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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阶上_分节阅读_第44节
小说作者:尤四姐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533 KB   上传时间:2024-07-17 21:04:59

  湘王妃这才回神,摆了摆手道:“我那儿是病了,是给吓的。”

  如约温吞地笑了笑,“好好的,怎么吓着了?”

  湘王妃惨然掖了掖额头的冷汗,“就是听说余大人要上陕西去,替庆王担心呢。他这人也是狂悖,先帝入地宫这么大的事儿,说不来就不来,要是换了我,我爬也得爬进京。还有他那个王妃,怎么当的家,夫妇两个一齐窝在封地不见人,怎的,在家孵蛋呐。”

  她口头说得事不关己,但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远不止担心庆王那么简单。余崖岸这一领命不要紧,这回来参加丧仪的藩王们,还能吃得下饭吗?

  湘王妃终于拽住了如约的手,“余夫人,咱们相处也有两天了,您瞧我这人怎么样?”

  如约说好呀,“王妃是善性人儿,处处帮衬着我,我和王妃不见外。”

  “既这么,我还想求您帮我个忙。”湘王妃道,“我也不瞒您,我们这些人,留在京里整日提心吊胆,最怕就是上头动削藩的念头。每逢有这样的事儿,都是锦衣卫承办,像前头的鲁王,举刀扛大鼎的,半个脑袋都被锦衣卫削了,多怕人!所以我想托付您,您是余大人枕边人,能不能帮我留点儿意,要是探见养心殿里有什么消息,一定知会我,好让我们有个应对。”

  如约心头激动起来,但语气还是惯常地平静,“御前要真传了令儿,还能怎么应对?”

  湘王妃愁肠百结地说:“削藩总得一地一地削吧,咱们就对着山海图,发现离我们的封地越来越近时……也别等上头费心了,自请完璧归赵就是了。”

  其实当初新帝也算没对他们赶尽杀绝,不过收缴了兵权,还让他们归藩尊养。如今五年过去了,皇帝的好耐性也快用光了,他们这些眼中钉要是不自己识趣儿,将来恐怕难逃贬为庶民的命运。

  湘王妃的言辞间满是绝望,但如约并不气馁,王妃们被困在京城,未必知道封地上的情况,削藩一旦开始实行,每一位藩王都会惴惴不安。兵权被收缴了,私底下就真的一点后手都没留吗?都是先帝的儿子,她不相信那些王会坐以待毙。也许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什么时候触动了机簧,说不定还能酝酿出一场风雨。

  总之她是抱着希望的,有任何机会都想试一试。湘王妃既然开了口,她毫不犹豫就应下了,“原本这种政事,我不该掺和,但我和王妃交好,既然王妃托付我,我不能不答应。”

  湘王妃大喜,简直对她感激涕零,“夫人的这份情,我牢记在心上。将来只要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听候您差遣。”

  如约抿唇笑了笑,“王妃言重了,传个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说着愈发套了近乎,“王妃总是夫人夫人地叫我,怪见外的。我的闺名叫如约,您往后就这么称呼我吧。”

  这个名字细细在湘王妃舌尖研磨,“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也极喜欢,如约而至,听上去多温存!我娘家姓郑,闺名叫端容,唉,嫁了人,除了家里父母,就再没人叫我的名字了。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就当姐妹一样走动,总比外面那些人亲近些。”

  如约含笑说好,但直呼王妃的名字是犯忌讳的,再亲近也不能做出这么不知轻重的事来。

  后来两个人还是如常饮茶闲谈,就那么东家长西家短地拉扯着。只不过湘王妃分明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探着身子,朝窗外张望。

  好不容易延捱到晌午饭点儿,车一停她就忙下车,“打搅你半日,该回去了。”

  如约知道,她是着急要去见湘王呢。离余崖岸动身去陕西还有好几天,他们的消息得到很及时,如果庆王手上有些残余的力量,不说和皇帝对抗,先对付余崖岸,应当绰绰有余吧。

  现在唯有祈愿慕容家的子孙们还有血性,没有完全被驯服,哪怕是挣一挣,不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如此舒心惬意,也是好的。

  目送湘王妃离开后,莲蓉和涂嬷嬷把中晌的饭食送进来,她今天胃口还好,吃了小半碗饭。饭后下车消食儿,马车正好停在一棵歪脖子树底下,树冠遮挡了一大片日光,热虽热,但有微风吹来,倒也不觉得憋闷。

  放眼朝远处眺望,再慢吞吞踱上两圈,她仰首看树顶的样子,都透出一种宁静壮美——

  果真喜欢起来,再没什么道理好讲了。

  御用的龙庭停在队伍的中段,和她的车辇相隔二十来丈。皇帝从车舆里走出来,站在车前搭出的廊檐下,能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着人看过了吗,她连日的饭食用得好不好?菜色怎么样?”

  苏味在一旁回话,“天儿太热了,夫人的胃口不怎么好,每顿进得都不多,看着像是垫吧垫吧就完事了。命妇们的饭食,大多是光禄寺膳房送出去的,虽也精美,但和御膳房的不一样。二十个菜色,颠来倒去地做,也有点心果子等,只不过和在京时候不能比,这也是没法子。”

  皇帝沉默下来,开始思量,要是从御前拨调饭食过去,有没有可行性。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章回打消了。章回跟在他身边二十来年,当初政变的时候还替他挡过刀,这种寻常事件上,妄揣圣意也不是什么罪过,只是说得委婉些,一句一字小心地斟酌着:“余大人走时,像是特意吩咐了什么,奴婢看夫人跟前伺候的人一刻也不离开,看管人犯似的看管着她。先前御膳房送膳来,奴婢本想上厨里挑两样,给余夫人送去,但又忌惮她跟前的人。到时候瞪着两个牛眼问来历,再传到余大人耳朵里,夫人又得挨教训、吃挂落儿。”

  那句挨教训、吃挂落儿,像针似的在他心上扎了一下。可是再看她,明明应当苦大仇深的,可她偏不。精致的面孔上总挂着恬静温和的笑意,像在宫里时候一样,四平八稳,面面俱到。

  他曾问过章回,小宫女时期的魏如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章回没有任何刻意的美化雕琢,一张口就蹦出三个字儿——好姑娘。

  “奴婢曾经打听过她的脾性,从针工局到司礼监,再到内造处,没有一个人说她不好。她踏实勤勉,别人不愿意干的活儿她全收,您从她嘴里,听不见一句抱怨。她就见天乐呵呵地,对谁都很客气,从不和人犟脖子。后来金娘娘图她针工好,把她从宫外调进来,她一直念着金娘娘的知遇之恩,尽着心地为金娘娘着想。可惜,没遇见个好主子,最后还是给卖了。奴婢有时候想,这么乖顺的姑娘,应该有一段好姻缘。原本余大人也算良配,要是能好好儿待她,后半辈子是个依靠。谁知余大人不珍惜,争执就罢了,好歹不能动手。人家是姑娘,又不是他锦衣卫的糙老爷们儿,把人胳膊划成那样,属实不应该。”

  章回的这番话,让皇帝对余崖岸的不满又添了几分,“她给御前织补,是回报君恩,余大人这通邪火,怕是有意要发在朕身上吧。”

  这下章回不说话了,和边上的苏味交换了下眼色,各自心里都明白,一旦万岁爷挑起眼来,余大人往后的日子好过不了了。

  但因着一个女人,弄得君臣不两立,说出来很跌份子。底下人在这事儿面前,可不敢自作聪明。

  皇帝的目光穿过人群,静静落在她身上。不知是不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似乎是察觉了,回头望了龙庭方向一眼。这一望,自然发现了他,立时就肃容,远远朝他褔了福身。

  皇帝忽然觉得有些难堪,匆忙转身进车舆,心烦意乱地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边上伺候的人以为他要批奏对,又是研墨又是打扇。他翻开一张陈条看了好半晌,上面的字他都认得,但就是进不去他脑子里,蹉跎了良久,又“啪”地一声合上了。

  “传朕的令,中晌停驻的时间缩减两刻钟,尽量赶路,早些抵达敬陵才安心。”

  章回道是,打发人出去下令,苏味趁着有空闲,亲自给如约送了冰。

  要说话,得先把那两根旗杆儿支开。等那一老一少站远了,苏味才压着声问:“夫人的伤好些没有?大热的天儿,要立时愈合怕不大容易。”

  如约说:“好多了,谢谢师父惦记。您给我送了冰,车里自不会太热,伤口长起来也快,早上再看的时候,已经消肿了。”

  苏味说这就好,“为着帮我的忙,倒连累了夫人,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顿了顿问,“今晚扎营,夫人陪太后解闷儿去吗?太后老祖宗喜欢夫人,还在万岁爷跟前说您的好呢。”

  如约心里明白,太后哪会和皇帝说她的好,不过是这些太监在打探虚实罢了。

  网子得放缝儿,才能让鱼钻进去。她莞尔道:“昨晚雨太大,我也没顾上,今天天气好,是得去向太后请个安。”

  苏味连连点头,“万岁爷体恤夫人,夫人也该念着万岁爷的好儿。回头在万岁爷跟前说两句软乎话,总是礼多人不怪,您说是不是?”

  如约说是,“今儿要是再见万岁爷,一定向万岁爷谢恩。”

  苏味展开眉目笑了笑,“成啦,就快开拔了,夫人快登车吧,我也回去了。”

  这头别过,苏味悠着步子重新回到龙庭。进门见皇帝正蹙眉看书,上前唤了声万岁爷,“奴婢给余夫人送冰去了,余夫人说晚间要上太后帐里请安,遇见了万岁爷,还要向您谢恩呢。”

  皇帝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面上还是寻常模样,抬指捻着书页,淡然翻过了一页。

  反正事儿促成了,苏味有些小得意,微伏伏身,却行退到龙庭外去了。

  出檐的左边站着章回,他朝他瞧了一眼,“好小子,近来卖力,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该升发了。”

  其实太监们也有野心,这狭窄的老公之路上,处处尽是登梯上高的机会。像苏味,眼下是领班,手底下管了七个人,不算什么有头脸的人物。他上头还有掌事、首领、殿前首领,甚至是总管,上升的空间不可谓不大。既然家伙事儿都已经交代了,不挣出一番前程来,岂不是白挨了这一刀吗。他也不比别人短什么,但凡逮住了机会,自然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爬。

  后生可畏,前辈也有提防的心,所以他得谨慎再谨慎,“总管给小的提醒了,小的往后一定遵着总管的示下,不敢自作主张了。”

  章回牵了下唇角,心道算是个明白人,没有得意忘了形。遂吩咐了一声:“万岁爷膳后要问太后老娘娘的安,到时候清个场子,让锦衣卫在要紧的三顶大帐外沿拉上一圈行障。这么着阻断了有心之人的窥伺,宫里主子们行动起来也方便。”

  苏味恍然大悟,“还是您想得周全,小的这就打发人给锦衣卫传话去。”

  什么叫想得周全呢,他们这类人,不就得像主子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不管大事小情儿,都得仔细拿捏上千百遍吗。

  总之这个主张好,锦衣卫的行障也搭得好,离主帐五十步远的地方,高高支棱起了黄幔。这么一来驻跸占地虽扩大了,但规制方圆也随即体现,行宫也是宫,即便是送葬的途中,照例不能坏了宫廷的体统。

  如约上太后帐里请安的时候,正逢皇后也在。皇后不施脂粉,顶着一张清秀伶俐的面孔,不知正和太后说着什么。见有人进来,话题就此中断了,带着三分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了她两眼。

  如约上前行礼,含笑说:“昨儿雨大,料想老祖宗一路上也乏了,臣妇没敢来打搅。今儿驻扎得早,赶紧来向老祖宗请个安。楚嬷嬷上回说初七用来供奉七娘娘的重阳景菊花纹样,我勾描好了,不知画得如不如老祖宗的意儿,特送来请老祖宗过目。”

  这都是明面上的话,纹样自然也没什么特别的说法,不过用途不一样罢了。太后一时一刻也不忘早夭的宁王,到了阴寿张罗超度,到了七夕,又惦记要给宁王说门亲事,让他在下面不那么孤单。

  所以画纸送到面前,查看得尤为仔细,不光自己看,还要请皇后掌眼。

  皇后偏身端详,自是说好,“余夫人当初在宫里的时候,臣妾就听说过她的好手艺。臣妾跟前梳头的印儿和她住同个直房,余夫人是仔细人儿,给她领缘袖口上绣的那个小花,印儿还让臣妾看来着。只可惜那会儿余夫人在永寿宫,臣妾羡慕她的手艺,也没法子请得余夫人。”

  话都递到嘴边了,如约当然得懂事儿,“娘娘说哪里的话,要是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妇回头绣个万福如意的襁褓,给小皇子贺喜吧。”

  皇后笑了笑,“这怎么好意思,御前已经麻烦余夫人了,我再给夫人添活计,岂不是叫夫人围着宫里转,实在失了分寸了。”

  可是这话却说得有些过头了,阎皇后能走到今天,这一路靠的是谨小慎微,知道自己的斤两。如今做上了皇后,自觉水涨船高,和皇帝不见外起来,又是麻烦又是失分寸的。

  连太后都有些听不过去了,觉得她绵里藏针。那些闲言碎语,老嬷嬷们怎么能不往她跟前传,太后活了这把年纪,见多识广,只想提醒皇后别太揪细,“余夫人是宫里出去的,拿宫里当娘家似的,嫁了人,难道就和宫里不来往了?”

  皇后可能是自觉地位稳固,又怀着龙种,浑身都是底气,竟蹦出一个奇思妙想来,“母后既这么说,何不认余夫人做义女?臣妾听说余夫人苦得很,自小没人疼没人爱。母后有菩萨心肠,又如此喜欢她,索性认下一门亲,往后也好照拂她。”

第51章

  如约大觉意外,虽明白皇后这是开始忌惮她了,但实在没想到,她竟会贸然向太后提出这么个建议。

  “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妇不过仗着一点针工手艺,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回报宫里对我们夫妇的恩典罢了,怎么敢在太后面前居功。”她谦卑道,“且臣妇本是微末之人,要是生出这种不该有的心思来,岂不是不自量力,折辱了太后老祖宗吗。”

  她表态得快,让自己摆脱了尴尬的处境之余,也为太后解了围。

  太后本就不怎么待见皇帝后宫里这些嫔妃,阎贵嫔当上了皇后,在她看来是矮子里头拔高子,无人可用了,才让这便宜落到了她头上。如今刚坐上皇后宝座,就发昏要走恪嫔的老路,不由斜眼瞥了瞥她,“皇后别不是孕傻了,太后认干亲,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老身多个人管我叫母后是没什么,要紧一宗,得问问皇帝,认不认这个干妹子。”

  话到了这里,皇后就得掂量掂量了。到底大伙儿都不傻,她想用干亲提醒皇帝谨守分寸,殊不知那点子阻碍,还不如一个土疙瘩绊人厉害,能防得住什么!

  再说认了个干妹妹,就多出一个干妹婿来,凭皇帝那份卸磨杀驴的心机手段,会平白给自己添不自在吗?

  皇后挨了太后的数落,一时面红耳赤,“臣妾糊涂,闹了大笑话,还请母后恕罪。”

  太后原本还要呲打她两句,但见她怀着身子,又在皇后的位份上,不能太下她的面子,便随意敷衍了一句:“心是好的,可惜用错了地方。君君臣臣门道不少,往后好生学着点儿吧。”

  皇后红着脸答应了,复又看了如约一眼,“余夫人,你也别见怪,我原想着替你张罗张罗呢……”说罢又勉强笑了笑,“你这手活计,确实漂亮,这花样儿还是头一回见,得了空,也上我那儿坐坐吧。”

  如约抿着笑,俯身道了个是。

  可她看上去越显得坦荡大方,越衬托出皇后偷鸡不成的尴尬。阎皇后不明白,不过是个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儿,早前在宫里也不觉得怎样,无非长得比人强一些而已,怎么出了宫,反倒变成香饽饽了。

  今儿这安,请得是不自在了,皇后在太后跟前又略坐了片刻,就借口身上不适,从大帐里退了出来。

  行障之外燃着火盆子,透过栌黄的围布,映出一团又一团模糊的光晕。

  皇后心眼儿窄了,边走边抽泣,吓得边上侍奉的女官忙宽慰:“娘娘,这事儿千万别放在心上。太后说话由来都是这样,就算冲万岁爷都没个好声气儿,挤兑您两句,您一笑了之,显得您宰相肚里能撑船。”

  皇后却不这么想,“我好歹是皇后,在外人面前让我下不来台,我心里可真难受。”

  女官极力纾解,“余夫人在宫里伺候过,太后什么样的脾气,她在金娘娘处见得还少?早前金娘娘为他爹求情,都求到太后跟前去了,被太后两句话撅回姥姥家,余夫人都是亲眼目睹的。您如今是两个人,更要比以前从容些儿,这么着对小皇子也好。”

  皇后听了,脾气才略略消退,但一时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放眼看着前面的行障,喃喃说:“这围布支得晚了点儿。你没听见外面的传言?眼下正随扈,不敢大肆宣扬,等回了京,不知又会编排成什么样。我是担心坏了皇上清誉,好容易才坐稳的江山。”

  主子转不过弯,身边的人就要极力把她拽回来,才能保得大家平安。女官道:“我的娘娘,咱们万岁爷是圣主明君,心里自然有谱。您如今别管那些,先养稳了胎,再一个明哲保身,这两件事才是顶顶要紧的。”

  皇后迟疑了片刻,似乎还是听进去一些的,但心底里仍是放不下,嘀咕道:“那明儿请余夫人来坐坐,看看能不能劝她留点儿神。到底她是个女人,名声要紧,就算不顾念万岁爷,不还得顾念顾念自己的男人吗。”

  两个人缓缓走远了,但这些话,一字不落全进了皇帝的耳朵。

  皇帝原本还在行障内消磨时间,怕和余夫人前后脚赶到,会让太后起疑。结果这一耽搁,竟听见了皇后这一通“深明大义”,当即脸色就不好了。

  边上的康尔寿暗暗咋舌,小心觑了觑万岁爷的神情,心道这位皇后别不是想试试自己的后位有多稳,有意捅万岁爷的肺管子吧!

  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谁还不知道这套慷慨说辞背后隐藏的小心思。就是登了高,在乎自己的地位了,唯恐忽然蹦出个人来,动摇了她的皇后之位。

  毕竟万岁爷一向凉薄,连册封皇后都是为了应急。这泼天富贵虽来得意外,但帽子落到谁头上就是谁的。以前看着独善其身的阎娘娘,被捧到这个位份上后,自然而然开始恋栈。说起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一套一套的,看来是打算当贤后啊。

  可惜万岁爷看得太透彻,怕是不会给她留有发挥的余地。康尔寿有些遗憾,原本和苏味说好了,下值后喝上一杯的,这下子是喝不成了。

  万岁爷没再蹉跎,举步就往太后大帐里去。他忙跟上,亦步亦趋地,把圣驾送进了夹板门。

  那厢如约见皇帝进来,起身悄然退到了一旁,皇帝向太后行礼,她便随宫人们一起向皇帝行礼。

  太后今儿心情还不错,问皇帝吃过了没有,要不要在这儿用点小食。

  皇帝浮着笑意,温言道:“谢母后关爱,儿子用过了来的。再过两天就入敬陵了,母后好好休整休整,到时候儿子让御膳房预备几个母后爱吃的菜,送到母后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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