑾淡然吩咐,“将里头都收拾干净,不许打扰王妃。”
苏妧听他声音渐远,这才睁开杏眸。
里头的泪珠摇摇欲坠,苏妧蜷缩在一起,摸上小腹。
她不能哭,为了孩子,她也应当要坚强些。
陆砚瑾回到书房,将袖中文书放在桌上。
当初他只是觉得,都是苏家女,娶谁大抵都是无所谓的。
可他渐渐发现,并非如此。
只因那个人是苏妧。
拿着改动后的文书,陆砚瑾反倒是松下一口气。
他总是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将苏妧留在自己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