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件事如何?”
涂希希道:“什么如何?你想查就查呗。平时也没少帮我,这个时候帮衬一下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茂吁了口气,有些为难道:“可……这事没有大人,光咱们仨也办不成。”
涂希希问:“为何?”
秦茂道:“去西南不难,但去西南之后能顺利查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就很难了。老实说,我爹手底下的几个将军,都不是什么省心的人。我们几个去,还不够他两根手指拿捏的。”
涂希希道:“咱们大人不过就是个大理寺少卿,和边疆驻军八竿子打不着,过去了也不是被人家拿捏?”
秦茂摇头,正色道:“咱们大人,在盛京才是大理寺少卿,出了盛京,那就是长亭军的小侯爷了。”
涂希希还是不懂。
“咱们大人上面不是有两位哥哥吗?长亭侯府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少主人。”
秦茂摇头。
“那不一样。……我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清楚,有朝一日等你碰上了就明白了。不过你也说的对,我们现在手里头拿着的线索就乱七八糟的,全塞给大人,大人也不会答应。”
涂希希心说人傅长熙不答应你,可不是因为这些。
不过,这样的话若是可以让她掌握更多的线索的话,她倒也乐意。
“你和明远昨晚上查出什么了?”
秦茂低声将他们昨晚上看完尸体之后的发现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中两条和昨晚上涂希希发现相差不多。
——尸体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来自尸首腹内,以及后背伤口的问题。
秦茂似乎之前并不知晓他爹腰伤的事,平铺直叙道:“明远昨晚上给我爹摸了骨,发现他腰垮那里有劳损,而且不是一时半会,是常年淤积下来的。”
“我爹身体上伤口过多。倘若外出有事,以他谨慎的性子,不会不穿甲,即便重甲没有,轻甲必定要穿上。”
涂希希点头。
“你也觉得你爹当晚出去办的事很蹊跷?”
秦茂郑重点头。
“先前送信来的那名驻军兵卒住我家的时候曾和我说过,在不久之前,大理曾经偷袭过一次,给我爹他们全揍回去了,还杀了他们一个什么王。眼线传信过来说,因为这个什么王死了,大理朝局震荡,短期内不会再兴风作浪。可我爹出事之后,大理那边忽然气势汹汹发难过来了。这情况就很不对。”
涂希希问:“你觉得大理那边朝局都震荡了,怎么会忽然气势汹汹来袭。这情况不对劲?”
秦茂点头:“这架势,要说来复仇也可以。可这完全是建立在我爹出事的前提之下。我爹出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刘总督都是事后才知晓,大理那边怎么得到的消息?这期间一定有猫腻。”
涂希希道:“眼线传信过来的消息可靠吗?”
秦茂看了她一眼,老实说:“我现在看谁都很可疑,但那名驻军郑重告诉我,我爹手中握着的眼线都可靠,而且消息都是经过多方证实,错不了。”
涂希希点头,她已经感受了好几次了,军中和卧底或者眼线之类的人,他们之间的信任都是长年累月冒着生命危险建立起来的,要推翻这种生死基础上的信任感来推论这件事,不是简单的事。
这种时候就需要绝对的权势和信仰来压制住这股信任,傅长熙的存在确实是有必要的。
秦茂喃喃道:“我总觉得……我爹离营却没有交代任何事情,这不像他。”
涂希希犹豫了下,低声说:“大人和我提过,说是驻军那边给圣上传过来的信件里面交代了送你爹尸体回来的是一直潜伏在大理的卧底。也许你爹临时办的任务,和他们有关。”
秦茂皱眉。
“倘若如此,那更要去一趟西南了。”
第146章 决定
涂希希犹豫了许久,见秦茂面色焦躁,似乎有些坐不住。
她低声问:“秦茂,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大人……他并不是不想帮你,而是他没法离开盛京?”
秦茂皱眉看向涂希希。
“什么……意思?”
涂希希耐着性子说:“长亭侯府上代侯爷身后有三个儿子,前两个一直驻守边关,且年纪较长,只有幼子一人独留盛京,做了个不伦不类的大理寺少卿。”
说着她稍微停顿了下,又说:“我先前就觉得了,咱们大人在行动上尤其迅速,能精准抓人七寸。这种能为,倘若在前线,应该是敌军最为害怕的将领。为何文和帝要将他留在盛京?是他不如他两位兄长吗?还是他不知道小侯爷的能耐?”
秦茂沉吟道:“我没想这么多……殊途,你想说什么?”
涂希希想了想——昨晚上她和养父谈了大半宿,大致上捋顺了长亭军散了之后,侯府剩下的人目前的状况。
傅长熙顶上的两位哥哥,分别驻扎在东边海域和西北边疆。隔了个天南地北。这两人哪怕有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文和帝立刻就能反应过来。
但是天高皇帝远,那么远反应过来又能如何?
不过,这也不是傅长熙被押在盛京的根本原由。
老涂和她说:“你知道为何侯府的侯爵之位给的是毫无建树的最小儿子吗?”
涂希希原以为是文和帝给予傅长熙困在盛京的补偿,然而老涂却跟他说:“因为死去的王妃膝下,只有他一个儿子。”
涂希希才知道,傅长熙和他两位兄长的年龄差是当年傅侯爷有两任妻子的缘故。傅长熙是唯一一个拥有那位西域公主血脉的人。
当年长亭侯夫妻俩合二为一造就的神话好不容易掐灭了,这要是在傅长熙重新燃起来,这火可是没有那么容易压下去了。
涂希希不想说那么明白,秦茂和应明远也未必需要她说明白。
“大人有大人需要顾虑的东西。秦茂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和你们一起去西南。你们只要负责保护好我。西南那边兵荒马乱的,我不会武功……”
秦茂:“……”
涂希希一顿,接着说:“我可以借咱们大人的名头办事。回头我和大人借个信物。他人不能出去,送个信物给我们应该问题不大。”
秦茂有些为难。
“那……管用吗?”
涂希希道:“管不管用看的是我们。难道没有大人,我们就办不成事了?”
秦茂给她说得眼神一凛。
“你说的对。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万一是我们想复杂了呢。”
应明远扒着饭抬头说:“先说好啊,我可不去。我就是个验尸的,大老远地跑去西南做什么。再说大理寺那么多尸体等着我,我跑了谁也不能跑啊。”
秦茂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我爹也在盛京,确实去了也没什么用。”
涂希希:“那就我们俩去。”
一个下午一边做事一边和秦茂商量了何时启程,怎么走。完事后,秦茂特意用马车把涂希希送回了家。
一下马车,她先看到了候在门口马车上,流星跳了下来。
“殊途哥。”
涂希希一愣,问:“你怎么来了。”
流星往她家门里指指,说:“小侯爷在里面呢。”
涂希希皱眉问:“不是去东宫见太子了吗?”
流行笑着从马车里掏出一袋点心,顺手递给涂希希说:“见完回家,又赶着出来了。”
听着像是特地过来的,涂希希心底有些虚,心想该不会又出什么事情来找她吧。她将流星递给她的纸袋推了回去,急促说:“我进去看看,你要跟我进去吗?”
流星爽快摇头,说:“我在这儿等就好。”
涂希希也不跟他多客气,径自进了门。前脚刚踏进去,立刻就见到了傅长熙。
傅长熙侧头和里面的人说了一句‘来了。’随后便朝她招手。
涂希希疑惑地走进去,就见他仰着头看她,问:“你要离京?”
涂希希立刻往养父母那边看过去。只见两人面目忐忑地盯着自己——昨晚上还没看出来,这会两人面上全是深重的忧心。
“我……”她想了想,说:“我就是想帮一下秦茂。不是我一个人去的,我也会保护好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会硬着头皮去做。”
傅长熙盯着她,半晌嘀咕说:“照理说,你要做什么,我这个便宜上司也管不着。”
这么识时务的话从傅长熙口中说出来属实太不寻常了,涂希希心惊了下,下意识想解释。
“不是,大人……”
傅长熙抬手止住了她的解释。
“可我怎么就那么不高兴呢?”
涂希希:“……”
涂氏夫妻俩对傅长熙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很是意外,涂氏更是上来拉了下涂希希,低声道:“你怎么也不跟小侯爷知会一声呢,这么大的事……”
涂希希心说她还没问他们的,她这个决定也就和养父母说过。本来打算等见到了傅长熙再和他说一句,他要自己帮忙的事看下能否往后拖一下。
谁想到人生气地跑上门来质问她了。
傅长熙朝他们说:“叔婶你们先回避一下,我亲自和她说。”
老涂有些担心,小声和傅长熙说:“小侯爷,这丫头性子急,主意又大,要是说话得罪您了,海涵哈。”
傅长熙闻言深吸了口气,转向他。
“我要是跟她一般见识,早在发现她身份的时候,我就直接动手了。还留她到现在?”
老涂睁大了眼睛。
涂希希见这误会似乎要发酵起来了,连忙将他们推出了客厅,小声说:“我本来就要和大人说的,放心吧,没事的。”
涂希希好一会才把俩老的哄回去,回头看傅长熙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冷笑说:“呵,放心,没事的。好听的话你倒是张口就来。”
涂希希觑着他的脸色在他对面坐下去。
“您怎么知道的?”
傅长熙淡漠道:“你爹娘被你吓到了,大早上就跑到问我爷爷是不是我要带你去西南。我人刚出东宫,就被老爷子喊回去一顿骂。”
涂希希一时有点懵:“……”她只是想离京而已,和傅长熙有什么关系。
思来想去,这事得怪她养父母,他们家的事情,做什么要捅到侯府去。而且她就是提了一句而已,什么都还没定下来呢。
“……这事不怪您,回头我说说我父母。老侯爷那边,我亲自去赔罪。”她满是歉意地说道,心底全是如何弥补平白无故挨顿骂的傅长熙。
傅长熙道:“陪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