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突地传来轻笑声,她努力睁开眼望去,却见谢蘅已经离开,但肩膀可疑的耸动着。
柳襄:“……”
她强行咽下樱桃,唇角却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谢蘅也才十八。
他再不可琢磨脾性古怪,也只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
阳光斑驳,少年肆意,前方队伍中已经传来一片哀嚎和打闹,这个本来平凡的下午,顿时鲜活明亮了起来。
第41章
车队又行驶了一日,在落日时到达了柳襄所说的河滩。
谢蘅一声令下,车队原地修整。
乔祐年骂骂咧咧的去河边洗了把脸,没好气道:“府中价值百金的锦鲤他还没看够吗?且前日不是才看了瀑布谷,我瞧见那谭中也是有鱼的,今日怎又要看什么河鱼!真是把他闲得!”
宋长策也在旁边洗了把脸。
此处河水清澈见底,能够看见水底下的石头,也能瞧见离岸边近些的水中有成群结队的小鱼。
这一路上他早已习惯乔祐年对谢蘅的抱怨,身份使然他只能默默听着,如今已经学会了左耳进右耳出。
乔祐年骂完了,转头一看宋长策露出一口大白牙在泼水花逗鱼,还挽起袖子在水底捞了颗晶莹剔透的石子,他唇角一抽:“你也没见过?”
宋长策将石子放在夕阳下照了照,头也不回道:“没有啊,边关又没有这么清澈的河水,乔二哥见过?”
乔祐年:“……”
他皱眉看了眼河水,他也……没见过。
自幼在世家长大的嫡公子,不可能见过这些。
“乔二哥会泅水吗?”
宋长策将那颗漂亮的石子揣在怀里,望向仿佛被渡了曾金光的河面,跃跃欲试道。
乔祐年下意识道:“会啊。”
二人视线一对,心领会神的一笑。
因有柳襄在,二人回头招呼了一众侍卫,一帮人呼啦啦往下游走去。
谢蘅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后,朝跟上来的重云道:“你也去吧。”
天气炎热,难得遇上这么清的水,重云是有些心痒痒:“可是……”
“无妨,玄烛在,且不是还有那两个。”
重云犹豫片刻后,朝柳襄拱手,只还未开口,便见柳襄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照顾你们世子,放心吧。”
重云遂颔首告退,转身追上了队伍。
待他们走远,柳襄寻了块平整的石头擦干净,想了想后又拿出一块绣帕垫上,谢蘅看了眼那帕子,到底没说什么安静的坐了下去。
恰一群小鱼游过,谢蘅目不转睛的盯着,似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后,他问:“这里的鱼都这么小?”
这应该不能烤。
只能做汤。
说话间,他余光瞥见柳襄踩进了水中,遂转头望去,只见柳襄已经脱了鞋袜,将裙角挽起,赤脚踩进水中,岸边水浅直到脚踝,加上河水太清,一眼便能瞧清那双纤细白皙的小腿。
他面色一变,慌忙挪开视线:“你做甚?!”
柳襄被他吼的一愣,她先是看见谢蘅微红的耳尖,而后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脚,立刻便明白了,忙快走几步,坐在河中石头上,背对着谢蘅道:“对不起,我一时忘了。”
她自幼在军中长大,常年跟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虽大方向会避嫌,但难免有时会忽略这些小节。
谢蘅余光瞥见她转身后,没好气瞪了眼她的背影:“你是姑娘家,怎么能当着……”
话还未落,下游不远处就传来噗通声响,一帮人跟下饺子似的扎到了河水中。
而柳襄因背对他正好对着那帮人,且她还抬着头,丝毫没有避开。
谢蘅深吸一口气,咬牙:“你转过来!”
这女人就不知道避嫌么!
姑娘家怎能盯着一帮男子泅水。
柳襄愣了愣,大约明白谢蘅的意思后,转过身面向对岸,解释道:“练武的时候经常见他们光着膀子,且这个距离也看不见什么的。”
谢蘅:“……”
他沉默了好半晌后,最终只是冷飕飕道:“这是本世子的侍卫,不是军中人!”
柳襄喔了声,原来是不准她看他们的意思。
“世子放心,我方才什么也没看见。”
谢蘅:“……”
他是这个意思吗?
罢了……
谢蘅懒得再说,盯着河面沉默。
柳襄悄悄瞥他一眼,看不清神色也不知是不是在生气,想了想后,试探的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岸边的鱼都会小些,多是成群结队,水深些的地方才有大鱼。”
久不见谢蘅吭声,柳襄便也没再说话,用脚尖荡着水花玩。
水初碰时有些冰凉,但在炎热的夏天却很是凉爽舒适。
她回京路过此地时见此处河水清澈,风景如画,也在这里短暂停留过,不过那时天气凉,没有玩水的心思。
谢蘅虽目不斜视,但还是注意到河面扬起的一串串水花和偶尔铃铛相撞的清脆声。
即便不去看也大约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副画面。
她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
鬼使神差的,谢蘅轻轻偏头看了眼。
姑娘兴头正浓,弯腰洒着水花逗路过的一群鱼,腰间的银铃垂落,虽本身无声,但相撞或碰到石头上时,还是会传来清脆的声音。
她捧着水花洒落,脸庞微微扬起,最后的一点余晖落在她的身上。
她笑起来,好像在发光。
他的视线不知不知的落在她的笑颜上许久。
直到柳襄有所察觉转头望来,他才猛地回过头,面色平静的目视前方。
但心中却如似那水花溅在河面,慢慢地荡起一层层涟漪,久久不退。
柳襄见他面上并无不喜,便又开口问道:“世子会泅水吗?”
那一瞬,她清晰的看见谢蘅放在膝上的手突然攥紧。
而后,听他冷声道:“不会。”
柳襄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他好像很矛盾,他对水似乎是……喜欢而又畏惧。
她此时还不太明白这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情绪。
又过了一会儿,下游的人陆续上岸。
谢蘅刚扫了眼柳襄,她便立刻起身到岸边穿好鞋袜。
不多时,乔祐年和宋长策勾肩搭背的走了回来。
“世子歇够了吗,我们可以启程了。”
谢蘅淡淡盯着他们:“我想吃鱼。”
乔祐年宋长策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重云的回应:“是。”
二人这才明白谢蘅是对着重云说的。
随后,重云便带着侍卫下河抓鱼。
柳襄茫然的盯着谢蘅看了一会儿,他那日便问她河滩上有没有鱼,她还以为他是要观赏,没成想,是要吃。
所以那日,他盯着谭中那条鱼瞧,也只是想吃它?
乔祐年见这阵仗知道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走不了了,好在他也不是一心只有公事的人,干脆裤脚一挽,拉着宋长策一起去抓鱼。
玄烛这时搬来了两个小马扎,柳襄道了谢后,跟谢蘅坐着看一帮人抓鱼。
很快,那一群人便在河里玩的不亦乐乎。
“它到乔二公子那边去了。”
“乔二哥,脚脚脚脚脚那里。”
“别砸啊我警告你们,这石头下来我脚得废了!”
“宋长策你是抓鱼还是戏弄我,水全溅我身上了!”
“哈哈哈乔二哥对不住啊啊啊”
“还有谁,谁刚刚把水砸我身上了,你们给我站住,今天谁也别想好!”
“哈哈哈哈”
这鱼抓着抓着就变成了水仗。
柳襄被逗的乐不可支,谢蘅眼底也溢出几抹笑意。
余晖退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最后,以乔祐年宋长策重云以三敌十几落败而结束了‘战斗’。
但闹归闹,成果还是很显著,共砸晕了有近三十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