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初被逗笑了:“到底是谁在生气?”
邰谙窈呃了声,一时没能回答得上来这个问题,她不情不愿地被时瑾初抱在怀中。
她闷声问:“您之前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她有时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时瑾初眸底颇暗,半真半假道:
“朕不喜欢你离别人这么近。”
那一幕有点刺眼,叫时瑾初到现在还觉得不舒坦。
邰谙窈觉得一言难尽。
她知晓表哥心意,从不会给表哥错误的信号,她自认刚才在殿内和表哥的距离不近。
邰谙窈抬脸觑向他,狐疑地问:“您真的不是在找茬么?”
她乖巧地靠在他怀中,口口声声都是敬称,偏是说的话格外气人。
时瑾初短促地冷笑了声:
“周氏都比你规矩。”
邰谙窈噎住,但想起她刚才的话,若是落在别人耳中,的确会觉得她没规矩,她没再硬气,而是勾着他的衣袖,转而道:“嫔妾也只在您面前才这般。”
她声音很轻,这一声还未入人耳仿佛就要散了。
但时瑾初听见了。
她乐意哄人时,总是轻易地能叫人高兴,也轻易能抚平人心底所有的不舒坦。
他扣住人,将人圈在怀中,低声问她:
“饿不饿?”
饿倒是不饿,但邰谙窈没破坏气氛,她脸颊蹭在他肩膀上,格外乖巧:“有点。”
时瑾初提声,让宫人传膳。
邰谙窈依偎在时瑾初怀中,看着宫人进进出出,她轻垂下杏眸,掩住眸中的情绪。
她惯是识趣,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在衢州时是这样,在宫中也同样是这样。
她会任性,却也会拿捏好度,一旦失了分寸,任性就变成骄纵,最终只会叫自己得不偿失。
她从来都没有退路的,前路再是艰难,也只能摸索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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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御前传来消息,闻乐苑侍寝,邰谙窈也没觉得意外,和往常一样嘱咐小松子去御膳房传膳。
也不知是不是邰谙窈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晚的时瑾初有点令人难以招架。
邰谙窈忍不住哽咽地推搡他,他今日好是过分,明明一番后都沐浴过了,他仍是不放过她,软塌很难支撑两个人的重量,她一手越过头顶,抓住楹窗的底框,木架有些嘎吱嘎吱地响,她格外臊得慌。
她死死地咬唇,不敢出声。
太近了,她总觉得只要发出声音,就能让殿外的宫人听见。
隐忍让浪潮越发难耐,她仰起修长的脖颈,紧闭着双眸,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情到深处时,时瑾初骤然低声问她:
“你的鹦鹉呢?”
邰谙窈不懂他为什么要提到念白,咬住唇,破破碎碎地回答:“在……偏殿……”
他还在说什么,隐约是“不是这只”,但邰谙窈一个字也听不清,和外间宫人只有一墙之隔,她近乎贴在墙面,让她浑身都忍不住地颤栗,她简直要被折磨疯了。
他居然还在说话。
她顾不得尊卑,咬上他的肩膀,许是咬得狠了,她隐约间听见一声轻嘶。
殿内一片暗色,只有浅淡的月色招进来,她脸皮薄,没有床幔遮挡,她连灯都不许点,她在夜色中胡乱地捂住他的嘴,有人咬她的手心,传来些许温热,腰窝处在这一刻都变得敏感。
邰谙窈眼泪掉得越来越凶狠,惯来怜惜她的人今日却是格外狠心。
待殿内终于平息,外间月色也早奄奄一息。
邰谙窈不记得她是怎么睡过去的,但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翌日的午时,坤宁宫的请安也早都散了。
她半点都记不得请安一事,昨夜哭得狠了,嗓音也格外哑,浑身酸疼让她闷哼出声。
下一刻,有人喂了水到她嘴边,又替她揉按酸乏的腰肢,她不睁眼都知道是谁,恼得抬腿去蹬他,锦被才有动静,某人就看出她的打算,提醒她:
“只穿了亵衣。”
亵衣贴身,也很单薄,下身长度还不到膝盖。
他没伺候过人,每次能替她将亵衣穿好已经是艰难。
他倒不是不介意她踢这一下,总归她没甚力气,踢了也只是不痛不痒。
但她脸皮薄,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怕是又要觉得臊得慌。
话音甫落,邰谙窈也察觉到下身的布料短缺,她只好将踢改成睁眼瞪他,但她一双杏眸昨夜哭得凶狠,如今还泛着红肿,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时瑾初又喂她喝了一杯温水,低声问她:
“嗓子还疼不疼?”
邰谙窈干涩着嗓子道:“也不知是怪谁。”
时瑾初这个时候倒是不推卸责任:
“怪朕,是朕的错。”
邰谙窈如鲠在喉,她扯了下唇,觉得他真是厚脸皮。
邰谙窈索性闭眼,不搭理他。
但这么一清净,昨夜间他莫名其妙的问话又浮现在脑海,邰谙窈皱了皱脸:“您昨晚提起念白做什么?”
好像后面还说了什么,但她没听清。
有些话,夜间情深时也问得出口,但白日清醒后,就很难再重复一遍。
时瑾初若无其事地否认:“没事。”
邰谙窈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瞧不出什么破绽,她假模假样地弯眸:
“您真是喜欢鹦鹉呢。”
那种时候,都对鹦鹉念念不忘。
时瑾初又给她喂了杯水,堵住她呛人的嘴,他扯了下唇:“嗓子疼,你就歇着。”
殿内安静下来,楹窗敞开,外间暖阳夺目,悄无声息地落在女子脸庞上。
时瑾初也垂下视线望向她。
许久,床榻上的女子忽然往里挪了挪,须臾,空出一半床铺,她埋头一点点地藏入锦被中。
时瑾初袖子中的手不着痕迹地一动,他望着空出来的床榻许久,殿内静谧,却仿佛又能听见心脏撞击胸腔的闷响,隐秘的躁动,透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
邰谙窈倦得要再次睡着时,才察觉到另一半的床榻陷下去,他扣住她的腰肢,长臂一带,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也将她从锦被中捞出来。
呼吸立时变得顺畅,他的声音也从头顶传来,不轻不重,仿若是很寻常的一句话:
“也不怕闷着。”
********
邰谙窈睡了一日一夜才缓过来,她也不知道时瑾初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再醒来时,是被绥锦叫起来请安。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没等到早膳,就着茶水咽了两块糕点。
见状,绥锦没忍住念叨:“瞧您下次还敢不敢这么胡闹。”
邰谙窈觉得她真的冤枉死,这分明是时瑾初的错。
许是饿得久了,反而吃不下太多东西,几块糕点填饱了肚子,她没再错过今日的请安。
待请安结束,她今日也不曾和周贵嫔她们一起,而是被邰修容叫住,和她一同去了蔌和宫。
相较于第一次来时,蔌和宫冷清了很多。
扶雪难得地对邰谙窈摆出冷脸,奉茶时,扯开唇角:“蔌和宫都是陈茶,也不知道仪婕妤现在是否喝的惯。”
邰谙窈还没说话,邰修容就出声训斥:
“扶雪!”
扶雪一顿,她忍不住地红了眼,转身跑出了内殿。
邰谙窈一点也不意外会受到扶雪这样的对待,她捧起杯盏,咽了口茶水,许是她舌头也被养得娇了,一下子就分辨出扶雪说得没错。
扶雪一出了宫殿,殿内就没了其余人,只剩下三人,其中二人分别是邰谙窈和秋鸣,不知道的恐是要以为邰谙窈才是殿主人。
邰修容见扶雪跑出去,她没有拦,没忍住地呛咳了两声,痼疾难耐,她堪堪扣住床榻边缘,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让人一眼就意识到她的痛苦,她现在没涂脂粉,脸上的病容再也藏不住,许久,她终于缓下来,两颊透着异样的潮红。
殿内安静,响起她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别怪她。”
邰谙窈朝秋鸣看了一眼,秋鸣立即服身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邰修容闭了闭眼,她哑声:“你何必……”
邰谙窈打断了她:
“姐姐不是说自己药石无医了么?”
气氛一下子变得死寂,邰修容看着眼前这个终于肯喊她姐姐的女子,一时间竟然觉得她格外陌生。
其实本来也就陌生。
十余年的时间让二人根本没有什么情谊,她被送入宫的价值只有替自己诞下皇嗣,谁甘心成为踏脚石?
于她而言,她不是她姐姐,而是她前路上不得不除掉的障碍。
邰修容听见眼前女子平静道:
“姐姐既然已经油尽灯枯,何不替我解决一下麻烦?”
邰修容的手都在颤,提起至亲的生老病死,她话音中没有一点波动,像是废物利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