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无。
他是哥哥从战场上救回来的。非要报恩,回来后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慕衍。
几日前阿无生父做寿,慕衍准了他几天的假,所以现在才回来。
阿无手里提着点心,是家里做的。拿过来给小姐少爷尝尝鲜。
就在这时屋内茶具不小心摔碎的动静,慕梓寒和阿无连忙进屋。
地上一片狼藉。
慕衍伏在床前。
他虚弱的笑着解释:“想喝水,可手里没劲儿。”
他看向慕梓寒,低叹:“哭了?”
“没有。”
慕梓寒低下头。
眼角被碰了碰。
慕衍叹气:“这儿都肿了。”
他不知李大夫来过一趟,这会儿温声细语:“哥哥就是太困了,睡得有点久。不必担心。”
孙姨娘哪里舍得就这么走了。也跟着进去。
“大少爷。”
她突然挤开慕梓寒和阿无。
屋里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孙姨娘心下惋惜,忙说:“这……太子前脚刚回,后脚赐婚圣旨就到了。所以老爷让我跑一趟。”
慕衍的脸黑了。
他和太子周璟打过交道,那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常年含笑待人,骨子里却比谁都凉薄。
那对母女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如今见情况不对,就畏缩了。想把梓寒推出去。
慕衍怎能不怒?
他也没多久的日子了,就盼着慕梓寒能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
可周璟并非良配。
皇家本就复杂。何况太子周璟还是个半死人!
“咳,我是明白了,前院的人好事全想占,见情况不对了全往别人身上揽?咳咳。他们咳咳。”
慕衍一激动起来,就咳嗽个不停。喉咙里痒的干涩。
慕梓寒心下一惊,忙去端水。
水里面加了她自制的枇杷露。
慕衍抿了几口,在枇杷露的滋润下,瘙痒得到片刻的缓解,这才讥讽的扯出一个笑来。
“她慕如月以大小姐的身份自居十余年,往前张扬的很。如今倒愿意让给小妹了?怎么,卢艳为了这个女儿竟愿意将她外室上位的遮羞布给掀了?”
这话,孙姨娘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接。
慕衍道:“这京城里,官大压死人,别说太子不行了,就是他如今死了,下葬了,嫁过去那也是皇家人,在慕政这种唯利是图的人眼里,照样是香饽饽。”
慕梓寒也察觉出不对劲。有画面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也是奇了怪了,慕政不送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过去,却挑了我,上回见时,他辞严厉色的很,生怕多看一眼就能克了他的命。”
这期间肯定有问题。
慕梓寒似笑非笑:“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思来想去,问题只怕出在了慕如月身上。”
孙姨娘一时语噻。
明明她来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这时候却派不上用场。
“孙姨娘。”
慕梓寒走近,被冻的红通通的手搭在孙姨娘肩上。让孙姨娘一个激灵。
“那卢家子刚来慕家,对如琴妹妹最是殷勤,你说奇不奇怪,他突然间阳奉阴违背着卢艳将那些哄骗姑娘的手段使在了慕如月身上。”
孙姨娘瞳孔剧缩。
慕梓寒:“当然不奇怪,毕竟一月前,后花园假山前,我可是亲耳听你怂恿他的。”
孙姨娘哪里还敢说一个字。
慕梓寒怎么知道的!
明明她很小心了!故意在晚上,大家都睡下了的时候!
是她做的怎么了?卢艳敢算计她,就要接受被反噬的事实。
“你那夜说……”
慕梓寒学着孙姨娘的语气。
“卢家侄子,你可不能犯糊涂,我家如琴是庶女,慕如月可是花容月貌的嫡女。娶了她的好处可比如琴多的多。”
“这话是姨娘说的吧。”
说着,她声音低了下来。
“孙姨娘,我厌恶那对母女,你只怕不比我少。你我虽不在一条船上,可你为了让她难堪,转眼自作聪明拉我下水,这可不地道。”
第4章 他,对自己一向够狠。
孙姨娘实在怵的慌。
慕梓寒如果把她算计慕如月的事抖出去,她也就彻底完了。
没人会放过她。
“好端端的,你抖什么?”
慕梓寒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意有所指说:“姨娘该庆幸啊。”
“不是她慕如月,只怕和卢家侄子不清不白的就是如琴妹妹了。”
别说了!
孙姨娘真怕隔墙有耳,事情败露。
她不敢久留,匆匆找了个借口就遛了。
回去的路上孙姨娘甚至在想,慕府只怕从今往后不得安宁了。
凭着慕梓寒那唬人的本事,若要哄她上花轿,怕是难。
慕政那边饭也没吃,只顾着等孙姨娘的消息。
最后等到了一脸愁苦的孙姨娘。
“如何了?”
孙姨娘只能把自己摘去。
“老爷,恕妾无能,本以为夫人和大小姐之间不合,可念着到底是一家人。故托大去当个中间人,好缓和……”
慕夫人没想到唯唯诺诺的孙姨娘,今日一直和她作对!
她站起来,气极反笑:“她是不愿意?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故意拿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皇上的意思,老爷也做主了。由得了她不愿意?她个不识好歹的!”
果然是没有母亲教养的人!
孙姨娘忙上眼药,她瞥慕夫人一眼。
“夫人,妾是没法子了。眼下这个节骨眼,若不能取得大小姐原谅,咱们慕家就真的大难临头了。”
慕梓寒那个刺头,且让慕夫人头疼去吧!
慕夫人气的够呛。
“那件事,她也的确受委屈了。她不痛快,使小性子也在所难免。”
慕政又说:“你赔礼也好,道歉也罢,务必不能让这婚事出半点差池,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俨然忘了,那件事上,他也是帮凶。
皇宫巍峨壮观,金砖铺地,太医们在东宫战战兢兢跪了一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砰’的一声响,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
殿内的奴才吓得全部跪到地上:“皇上息怒。”
端漠皇蓦然起身,一国之主身上的威压避不可避。
“一群废物!”
“朕不听什么束手无策,只要太子无虞!都记住了!他若有个好歹,你们都得陪葬!”
太医们叫苦不迭。
周璟伤成那样,没有及时处理又一路舟车劳顿,能有一口气已经是命大了。他们摸出来的脉象也实在古怪。
只怕大罗神仙来了,无力回天。
可面对帝王的震怒,他们到底不敢多说一个字。
谁让那里面躺着的是端漠皇朝的太子。
皇后凤袍加身,精致而雍容。这会儿眉目愁苦,从内寝殿出来。
自从得知周璟有恙后,她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她手里捏着刻有梵文的佛珠,怕扰了里殿的周璟,嗓音压的很低:“慕家那边可有不满?”
“慕家胆敢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