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料中还加入了姜片。使得鸡汤在甜味之余，还有一股辛辣的口感。

　　此外，汤中也放了胡椒粉，大概是用来提鲜的吧。

　　由于汤里似乎完全尝不到咸味的关系，味道显得非常寡淡。

　　对一般人来说，可能会觉得实在太淡了。

　　甚至清淡到了难以入口的程度，需要放点儿盐才喝得顺口。

　　不过，对于舌头异常敏感的黎锦来说，仅仅依靠那几样配料而自然出现的调味，已经足够让她感受到汤的美味了。

　　黎锦又用汤匙舀起一块鸡肉，送入口中。

　　口中传来了，几乎不需要咀嚼就会破碎的质感……黎锦可以尝出这种鸡肉被熬制得很久，软烂到已经脱骨了。

　　对吃不惯这类鸡肉的人来说，这种缺乏嚼头的鸡肉，可能显得有些柴。

　　但对黎锦来说，这种被熬制过头的鸡肉，口感反而有着别样的魅力。

　　大概，这就是“各有所好”的差异吧？

　　无论怎么品尝，黎锦都觉得这锅鸡汤实在是非常稠厚。

　　它的浓稠程度，简直堪比牛奶在发酵后的状态。

　　甚至，就连那种甜辣的调味，也十分神似兑入姜汁的牛奶。

　　有些人，在喝鸡汤之类的汤品的时候，是只喝汤水的。而熬汤的材料，则是通常会被他们丢弃。

　　但黎锦不同。

　　由于喜欢读书的缘故，她知道熬出的汤只是美味而已，营养还在熬汤的材料中。

　　所以，每次喝汤时，黎锦都尽量把熬汤用的材料也一起吃掉。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一边喝汤、一边吃肉，黎锦的这种做法，完全是习惯使然。

　　不知不觉间，黎锦便将一砂锅的汤、连同熬汤的原料都给“消灭”了。

　　鸡的骨头，自然就扔在了原本装西红柿的碗里。

　　这个碗的存在，简直意义非凡。

　　它完美地解决了，“放置喝汤时留下的骨头”这一常见问题。放下汤匙时，黎锦不由得这么认为。

　　“将军觉得这锅汤味道怎么样？”当黎锦喝下最后一口汤之后，阿诚充满期待地问道。

　　“是‘非常正统的鸡汤’。就是这样的感觉吧？”黎锦说道，“很不错哦。可以说，比我喝过的鸡汤熬得都好呢。”

　　“将军说的是真的吗？那样的话，阿诚会很开心啊。”阿诚又再充满期待地问道，“所以……将军可以不生气了吗？”

　　“不可以。这是两码事。”黎锦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她说道，“只是熬汤而已，这不能抵消你做的错事。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原谅你的。”

　　“原来是这样啊……”阿诚失望地说道，“果然……阿诚也不觉得会被这么简单的理由原谅就是了。但是，阿诚果然还是不能死心啊。阿诚应该怎样做才会被将军原谅呢……”

　　“如果你希望获得我的原谅的话，那就说点有用的话吧。”黎锦认真想了想，然后说道，“比如说……‘你到底是谁’‘你的真名又是什么’之类的。”

　　“阿诚就是阿诚。”阿诚想了想，又再说道，“阿诚有个被人更熟知的名字叫‘连珀’。但是，阿诚不喜欢这个名字。虽然‘阿诚’这个名字是乳名，但阿诚认同的名字就是这个。对阿诚来说，‘阿诚’这个名字，比起‘连珀’更像阿诚的真名。”

　　“为什么呢？”黎锦感到很不解，“很明显……‘连珀’这个名字，才是你的真名吧？为什么你更喜欢阿诚这个名字呢？”

　　“原因，有很多吧……”阿诚表情复杂地说道，“比如说，阿诚认为‘连珀’这个名字并不好听。以及，‘连珀’不是被将军称呼的名字。对阿诚来说，只有被将军称呼的名字，才是自己真实的名字。因为，只有在将军身边，阿诚才觉得自己属于自己、自己是真实的啊……”

　　“啊？且不提，‘连珀这个名字，我觉得并没有很难听’这一点吧……”黎锦惊诧地说道，“阿诚你怎么能说，在我面前的你，‘属于自己’‘是真实的’呢？你在我面前，不是一直欺骗着我吗？你怎能把谎言视为真实的呢？”

　　“在将军面前，阿诚只是隐瞒了自己身份而已。”阿诚说道，“虽然身份是假的，但是阿诚流露的心是真的。而在其他的地方，阿诚使用的身份是真的，却没有机会吐露真情与真心。所以，阿诚真的很珍惜在将军面前的生活，只有在将军身边的日子，阿诚觉得自己才是‘为自己而活’的啊。”

　　“你认为这种状态是‘为自己而活’啊……”黎锦觉得有点无奈。

　　但她懒得跟阿诚争辩了，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已。

　　“就算不是‘为自己而活’，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阿诚过得很开心。这是阿诚在过去的、没有遇到将军的人生中，都未曾体验过的珍贵感觉。”阿诚说道，“将军也许不能理解阿诚的感受吧。但请相信，阿诚说的这些，都是真心的。”

　　“好吧好吧……”吃饱了之后，黎锦就没什么力气较真了。

　　但她转念一想，又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是莲湖郡主的弟弟吗？”

　　“是的。”阿诚羞涩地说道，“听姐姐讲到将军的事情的时候，阿诚就一直很想见到将军。虽然阿诚当时连将军的面也没有见过，但阿诚仍然相信，将军是阿诚的‘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是什么啊……”黎锦嘟囔一般地说道。

　　在黎锦看来，阿诚说的话，实在很有问题。

　　虽然她懒得逐一抠字眼了，但阿诚使用的“命定之人”这一说法，还是让黎锦感到颇为别扭怪异。

　　“阿诚也不太清楚。”阿诚认真地说道，“在阿诚的心里，大概就是‘除了将军谁都不行’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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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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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诚只希望接受将军。阿诚也希望将军能接受阿诚。”用春风一般柔和的声音，阿诚如此说道，“如果将军也会只接受阿诚的话，那就更好了。这就是阿诚的‘愿望’了。”

　　黎锦情不自禁地抿紧了嘴唇。

　　她感到，在自己胸口的部分，有些发热的感觉。

　　宛如被风吹动的火焰一般，逐渐弥散开来。

　　这种流动着的炽热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是感动。

　　或许是悲伤。

　　或者，两者皆有？

　　或者，比那更复杂——

　　那就是……百感交集了吧。

　　“我很好奇。”黎锦觉得自己的心情很乱，她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如果你的真实身份，一直都未曾曝光的话，你会怎么做？难道，你打算就这样隐姓埋名地、在我身边待一辈子吗？”

　　想过最坏的可能性后，黎锦反而觉得，这样比较早地揭露阿诚隐藏的秘密的话，对他来说反而是更好的结果。

　　不只是对阿诚而言，对黎锦来说，这个秘密暴露之后，又何尝不是更好的结果呢。

　　“阿诚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阿诚却只是十分认真而平淡地回答道，“阿诚追求的，仅仅是‘留在将军身边’这个结果而已。‘以什么样的身份、立场留在将军身边’这种事，对阿诚来说，区别是不大的。除了‘留在将军身边’这件事之外的事情，阿诚本来就全都漠不关心。”

　　黎锦又再不由自主地一度抿紧了嘴唇。

　　那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选择呢。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黎锦一定会觉得这种想法很奇怪。

　　但对方如果是阿诚的话，就又让黎锦觉得，这么想太自然不过了。

　　“你……难道就不想恢复原本的身份吗？”黎锦再度问道。

　　虽然，黎锦的心中有很多疑惑。

　　但是，询问这些疑惑的难度，还真是高啊。

　　黎锦在心中感慨着这一点。

　　“之前的想法就别提了，反正都过去了。而事到如今，就算想隐瞒身份，也已经毫无意义了吧？”阿诚短暂地苦笑了一下，说道，“纸终究包不住火。该来的迟早要来。对阿诚来说，这些已经无所谓了。‘原本的身份’这种东西，并不是阿诚所在乎的。无论怎样，只要能有个将军身边的位置就够了。”

　　阿诚所惦念的，依然是黎锦“身边的位置”吗？

　　这一点，果然让黎锦感到茫然。

　　阿诚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立场对调的话，黎锦自认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或许，对阿诚来说，有比“利益”或是“损失”更“值得”放在心上的理由吧。

　　“不说这些了。你还是回家吧。”黎锦疲惫地说道。

　　她终究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案，就连更好的“说辞”也编造不出来。

　　“我们不合适。”甚至，语言贫瘠到了、只得说出这种话的程度，黎锦也觉得实在很讨厌。

　　“为什么这么说？”阿诚焦急地说道，“阿诚什么‘名分’也不需要的。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或是立场，只要将军能继续留下阿诚的话，阿诚就足够心满意足了。”

　　虽然在多数的时间里，阿诚都显得很成熟。

　　但偶尔，阿诚却会流露出极为幼稚天真的一面。

　　阿诚的这一面，不仅让黎锦烦恼，有时也让她格外感到心痛。

　　“可是我又凭什么留下你啊！”黎锦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我们两家，本来就有很大的矛盾，先不说这一点吧……现在的我，已经是平民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我和你，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只是个平民，而你是英亲王府的‘世子’——啊，你应该是‘世子’吧？不过算了，我不想知道，怎样都无所谓了——总而言之，我们两个不合适。你回去继续当你的小王爷吧，我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与未来啊！”

　　“可是……”阿诚欲言又止。

　　阿诚看着黎锦，仿佛欲言又止，久久说不出什么。

　　“别说了，没有‘可是’。”黎锦伤感地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这时离开的话，你花费的几年时间，就真的浪费掉了。这个结果确实很让人心疼。但是，如果你现在就不离开的话，接下来的时间，对你来说也依然是浪费的。别这样继续错下去了。现在退出的话，对你来说损失是最小的。虽然这个结果，我也不想的；但如果你这么做的话，对我们两个都好。”

　　“不是这样的！”阿诚悲痛地叫喊道，“‘喜欢’一个人的理由，难道只是看‘合适不合适’吗？！喜欢就是喜欢啊！它不是觉得‘不应该’就能改变的心情啊！”

　　“那又怎样呢……你是在不甘心吗？”黎锦恍惚一般地说道，“你是不甘心于，‘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却一无所获’的这一结果吗？”

　　“不是的。和将军所想的不一样……”虽然阿诚的神情非常痛苦，却好像说不出来能够反驳黎锦的话。

　　“我也喜欢你。你不用再挂念这件事了。”黎锦说道，“虽然，我之前一直没有对你说过；但是，我确实是喜欢你的。所以……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阿诚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彩。

　　“开始结束。”黎锦肃穆地说道，“这段关系的维系，本来依靠的就是谎言而已。谎言这种脆弱的东西，迟早会像泡沫一样破裂的。现在，这个泡泡已经碎了，梦也该醒了。我们的缘分尽了，再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阿诚的神情变得十分痛苦，甚至连眼泪也落了下来。

　　黎锦一时无法回答，只是沉默地望着阿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哽咽着说道，“阿诚还以为，将军已经不生气了……为什么，将军还是不能原谅阿诚……阿诚的错误，真的那么不可饶恕吗？”

　　“我没有再生气了。而且，我也原谅你了。”轻轻地撩了撩散乱的头发，黎锦木然地说道，“所以，当下才是缘分尽了的时刻。如果我还在生气，还没有原谅你的话，我就会要求你补偿我。而且，会憎恨你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再生你的气了，因此，现在是结束的时候了。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