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的可怕。
慕梓寒觉得荒唐。
眼前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慕如月刚才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放。
还有那些记忆里充斥着童年噩梦的斥责。
【别和她玩,杀人犯,她就是杀人犯。】
【全家你的命最硬,你把你亲娘克死了,这下又来克你继母肚子里的孩子!】
【听说了吗,大少爷为皇上挡了一箭,流了不少血,只怕是熬不过去了。】
【好端端怎么会出事?大少爷在外这么多年,一直好好的。怎么一回来……】
【还能是怎么回事,被小姐克的,出事前兄妹俩挨着坐呢。】
她不信神佛,可有的话听多了,其实也会当真。
即便慕衍一直在开导她,可有的时候,人会陷入死胡同里自我怀疑。
她想过很多次,如果柳氏没有怀上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她恨爹爹和继母背地里搞在一起,让娘亲得知,受不了打击才导致早产。
可万万没想过,这件事其实另有隐情。
而隐情的源头,这么多年给她灌注一个思想。
你命硬,克人。
你命硬,所以家里的噩运都是你造成的。
你命硬,所以处境不好都是你应得的。
明明该崩溃的,可这时她却异常冷漠。
她大步上前,攥住卢艳的手腕。高声质问。
“我娘是你害的?”
卢艳抱着已经死了的女儿,眼神里没了焦距。她又哭又笑,悲从中来。
她是自私,可也想过,将身上所有的银子给慕如月当嫁妆,就盼着那位大人看在和慕政的份上,女儿能少受点苦。
可她没想过逼慕如月死啊。
造成这一切的……
卢艳觉得是慕政。
她眼眶充血,朝一处扑过去,长长的指尖在慕政脸上乱抓:“慕政!我和你拼了。”
慕政心脏突突跳的厉害。
“你发什么疯!”
“疯?我的确要疯了,你杀我侄子,如今又害我女儿!”
卢艳想要和他拼命。
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所有人都说我恶毒,明明这个府里最恶毒的是你。”
“你腻了柳氏,嫌她无趣,你早就想休了她,可她安守本分,没犯七出之条你休不得。你怪她对你多加管束,你怪她不懂的柔情似水的服侍你,没有你的允许,我哪敢动她一分一毫?”
“她的死,不是你想要的吗?”
“她难产时,你分明明知道那大夫有问题,你也没拦下。”
“我得你欢心,无非是抓准你的心思,你哪里是帮凶?是我为你卖命罢了。靠着我的手达到目的。不沾一滴血。”
“如今恶人只有我!”
慕政:“住嘴!”
“哈哈哈哈,恼羞成怒了。”
“来人,还不把夫人拉下去!再将地上的孽畜扔去乱葬岗!”
发丧他都不愿意了。
他一发话,很快有人捂住卢艳的嘴,拖着人往外走。
慕梓寒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对谁产生怜惜,心肠硬的不行。
“梓寒,你听为父解释。”
慕梓寒冷笑。
她说的很慢。
“我娘不顾父母反对,一意孤心非要嫁你,甚至不惜和家里断了往来。”
她死死咬着唇。
“她是陪你一路穷过来,靠着针线供你读书考取功名的糟糠妻,祖父祖母病逝时,也是她在塌前尽孝。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为你操持后院,为你生儿育女。”
“她的一生都在围着你转。”
“能做的,她都做了且毫无怨言。慕政,她是嫁给你不是欠你的。你凭什么如此作贱她!”
慕梓寒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最后没有了生气。
“当初你生怕外人数落,拿后院不可一日无主,我和哥哥不能一日无母的理由将人娶进门做了续弦。”
她现在说起来,都觉得晦气。
“你却让我和哥哥把杀母仇人当做继母。”
“慕政,你真卑劣!”
第58章 心里存着事还想瞒着我
这一晚注定不平静。
慕梓寒浑身都是刺,她冷笑一声,转头大步朝外走。不愿在这种窒息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方多待一秒。
见她这样,慕政又急又慌。可又不敢追上去让人嫌,只能朝孙姨娘使眼色。
“没看见她灯笼坏了,天黑,她要是路上摔了可不得了。再过些时日就要出嫁了,不能出事,你还不送她回去!”
孙姨娘从震惊缓过神来,连忙追上去。
慕政在屋内来来回回的走,地上的血已经被下人打扫干净。
“我是他爹,她应该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和我计较。”
慕政安慰自己:“为了一个柳氏,总不能和我闹掰,以后她入宫,还是要依仗娘家的。”
寒风刮过来,慕梓寒却察觉不到冷。
她浑身都是麻木的。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在拐角处被石子一绊,身子踉跄,重重砸到了雪地上。
整个身体都埋在了雪里。肌肤相贴的地方化成水,冷的她直打哆嗦。
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滚落。
“大小姐。你仔细些。”
孙姨娘跑过来,着急忙慌把人拉起来,去拍她身上的雪。
“您心里再气,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闹了这么一场,孙姨娘也心神不宁的很。
即便慕政绝口不认,可她和慕梓寒一样,信了慕如月说的话。
有些事压根不能细想。
这些年,卢艳手底的那些肮脏事,受益的其实都是慕政。
那是不是,让她儿子娶哑巴的,一开始就是慕政的意思?
她搀着慕梓寒往前走,思绪乱的很:“今日一事,的确骇人听闻,要是先夫人真是老爷……。”
肉眼可见慕梓寒身体的紧绷,她连忙住了嘴。
“我不提了,不提了。”
慕梓寒却问。
“孙姨娘,你对那日的事,知道多少。”
慕梓寒眼睛没有焦距,嗓音轻不可闻。
孙姨娘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人。索性拉着慕梓寒去前面假山那边说话。
她压低声音。
“虽说过去这么多年了,可当时事态凶险,我还是记的万分清楚。”
孙姨娘回忆了一下。
“有一段时日,老爷每日归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甚至多次露宿在外,当时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公务忙不忙只要差人去打听,心里多半就有数了,夫人曾为此也闹过。”
“后来夫人有孕,她身子比旁人孱弱,应当是早些年吃过苦留下的病根,头三月养胎最要紧,所以夫人那三个月一直没出门。男人都是风流种,夫人见他不听劝,不愿意和外头断了,大抵死了心,一心扑在少爷和你身上,外头的事,也就没再管了。”
甚至让孙姨娘料理府中的事。
一切都风平浪静的。
孙姨娘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后来,夫人也不知怎么了。眼瞅着再过一个月就要生了,突然冲去艳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