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了声,“散心。”
“你这叫散心,”他目光落在虞栖枝身上的衣裳,“当婢女当上瘾了,是吧?”
“你关着我,我分明与你说过,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也不想有孕。”
听了裴璟的嘲讽言语,虞栖枝看向裴璟,索性也这么直说了:
“是你自己非要一厢情愿。”
裴璟冷冷看她,半晌,忽然笑了一声。
他挑了下眉峰,冷道:“每次夜里,你不也都爽快到了吗?现在又装什么?”
“说我一厢情愿,把我当替身的难道不是你么?虞栖枝,跟我成婚,难道你就没有得益吗?”
裴璟原本不想将话说得这么难听,但虞栖枝实在不识抬举到让他恼火。
直白的言语。两人前几日虚幻且流于表面的和睦又再一次明晃晃地被撕破。
他缓缓向她走近。
虞栖枝看清了被他紧捏在手心的那一对红玛瑙耳坠。
“你把画扇怎么了?”
裴璟顿了顿。
他嗓音又沉又冷: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种残暴的人?”
“我当然没有把她怎么了,要不是她,我怎么能知道虞家的二娘子这么会阳奉阴违,心里的主意这么大呢?”
看着虞栖枝明显为人担忧的神色,裴璟讥讽开口:
“如果她是个男人,你是不是又要把人往床上勾?”
城郊宅邸里的仆从看轻虞栖枝,伺候她的态度,也不算太好。这些裴璟都清楚,甚至乐意见到。
她孤立无援,只能依赖他。
但虞栖枝似乎天生一种能够让人心生亲近,哄骗别人的好本事。他从前还是太小瞧她了。
见他逼近,虞栖枝下意识往床榻里面缩。
一副抗拒的神色。
“我不碰你,少自作多情了。”他冷冷勾唇。
裴璟向她扬了扬手中的耳坠,低而缓的音色在她耳旁响起:“我给你的东西,你给别人。”
“倒是会做人情。”
“裴璟,你别…”虞栖枝像是猜到裴璟要做什么,只是话还没说完,她余下的话下一刻化作一声痛呼。
裴璟反剪了她的双手,将人按在榻上,单手将红玛瑙耳坠按上虞栖枝平滑的耳垂,银耳针不容她拒绝地刺破皮肤,穿过血肉。
虞栖枝痛的颤抖。
裴璟看着虞栖枝戴上耳坠的样子,两只殷红耳坠在她漂亮的耳垂上对称极了。
红玛瑙坠饰随着榻上的人身体微微的颤抖,摇晃,摇晃着。
他给她的东西,她就应当戴着。
虞栖枝痛到无言说不出话。
裴璟与虞栖枝和衣一同躺在床榻,他亲了亲她单薄的肩头,“喜欢散心,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虞栖枝本能觉得裴璟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看向他摇头,语气下意识带上哀求:“我不要去。”
裴璟不答。
他想起前几日,他对封青凌说,虞栖枝的胸口有一颗红痣。
封青凌没有反驳。
裴璟莫名松了一口气。
虞栖枝领口随着方才的动作微微松散,显露白净的胸口,没有一点瑕疵,白的刺痛他眼。
既然虞栖枝与封青凌没有过肌肤之亲,为什么,她还是忘不掉封青凌?
裴璟自觉每方面都胜过封青凌,却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快意。
为什么?
只是身体上的占有,还不够。
远远不够。
裴璟想要她从身到心都是他的。这一次,他有足够的耐心,跟虞栖枝慢慢磨。
……
翌日,长安西市东北角,人头攒动。
虞栖枝被裴璟扯下马车,视线本能落向远处被人群包围着的地方。
虞栖枝看不清被众人围拢在中心的是什么。但见到裴璟淡漠的神色,她心头已经涌起寒意与惊惧。
“你没猜错,这里就是封青凌的刑场啊。”
裴璟看着她笑。
第37章
“去看看凌哥哥吧。”
裴璟松开了她的手。
裴璟俊逸唇角扬着淡笑,虞栖枝呆望他一眼,她压根没听清裴璟又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手腕上的禁锢松开了。
虞栖枝的神情一瞬变得有些呆滞,耳边是隆隆的响声。
不远处,问斩声令下。
“这次处决真算迅速的。”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连在天街游街示众都不曾,直接拉来此处斩首了。”
身边众人议论的那些有关“江湖门派”“杀孽”“勾结皇子”的零碎只言片语,尽数化作嗡嗡声,传入虞栖枝耳中。
虞栖枝却是浑身僵硬,定在了原地。
她手脚发凉,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周围人与她的距离无限拉远,这世间好似变得只剩下她一人。
又有暗红的黏稠的血从前方蔓延到她脚边一般,明明知晓这是幻觉,虞栖枝还是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想到封青凌,虞栖枝又拨开人群往前挤,往前挤。
直到再也前进不得,刑场的官兵拦住了她。
只见不远处行刑台上,有一具无首尸身。
有人托住了她的腰背,虞栖枝才发觉自己已经有些站立不稳。
“他已经死了。”
裴璟的嗓音朦胧又残忍地传到她耳边。
“不可能……”
虞栖枝不住摇头,眼泪落下,才发觉眼前也朦胧了。
“我不相信。”她听见自己低声道。
“信不信由你。”裴璟向她冷笑了下。
视线最后定格在裴璟那张俊美的脸庞。
虞栖枝一颗心坠入漆黑幽暗谷底。
……
再次醒来时,虞栖枝又回到长安城郊的那一处宅邸。
神思昏沉,屋内除了她空无一人,腕间寒凉沉重,虞栖枝转动手腕,耳边传来细微却清脆“叮铃”响声。
虞栖枝蓦地坐了起来。她右手腕处被扣上冰凉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连在床柱子上,将她的行动束缚限制在床榻与桌椅的逼仄之间。
意识到这个事实,虞栖枝浑身一麻。她胸膛起伏,手腕用劲,锁链绷直了又放松,无济于事,挣脱不开。
反倒是链子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晃动起来。
一阵“叮铃当啷”,好像一连串刻意羞辱的,扇在她脸上的耳光。
虞栖枝动作蓦地顿住。
或许是听见了链子的响动,画扇推门进来。她沉默着为虞栖枝端上饭菜,又很快阖上门出去了。
画扇缩着脖子,全程像只鹌鹑一样不敢出声,从头至尾,都没有跟虞栖枝有眼神交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知画扇是在怨她,还是之前被裴璟吓成这样的。
虞栖枝也无意开口说话。
饭菜的气味传到她鼻尖,虞栖枝呼吸间都是白日里刑场上蔓延的血腥气,闻到就想吐。
直到饭菜放凉,明月高悬。
虞栖枝的屋门又被推开。男人的身形修长挺拔,身披寒凉夜色,一步一步,走进房内。
裴璟昨日亲自外出将虞栖枝带回长安,本就有许多积压的公事亟待处理,再加上要解决封青凌与玄雾门的事,裴璟英挺的眉目间也难得沾了些许疲惫之色。
他看向桌上一动未动的冷掉饭菜,目光又移向床榻上俯身蜷着的人,几不可察地柔和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