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上回您和爷成婚,小的是极想去讨杯喜酒喝的。”
“属下先前也去过京城,原是想给您请安的,偏偏后头出了事,不得不尽早离开。”
慕梓寒见他面生,但是周璟的人,也便朝他轻笑:“你何时去的京城?”
“几月前。”
谭洲想了一下。
“您应该有印象,便是茶楼七个脑袋从天而降那一日,其中有几个脑袋还是属下砍的。”
慕梓寒……
“竟不知,……是夫君的手笔。”
“自然是我们爷的了!那排场,全京城才有谁能做到!我们爷要么不出手,一出手。”
他举起大拇指:“是这个。”
说着他又感慨。
“还好爷来了,不然属下也为难。若是在龙啸山再待个一年半载的,都能把二当家那蠢东西杀了,自己上位了。”
他说到这里,又想起一事:“对了,前寨主夫人,刚也被押了过来。”
周璟:“孤觉得,你们没那么多话要说?”
谭洲:……
能怪他吗?他为了取得二当家信任,在这种鬼地方,一待就是几年。
几个月前去京城,没待几日又被赶回来了。
外面的王大胡子听周璟自称孤,心下巨浪翻滚。
已经上了贼船的他连忙追上去。
地牢冷森森的,寒气逼人。
因为昨儿下雨,雨水顺着门缝流下来,地上跟着潮湿。
空气里夹杂着一股道不明的味道。像是血腥味,也像是腐烂味。总之很不好闻。
王大胡子:“您……您可是太子?谭洲竟然是您的人,小的愿意弃暗投明,还……”
周璟幽幽:“你说了很多话了。”
疯批很有礼貌:“可以闭嘴了。”
王大胡子连忙捂住嘴。
他以为他不出声,就没事了。
岂料前面的周璟和慕梓寒身影从拐角处消失时,谭洲捏住他的脖子,一个用力。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
许敏被押入地牢后,竟然看见了隔壁牢房嘴角带着血的容色清丽的秀秀。
她猛的一惊,厌恶的皱眉:“你怎么也在这?”
秀秀擦了擦血渍:“不过是逃跑被抓。”
她上下打量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的许敏。眸色猛的一沉。
“你又去求他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秀秀嗤笑一声。
“许敏,你本是良家女,这寨子里的都是强盗,这话是你说的,那时的你多傲啊,大当家如何在你面前买好,你都不愿多看一眼,生了个孽种,怎么反而当宝贝了?为了这个孽种,你竟然愿意脱光衣服去求二当家?”
许敏的心口仿若被利刃刺入,她浑身都在抖:“你凭什么说我?你又高尚到哪里去?”
秀秀痴痴一笑,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泪:“我和你不同。”
“当初七八个畜生抢着要我,我若不做二当家的女人,只怕谁都能扑上来糟践我。”
“脏了就脏了,我得活下去,”
“你呢?”
“如今二当家掌权,底下的人颇有微词,追随大当家的那些人多半不服他。”
“你是前寨主夫人,只要你不去勾引二当家,二当家也不会轻易将你如何。”
许敏激动起来:“你懂什么!”
“那是我怀胎九月生的,我的骨肉。你若是有了孩子,绝对不会说这种风凉话!”
秀秀站起来,冷漠的看着她。
“我不懂?”
“你可知我为何至今未有身孕?”
“我懂些药理,这三年,偷摸着喝药流了三回产。身子早就坏了。”
“那种肮脏的孩子,我厌恶万分,绝不会让他降生。”
“便是生了,我也会亲手掐死。”
第253章 夫君本非等闲之辈,自有你的道理
随着她的话落,地牢一片死寂。这里的犯人很多,个个面容枯槁,身上还带着伤。
每天都有巡逻的土匪过来,用沾着盐水的藤条抽在他们身上。
血肉模糊。
身上的皮子没一块好肉。
谁也猜不出明天谁会断了气,被抬着出去。
也不知谁在角落啜泣,绝望又压抑。
“可别哭,若是吵着外头的人,只怕没你好果子吃。”
“我……可我想我阿娘了。”
那人哽咽不止,眼泪往下滚落:“我娘眼睛不好,当年我是去京城请大夫给她看病的,特意绕开龙啸山。”
可谁知道,她命里就是有这一劫。
这么久没回去,只怕阿娘以为她遭遇不测了。
阿爹去的早,留下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她不在了,阿娘怎么活?
另一间牢房的大伯是铁匠出身:“我无妻无女的,倒是没什么留念。上回二当家特地召见我,让我给他做事,呸!什么玩意儿,老子可不助纣为虐,打出来的武器,让他们这帮强盗再去欺负老百姓。”
有人叹了口气。
“这次朝廷剿匪,到底弄死了大当家,若是再剿一次,也许我们也能获救。”
这是还抱有点点希望的,可很快就被人打碎。
是秀秀。
她噗嗤一声笑开:“剿匪?官匪都要成一家的了。”
“不然,凭着二当家那个猪脑袋,他如何能扳倒大当家,还不是有个不知丑恶嘴脸的贵人相帮。那淮南侯沽名钓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朝廷若真要打,便是召集火力强攻入寨,也不是毫无胜算的,可每次剿匪,朝廷派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碰到危险死了人,就畏缩了,输了一次,便觉得龙啸山动不了了。
这个世道,不太平的事太多了。
当官的有谁是真的一心为民,两袖清风,毫无私念呢?
也许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眼里,龙啸山的事,不值他们太费心。
秀秀原先是伺候二当家的,她知道的事自然要比别人多些,几句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愤愤:“当初老将军还在时,便提出要将龙啸山给踏平了。不能放任其扩充成了隐患,老将军骁勇善战,可那些文臣却指手画脚,驳他所言,斥其激进。”
说龙啸山地处要害,不能出半点纰漏,还说先皇身体不济,眼下国力空虚,边境那边还得老将军回去坐镇,不如再拖拖。
这一拖二拖,先皇驾崩,端漠皇登基。
没过多久,又闹出荣德侯府通敌叛国的大事,臣子又上书废太子。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剿匪也就继续拖,拖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
这个时候,他们想到了老将军,可老将军已年迈。
“若是慕将军身体无碍,他应当会攻打龙啸山。”
“慕将军也好,太子殿下也好,两人都是铁骨铮铮,唯一能救我们的两人,可都来不了了。”
秀秀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当年她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她啊,也贪生怕死。
她怕疼,遭受不了毒打。
当时,有个姑娘生的比她还水灵,宁死不屈,故意划破了脸,天真的认为,毁了容二当家看不上她了,就能安全了,可有些时候,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反倒是张保护符。
她的脸毁了,不能伺候二当家了,底下所有人都抢着要。
那些畜生,只要是女人,他们都像是见了荤腥的犬,恨不得扑上去。便是那些抓来浆洗衣服的年长妇人,年纪都能做他们的娘了,不还是被……
伺候一个人和伺候所有人,还是有区别的。
巡逻的那些人,见姑娘的眼神充斥着绿光。
直接在地牢,轮番就将她给糟蹋了……
秀秀到现在还记得她的凄厉祈求。可没人能救她,呼声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