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希希头一次见到一个人的态度可以在一句话前后变得那么大。前面还规矩文雅之人瞬间凶了起来。
傅长熙似乎不在意他是什么原因变化那么大,依旧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
“你爹死了,在家中……”
胡潜紧紧扒着牢门,难以置信:“他死了?”
傅长熙皱眉,想刚再开口。
涂希希走到傅长熙旁边,郑重道:“死了。凶手不曾找到。公子若有线索,一定告诉我们;早日抓到真凶。”
胡潜迟疑了好一会,忐忑抬头看他们。
“他……怎么死的?”
涂希希道:“发现你爹尸体的地方是你家后院书房,发现时门窗紧闭,里面有一股浓郁的香气。你爹有中毒症状,但人是窒息而死。”
胡潜听着脸色越来越差,听完后又问了一句。
“房中香味可是浓烈的异香?闻之头晕目眩。”
涂希希很是意外。
“你认得?”
胡潜脸色变得极差。
“那是南部莱州产出的一种花,香气极烈。实际是能麻痹人之毒,食用者浑身无感,需要热气汗蒸将毒排出才会有恢复。”
“能致死?”涂希希问。
胡潜摇头。
涂希希大致对胡浩源为何关闭门窗有了初步的解释。
说完,胡潜忽然秀气的眉头一竖,嚷道:
“可查出有什么人跟我爹见过吗?”
涂希希和傅长熙同时抬眼,涂希希往前一步,“目前查到尚书大人和陈世友陈大人。”
胡潜立刻摇头。
“不,不是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对此药不甚了解。倒是陈世友陈大人……,”
“一派胡言。”刘奇出声呵斥,“陈大人和你爹无冤无仇,杀他做甚。”
胡潜冷静地看刘奇。
“学生只是说些事实而已。大人信则听听,不信学生便不说。”
傅长熙:“继续。”
刘奇当即惊慌,看向傅长熙解释。“小侯爷,不可轻信此人胡言乱语。”
傅长熙仰头看他,一边抬手示意继续问,一边安抚。“刘大人莫急。”
涂希希问:“为何是陈大人。”
胡潜这会忽然又不做声了,他低下头,面上全是斟酌。
一会后他又抬头。
“学生不敢说,说了怕是活不过今晚。”
刘奇走向他,大喝。
“话不能乱说,陈大人几时得罪过你?!”
胡潜往里面倒退了几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警惕刘奇。
傅长熙低声催促。
“照你想的问。”
涂希希接着问:“你爹和陈世友走得很近?”
胡潜摇头。
“不,不太近。”
涂希希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胡潜摇头。
傅长熙忽的一巴掌盖在手边桌上,牢中一声巨响。
“刘大人,将埋尸案案卷给我,我现在就连人带案提回大理寺审。”
胡潜一个哆嗦,跪了下去。
刘奇:“……这,小侯爷,要走程序,不能不合规矩。”
傅长熙冷声。
“谁有意见让他去侯府找我。”
胡潜爬了两步,“我说,是因为药。”
涂希希松了口气,“从头说,你爹和陈世友怎么认识的?”
“……我爹,”他抽了下鼻子,继续说:“我爹只跟着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宴请客人众多,我爹便接触的多。”
涂希希说:“你的意思是你爹最常接触之人乃礼部尹尚书。两人可有过节。”
胡潜缓慢摇头。
“没有,尚书挺和善的。大公子虽好酒色,但待人还不错。时常会照顾我们。”
“听说你爹性子不好,不少人对他颇有微词。”
“不过就是替尚书大人做些唱红脸之事。大家明知故问。虽然不喜我爹,但也知道不好得罪。”说到这,胡潜忽然停了下,抬头看向涂希希说:“去年年中那会,尚书带着陈大人找我爹说是陈大人身体不好,想让我爹帮忙寻偏方。”
涂希希佯装意外。
“哪来的偏方?”
胡潜正色道:“是一位南部莱州的商人经由尹尚书的宴请认识我爹。尚书大人不方便接待,便由我爹管这些事。于是我爹便介绍给了陈世友。”
“那药方和供给药铺的不太一样。我私下听到我爹和商人交谈,说是有上瘾之遗症。曾劝过我爹。”
“结果我爹说我太过胆小怕事,军中之人怕什么上瘾,这药若是有效,取悦了那位。日后有他作为自己靠山,他便不用再替尹尚书背黑锅了。”
涂希希听到这里,斜眼和傅长熙交换了眼色。
第28章 凶手
涂希希靠近他身侧,低声提醒说:“之前尹尚书提起过,胡浩源提任礼部侍郎,是陈世友举荐。”
傅长熙歪了她一眼,“我知道。”
傅长熙似乎也没什么要问的了,他站起身,忽然想起来什么步子顿了下,“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爹一般多久给陈世友送药。”
胡潜:“半月送一次,都是固定时候。已经送了大半年了。”
傅长熙喃喃着,“大半年啊,还挺久。关系应该很不错,会帮忙说两句话,提携一番也不是大事。”
涂希希若有所思地看着傅长熙心不在焉地起身往外走。
从京兆府大牢里出来之后,傅长熙破天荒又跟去了刘奇办事的地方,一到那立刻找了先前富商劫杀案,尚书府埋尸案,以及江行身死的案卷,反复来回的看。
涂希希默不吭声地候在一边。
半晌后,傅长熙捏着鼻梁闭眼说:“看不明白,一个药怎么将这几个案子连一起?”
涂希希连忙拖了凳子坐下,将傅长熙面前的案卷挪了过来,问:“哪里看不明白?”
每次殊途查案看半天线索串不起来,她也会像这样将他写下来的线索拿过来,替他理顺。
傅长熙白了她一眼,说:“你这种说话的口气,也就是我好说话,换成别人当场打你板子。”
涂希希:“……下官给您分忧?”
傅长熙这才闭上眼,“嗯。这四个案子的案卷我都看得明白,但一味药而已,如何能全部串不起来,尤其是埋尸案。”
“这几个案子,之间至少有一根现在还摸不到的线串起来了。懂?不然我们找不到动机。”
涂希希:“明白了。”
傅长熙不习惯地看向身旁之人,平时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涂殊途总会吐槽他想法挺多,还奉劝他没事不要胡思乱想。
头一回没讽刺他,他竟然很不习惯。
涂希希当即埋头钻进案卷内容当中。
一会后,她抬起头,忽然提起笔,下意识想在案卷上画圈。
傅长熙给她吓一跳,忙提醒,“你仔细想好,这一笔下去,刘大人可能会跪在你面前哭爹喊娘。”
涂希希诧异:“不能写么?”之前殊途的案卷上都有旁注,她以为可以写。
傅长熙面色有些沉。
“江行的习惯,京兆府对待案卷也是极为严苛。刘奇毕竟才接任,坏了规矩他还怎么做事。”
涂希希寻思这人自己不兴这套,却替别人想这么多。她起来找了张纸,在纸上写上了几个字眼,片刻后递到傅长熙面前。
“大人觉得谁会是背后主谋?”
傅长熙闭上眼。
“不谈感情,最有可能的是陈世友。但光光一个药,动机不足。且杀人者必定不是他。”
涂希希向也是,胡浩源或许有可能,但杀江行那么简单粗暴的手法,陈世友做不来。
“那谁是杀人者?”
傅长熙抚着额头。
“想不到。你觉得呢?”
涂希希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
“胡浩源案我有人选了。现在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