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忘记那天晚上,陆砚瑾是当真想要杀了崔郢阆。
如今让芸桃出去已经来不及,看来只能她再快一些。
从安动作很快,马上就使唤人将陆砚瑾抬至苏妧的房中。
看见陆砚瑾,苏妧的呼吸都紧些。
没想到只是一日不见,他竟然憔悴这般许多。
苏妧没有旁的动作,芸桃轻咳一声,“王妃这处,你们待在这里也不方便,去外头等罢。”
屏风之后,苏妧身形姣好。
青丝微散,她身着单薄的寝衣,雪峰渐现。
从安立刻不敢多看,转头就直接出去。
苏妧听见屏风外的脚步声,缓缓坐在床榻边。
陆砚瑾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一直皱眉眉头。
苏妧的手握住油纸,看着桌上的茶盏。
她缓缓将油纸打开,而后想要丢进茶盏之中。
可就在此时,听到陆砚瑾的呢喃,“阿妧。”
第五十二章
苏妧手一抖, 以为是陆砚瑾醒来,药显些就要撒掉。
她将油纸拢好放在手心之中,胸口处如同小鹿乱撞一般。
苏妧不知陆砚瑾有没有看见她的动作, 一直不敢回头。
悄悄将油纸朝袖中塞去, 又听见身后的人呢喃一声。
他唤的,始终都是苏妧的名字。
苏妧眼睛有些发酸, 连带着鼻尖都是如此。
如今她确定, 陆砚瑾定然只是在睡梦之中,才会轻轻低喃。
拍着自个的脸, 如今天色不早,苏妧才自嘲笑下。
大抵是不太清醒, 竟然忘记此药要放在陆砚瑾的药中才成。
苏妧拍下自个的脸, 慢慢撑着床沿起身,坐在美人靠上。
回头望过去时,陆砚瑾正熟睡着, 时不时呢喃几句。
苏妧翻过身,如今天儿愈发地热起来,她又有着身孕, 越发觉得燥热。
如今,不知是不是因为陆砚瑾起了高热, 竟然让她也开始难受起来。
不知不觉眼眸阖上, 芸桃从外头进来的时候, 就看见王妃缩在美人靠上。
恬静小脸上沾着些许的发丝,整个人呼吸匀畅。
里头的王爷仍旧是睡在床榻上的, 芸桃只看一会儿就出去。
从安紧张地站在外面, 婢女也将饭食给送来。
见芸桃出来,几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芸桃。
芸桃觉得有些好笑, “怎得这般看着。”
从安满脸严肃,“如今也就只有你还能进去看看,不盯着你盯着谁。”
芸桃耸肩,“无事,王妃还在睡着,王爷也没什么事,一切都好。”
话是如此说,可是见不到王爷人,从安心中总是不安的。
恰逢此时女使将陆砚瑾的药送来,芸桃看见托盘之上苦涩的药,神情瞬间紧张。
从安道:“我将药端进去喂给王爷喝下。”
如今苏妧还没醒,王妃又是需要这碗药的,所以不论如何,芸桃都要在此时将从安给拦住,“诶,王妃还没醒呢。”
从安登时为难起来,在王爷的心中,王妃是第一位的。
然而在他们这些奴才的心中,王爷才是顶顶要紧的。
从安咬着牙道:“我悄声些,不会吵醒王妃。”
芸桃定然是不会让开的,从安才觉得她有些反常,“你今日怎的一直拦着我,可是有什么事没同我说?”
芸桃有些慌,面上仍旧保持镇定自若,“我能有什么事。”
话是这般说,芸桃没打算相让。
从安刚准备继续说话,里面苏妧的嗓音柔柔传来,“进来罢。”
这回芸桃的动作比从安还要大,直接推开门进去。
薄毯从苏妧的身上滑落下来,她酥肩半露,玉指纤纤将衣裳给拉好。
苏妧轻声问,“怎得了?”
芸桃帮苏妧将黑丝都放在身后,用笑来掩饰此刻的怕,“厨房送了药来。”
苏妧的手猛然顿住,朝枕下摸去。
锦被之下,她的另一只手都在微微动着,不可谓是不怕的。
芸桃见到苏妧的样子,有些担心,“不若王妃再睡一会儿?奴婢让他们一会儿送来?”
从安站在一旁,不敢抬头看。
眼观眼、鼻观鼻,但在芸桃说出这话时,赶紧道:“药凉了就不好了。”
苏妧望过去,从安站在房门口,不敢进来。
她拢下锦被,迅速将枕下的药拿出来,“让人来伺候我梳洗,先将药温着,等我洗漱完同我的早饭一道送来。”
从安立刻应下这件事,将碗又端出去。
房中鱼贯进入很多的婢女,苏妧被人扶起坐在妆镜之前,手伸向铜盆之中。
如今月份大起来,腰也愈发的不舒服。
女使便在苏妧坐着的时候,帮她按着腰舒缓自个。
只是今日,苏妧的注意不在此事之上。
袖中藏有江珣析他们给的毒药,陆砚瑾原本喝的药就摆在桌面之上,等着她亲手喂陆砚瑾喝下。
眼睫快速的眨动,苏妧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害怕。
芸桃将苏妧全部的神情都看在眼中,不由得也很紧张。
净面后,苏妧起身,“将药端进来。”
而后,她先一步进到内室之中,坐在床榻边缘看着陆砚瑾。
许久没有好好看过陆砚瑾,不知他眼下的乌青竟然变得如此重。
但就算躺在床榻上,却并未影响他的俊朗。
他的面容,仍旧是初见之时,让苏妧心动不已的人。
苏妧的手下意识想要摸上陆砚瑾的脸,杏眸中有些不舍。
然而下一刻,她指腹快要触碰上陆砚瑾的那一瞬,她猛然闭眼,手指也收回掌心之中。
从安在外头站着,不知道里头的情况是怎样。
芸桃将药碗接过,而后侧过身,挡住婢女们的视线。
苏妧深吸一口气,将药从袖中拿出。
指尖轻点,粉末状的药直接落入碗中,无色无味。
芸桃的手指捏的很紧,看向苏妧的眼神也有些犹豫。
可苏妧却弯唇对芸桃淡笑,将碗给接过。
黑色的药放在勺中,看上去就十分的苦。
苏妧不知,这药是不是比她当时在船上喝的还要苦。
那时的药,是她至今都忘不了的。
苏妧望向自己的手,因为做绣品,她的手从不会抖,可今日,却微不可察的在颤动着,与她内心相同。
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来,苏妧缓缓将药喂陆砚瑾喝下。
没想到他喝药却分外的顺利,很快两勺药就已经下肚。
芸桃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终于到第三勺时,苏妧送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之中。
牙关紧咬,她没让任何人看见她此时的模样。
杏眸之中蓄满泪水,牙关也一直咬着,不让自己泄露出半分的声音来。
手已经抖得不行,纵然她竭力控制,都抑制不住自己此时的心。
若是有得选择,她又怎会如此做。
可是不这般做,她往后余生,大抵都只是陆砚瑾的禁/脔,然而她并不想这样。
苏妧的泪珠无声无息地落入药碗之中,芸桃看出苏妧内心之中的抗争,对她道:“要不奴婢来罢。”
苏妧将手中的瓷勺攥紧一些,摇头道:“不必。”
她要自个来,要亲自将陆砚瑾从她的心中一点点拔出才行。
这一碗药下肚,她与陆砚瑾之间的情分,就全然都不会有了。
陆砚瑾眼眸紧闭,面容之上因为起着高热,泛着不大正常的潮红。
苏妧的第三勺才放在陆砚瑾的唇边,就听见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