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淼说她幼时下山去寻找爹娘的下落,那时她怎会寻得到呢。
她们一家都去了西北啊。
等裴淼放弃寻找的那年,正是她们全家搬到京都的那年。
若是裴淼继续找寻下去,就凭着她这张与兄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或许早就同父兄相认了吧。
裴淼见眼前的贵人并不说话,她拘谨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
是她逾越了,只顾着询问自个儿的身世,全然忘了对面可是她高不可攀的贵人啊。
或许贵人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她的爹娘若是眼前贵人的熟人,那也必定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怎会丢失了府中女儿都不知道,怎会这些年来都从未寻找过她。
“贵人若是无事,可否放农妇离开,农妇家中小儿还在等着农妇求药回去。”裴淼壮着胆子说道。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贵人对她并没有恶意。
“裴淼你同我妻兄有七分相似,同我岳母的一双眼眸生得一模一样,所以刚才我才会注意到你。”
裴淼抬起一张错愕的脸,激动地看着沈昭,她眼中有泪花在闪烁。
“贵人的意思是说……”裴淼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是说我极有可能是贵人岳家的人,是这样吗?”
裴淼整个人都在发抖,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在她都有了想要寻死的打算的时候。
突然有人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爹娘和兄长甚至还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
而眼前的贵人极有可能是她的姐夫或者是妹夫。
裴淼连忙抹去脸上的泪痕,规规矩矩地笔直站着,她不能在贵人面前失了体统,给自家姐妹抹黑。
就在沈昭要开口告诉裴淼她的身世之时。
从山门传来一道极其不悦的声音。
第478章 悲惨的过往
“裴淼怎么又是你,你又来做什么。”
山门外站着一位小师太,她神情极其不悦,看向裴淼的眼神,就像看到了脏东西一样。
裴淼变得十分局促,她先是歉意地看了一眼沈昭。
对着小师太双手合十道:
“信女是来求师太赐药的,劳烦小师傅,给无忧师太传个口信。”
小师太将手中端着的木盆,对着裴淼倾盆倒下。
沈昭眼疾手快,一把将裴淼护在怀中。
又黑又脏的污水溅湿了沈昭的裙摆。
裴淼连忙从沈昭挣脱开来,自责地赔着罪。
“都是农妇不好,让贵人跟着农妇遭了殃,农妇给贵人将污渍给擦拭干净。”
说着裴淼就矮下了身上,攥着浆洗得发白的衣袖去擦拭沈昭的裙摆。
眼中的水雾越聚越多,心中那股难言的悲痛逐渐扩大,裴淼终是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为何要让贵人见到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这样的她又如何配得上自己的亲生爹娘和兄姊妹们。
沈昭怎会让裴淼去给她擦拭裙摆,连忙伸手将她给扶了起来。
这厢还没开口,就闻那小师太讥讽的声音再次响起。
“裴淼你怎如此下贱,这是见着眼前贵人衣着富贵,想要扮赢弱可怜,得到贵人的怜惜,被贵人纳入府上吧。”
“贵人你可别上了这人的当,她本是我师傅收养的孤女,十六那年不甘寂寞从山中逃走,下嫁给一名樵夫。”
“四年前同人私通生下一个孽种,让樵夫在村中抬不起头来,窝囊之下投河自尽。”
“她名声极烂,谁沾染上她,就是沾染上了污秽,贵人还是离她远点的好。”
裴淼面色惨白的对着沈昭连连摇头。
眼中的泪水颗颗掉落,嘴里一直重复着。
“不是这样的,贵人不是这样的。”
“我没同人私通,小豆子是我夫君的,我夫君也不是自尽的,他是被人给杀了,贵人你要相信我。”
“当年不是我从山中逃走,而是……”
裴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师太打断道:
“你还想要说是无忧师太逼你嫁给那个樵夫的不成,若当真是师太逼你,这些年你为何还要上赶着孝敬无忧师太。”
“还要接受无忧师太对你的接济,你就不怕无忧师太给你下毒。”
小师太看着裴淼又要说是无忧师太让她下山嫁给的那樵夫,她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无忧师太就算是养条狗都比养裴淼强。
裴淼死死的攥着袖口。
当年是师太做主让她下山嫁给那樵夫,师太还说,这就当她还了师太的养育之恩。
她依着无忧师太的吩咐,嫁给了那个她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等她再次回山时,大昭寺中却传遍了她私逃出山嫁人了。
她当时便开口解释了,可师太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只在众人面前告诉她。
“往后嫁人了,就要同那人好好过日子,也算还了佛祖的恩情。”
自此大昭寺的僧众们都对她指指点点。
她所嫁的那户人家都是极品,婆婆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恶妇。
公公则是有名的地痞无赖。
三位小叔都随了公公偷鸡摸狗整日在村中游荡不干正事。
三位妯娌则是随了婆婆,刁钻刻薄掐尖拿酸,占尽小便宜同村中农妇们都不对付。
她所嫁的夫君则是木讷呆滞,是全家的经济来源,更是全家的老黄牛。
自打她嫁入那个家,就跳进了火坑,每日都在干不完的农活和受不完的磋磨中过活。
她不明白,无忧师太将她养大成人,为何要将她嫁入这般人家。
还要对外方言,是她自个儿愿意嫁的。
后来她怀了身孕,三位小叔看她的眼神越发古怪,在一次她夫君上山砍柴时。
那三个畜生摸进她的房中,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儿。
她拼命反抗,因着在寺中曾跟着学过几下拳脚功夫,她踢伤了老二的命根子,趁他们兄弟三人失神之际。
从房中逃了出来,被三个妯娌发现,她们不仅不去怪罪自己的丈夫对嫂嫂有龌蹉的心思。
还将一切过错都怪罪在了她的头上。
对她拳打脚踢不说,还将此事传扬得人尽皆知。
只不过到了她们口中,不是她被三个小叔子欺辱,成了她同外面的野男人苟合,被三位小叔子撞破了好事儿。
并且说她伙同那个野男人,打伤了小叔。
婆婆和公公还将她拉入了村中祠堂,在村中众人面前羞辱她诋毁她,扭曲事实的真相。
村民们被蒙在鼓中,一个个的要喊着将她沉塘。
无人听她解释,无人向她伸出援手,是她那木讷的丈夫,从山上拿着镰刀匆匆赶了回来。
是他拦在众人面前,手持镰刀对众人怒吼。
“谁也不准伤害我娘子,谁敢将我娘子沉塘,我就同他拼命。”
那家畜生站了出来,试图想要拉走夫君。
夫君第一次反抗了他的爹娘和弟弟、弟媳,甚至在拉扯之中误伤了其中一位弟弟。
后来村长见事情闹得极大,便将她放了回去,她和夫君搬出了老宅,在村尾寻了一间年久失修的破屋住了下来。
她诞下小豆子的第二天,夫君说要去给她们娘俩打点野味补补身子,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他被村里人发现时,已经死在了村头的那条大河之中。
婆家人都说,是她生下的孩儿不是他们家老大的种,老大才会伤心之余投河自尽。
只有她知道,夫君他绝对不会自尽。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憨厚的男人抱着小小的豆子,说。
“以前爹老实呆笨,让你娘受了不少的委屈和欺负。”
“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像你娘一样聪慧,像爹一样强壮,我们爷俩保护你娘,让她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妇人。”
想到这儿,裴淼的眼泪越落越急。
心一抽一抽的疼。
后来婆家人伙同村里人,要让她们母子偿命。
就当婆家人和村里人将她们母子抬到河边想要将她们溺死时。
大昭寺的僧人来了。
溪水村背靠大昭寺,村中人都受到过大昭寺的相助。
将大昭寺的僧人都视作是佛祖的使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