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没再出声,加快脚步朝玄烛院里走去。
自从玄烛受伤后,谢蘅便在他寝殿不远处给了他一处院落住着养伤,也安排了人伺候日常起居。
很快,几人便在院外驻足。
听着里头的动静,看着院中的一片狼藉,都不由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柳襄才开口道:“我先进去看看。”
她说完也不待谢蘅开口,就已经抬脚走了进去,里头还在打,她怕谢蘅进去被误伤。
谢蘅倒也不担心他们会对柳襄动手,便听话的立在了外头,果然,柳襄进去没多久,里头便消停了,谢蘅这才冷着脸踏进院中。
小厮的话半点不夸张,甚至还委婉许多。
原本整洁的院子如今连下脚的地方都难寻!
谢蘅好不容易才走到廊下,他静静地环视着周围,所有人都低着头立在原地装鹌鹑。
而那两个始作俑者大约是因为不想离对方太近,一个站在厅堂左边,一个在门右边,宛若两尊门神。
气氛诡异的沉寂了下来。
这个场面,说实话,柳襄也挺想看热闹的。
玄烛虽然热衷于做媒,但其他时候都是很沉默寡言的,而她刚刚进来时,看到的却是他和玉明澈扭作一团,你抓我头发,我扯你耳朵...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玄烛,费了好大的劲才憋着笑将他们拉开。
甚至此时看着两个形容狼狈的人她都不敢开口,怕一出口就是笑声。
谢蘅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厅内。
好歹也是他的暗卫统领,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
玄烛玉明澈倒也识趣,默默的跟了进去。
重云脸都快涨红了,还是没憋住,发出一声小的笑声,玄烛抬眸淡淡的瞥他一眼,重云忙转过脸,伸手强行合上自己咧开的嘴。
柳襄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虚才随后进了厅内。
重云等自己缓过来了,便唤来侍卫,吩咐他们将庭院归置归置,方便其他参与这次‘战斗’的人集在园中请罪。
厅内,谢蘅坐下后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个耷拉着脑袋的人,淡声道:
“谁先动的手。”
他话才出,玄烛就砰地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的一下,让柳襄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玉明澈则狠狠剜他一眼,他跟这朵死茶花交锋了不少次,他此时定是要使苦肉计!
于是,他咬咬牙,也砰地跪了下去。
但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哪里受得了这个疼,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谢蘅:“...”
柳襄靠在柱上,默默的转过头,紧紧抿着唇。
“他先动的手!”
玉明澈忍过那阵疼痛,率先开口道。
谢蘅遂看向玄烛。
玄烛沉默不语。
谢蘅耐着性子问道:“为何动手?”
玉明澈气鼓鼓且防备的瞪着玄烛,以防他恶人先告状,但出乎意料的是,玄烛一开口就是:“属下知错,属下自愿领罚。”
玉明澈:“……?!”
这又是什么招数?
谢蘅见问不出个什么东西来,转向玉明澈道:“你来说。”
玉明澈赶紧噼里啪啦道:“我就是吃了他一个蜜饯,他就瞪我,我给他银子他也不要,还要将我赶出来,我明明是好心好意来看他,才不受这个气!”
然后他就仗着玄烛没了武功,第一次挺直了腰板跟他硬刚,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谢蘅微微皱了皱眉。
玄烛虽然一向和玉明澈合不来,但向来出手大方,绝不至于为了一个蜜饯就闹成这样。
这其中怕还有什么隐情。
“哪里来的蜜饯?”
玉明澈:“就给他送来的药旁边装着一小碟,我就随手吃了个,他就跟狗护食似的凶我。”
谢蘅默了默,眼神复杂的看向玄烛。
若他没猜错,那应该是沐笙送过来的。
所以,这石头还真是开了花。
第96章 柳襄谢蘅
柳襄也隐约听出来了什么,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玄烛。
原来起因是沐笙送的一叠蜜饯。
当然,若玄烛武功还在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场面,玉明澈能屈能伸得很, 若知道玄烛武功恢复, 他恐怕早跑没影了。
这个官司不好断, 二人对错皆有, 且一边自幼陪伴长大情如亲人, 一边是挚友托付的胞弟,谁都不能罚狠了。
可一看满院子的狼藉,谢蘅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小就合不来, 记忆中, 给他们断的官司几双手都数不过来。
良久后, 谢蘅看向玄烛:“既已知错,便在院中禁足一月。”
“是。”
玄烛。
玉明澈不甘道:“他打我就禁个足?”
谢蘅看了眼玄烛凌乱的头发和松散的衣襟:“你没动手?还是说你也想禁足?”
玉明澈立刻就噤声了。
“跟我出来。”
谢蘅瞥了眼玉明澈,起身往外走去。
玉明澈瞪了眼玄烛才起身跟上去, 出门时胡乱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然后, 看起来更乱了。
柳襄看不过去,欲唤他贴身小厮过来给他收拾收拾, 却在看到他贴身小厮的鸡窝头时将话咽了回去, 转头吩咐侍女:“给玉公子收拾收拾再出来。”
好歹也是苏城玉家家主,脸丢在这个院里就行了。
柳襄谢蘅刚出院落就碰上了沐笙。
沐笙看见二人也是一怔, 随后道:“我听说这里打起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就连柳襄谢蘅都惊动过来了, 看来闹的动静不小。
柳襄谢蘅对视一眼, 柳襄道:“没什么事,不过……玄烛好像受了些伤, 你去看看吧。”
沐笙眉头微拧:“他跟人打架?”
如今正是他功力恢复的重要阶段,她不是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动武的么!
谢蘅看出沐笙眉间几分怒气,眸光一转,道:“这些日子,沐姑娘费心了。”
沐笙脸色暗沉道:“他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他出了事,就是砸了我的招牌。”
谢蘅轻轻嗯了声,盯着沐笙又道:“玄烛早已性命无忧,如今只是武功没有恢复,就算出事,也不伤及性命,沐姑娘无需太过担忧。”
沐笙眼底蓦地起了几分怒气,但碍于柳襄,她忍了下去,但语气依旧不怎么好:“我说他武功能恢复便能恢复,谁要从中作梗,便是与我为敌。”
谢蘅掩下眼底的兴味,淡声道:“沐姑娘看起来很在意玄烛。”
沐笙不耐道:“我沐笙做事从来没有半途而废之说,蜂崖沟我既然选择救他,自然就要管到底,跟在不在意他有什么关系?”
“与他打架的是谁?”
若让她白忙活这些日子,她非得弄死他!
谢蘅掩下眼底的兴味,道:“原来是这样,所以这些日子你亲力亲为只是因为你是医者,而不是因为他是玄烛?”
沐笙皱眉:“我是医者跟他是玄烛冲突吗?”
“不冲突。”
柳襄笑盈盈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治好他。”
“世子,云麾将军,你们在等我啊。”
柳襄话刚落,玉明澈的声音便传来,整理好仪容的公子与方才的狼狈判若两人。
他踏过游廊而来,玉树临风,潇洒肆意,岁月好像格外偏疼他,几年过去却并没有带走他身上的少年气。
沐笙目光一凝,直直盯着玉明澈。
这个人是谁,为何这般像他?
然不待细想,便看见了玉明澈脖子上的一处伤痕,目光一变:“就是他与玄烛打架?”
谢蘅缓缓收回视线,掩下眼底的暗淡:“嗯。”
少年长开后,像极了他的长兄。
“沐笙不可!他是玉明淮的胞弟!”
柳襄突然扬声道。
谢蘅回神,却已见沐笙停在了玉明澈跟前,她拳头还未松开,显然手中的毒还没来得及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