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在京都有宅院,有长辈,裴茉的父亲甚至就在京都做官。但安国公府认为既然裴茉生活在河东道,跟着族长长大,那就到河东道提亲。
安国公府不怕麻烦,也不在乎路途遥远。
皇后很满意,认为安国公府给足了裴氏脸面,知时务、懂礼数,已经向裴氏低头。
为了试探他们是不是真心,皇后建议娶亲也到绛州迎娶。
也就是说,需要前往女方家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都要渡过黄河,到绛州去。
一来一回,数次折腾,才能娶到裴氏女。
叶长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且说归宁也可以回绛州。
“那倒不必了,”裴茉的父亲在皇后面前笑起来,“微臣就在京都,归宁宴就在京都办吧。”
所以今日端午佳节,叶长庚带着纳采礼物,要出城到绛州去。
城门口,白羡鱼犯了难。
“接太子殿下令,城门封闭,非急事不准外出。”他说完恭贺的话,有些过意不去道。
叶长庚笑笑。
“京兆府已经查过安国公府了,我这娶亲,不算急事吗?还请白武候长通融。”
白羡鱼干笑一声。
这当然不算急事,不过作为太子一党的成员,他应该帮忙促成这桩婚事。
叶长庚娶了太子妃的堂妹,只有两种结局:为裴氏所用,或者被裴氏监督。
他在心里摇头。
他才不会为了权势,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如此,”白羡鱼看看左右道,“检查一下,便放行吧。”
大唐城门的检查,向来严格。
叶娇曾经为了查清一位将军带了什么,不惜动武,惊动皇帝。
白羡鱼原本做事吊儿郎当,被叶娇严管过一阵子后,认真得很。
一个小武候手捧记档,其余几个人查点货物,查到第二辆马车,便发觉了不寻常的东西。
“里面是什么?”武候指着一个黑色的布袋问。
那袋子很大,里面隐约有东西在颤动。
白羡鱼凑过去,皱眉道:“打开看看。”
“不用看,”叶长庚上前阻拦,“是大雁,纳采用的大雁。”
白羡鱼的脸有些扭曲。
“叶都尉,”他指着袋子道,“您看这布袋被撑得这么大,除了大雁,还有别的东西吧?”
白羡鱼话音刚落,袋子里便有什么东西“哼”了一声。
几个检查的武候退后几步,面面相觑。
说实话,他们不希望查出什么。
安国公府风头正盛,跟他们作对没有好处。
白羡鱼也有些纠结,他抬袖挡脸,侧头劝叶长庚。
“都尉,就当我没看到,今日这城门,您就别出去了。”
“不行,”叶长庚却板着脸道,“纳采途中半路而回,若让裴氏知道了,我怎么交代?”
白羡鱼又劝了几句,实在无奈,只好呼喊准备检查第三辆马车的武候。
几个武候把沉甸甸的袋子抬出马车,放在地上,就要当场打开。
“弄丢了东西,你们可要负责任。”叶长庚面色阴沉。
“我们赔。”白羡鱼道。
袋子打开,一只没有绑腿的大雁“嗖”地一声跃出来,在地上迷糊地跳了几下,向城门方向飞去。
“我的雁!”叶长庚抬脚就踢武候,“赔我大雁!”
那武候吃痛,捂着屁股去追了。
“里面还有什么?”白羡鱼却很镇定。
袋子继续向下扒拉,里面的东西扭动着,哼唧着,忽然一跃而起,窜出去了。
武候吓得闪到一边,瞪大眼睛,看到一头狂奔的猪。
“我的猪!”叶长庚随便踢向离他最近的人,“赔我的猪!”
武候们乱作一团,有追猪的,有追雁的,还有帮忙把散落在地的礼物放回去的。
只有白羡鱼愣在原地,诧异道:“我懂为什么带雁,但是,怎么会带一头猪?”
叶长庚很生气,但还是回答道:“路上吃的。”
路太远,所以烤乳猪吗?
安国公府,果然不好惹。
……
注:河东裴氏的祖宅,在绛州,也就是现在的山西运城哦。
第251章 李策疏漏
大雁已飞过城门,消失不见。好在羽毛剪短了些,它飞得并不高,起起伏伏,给了武候捕捉的机会。
至于那头猪,则横冲直撞又快又滑,让追它的人吃了不少苦头。
一时间,城门口的武候要么去追雁要么去捉猪,就只剩下白羡鱼尴尬地站在原地,摸摸后脑,对叶长庚笑笑。再整整衣服,对叶长庚笑笑。
“叶都尉,您放心,这猪要是抓不到,我赔你一头。”
“你赔不起,”叶长庚冷着脸道,“这头猪是从出生起,就只吃新鲜稻谷、蔬菜,每隔两天,要挤一桶牛奶喂它,等它……”
白羡鱼咽了一口口水,打断叶长庚的话道:“等它长大,就肉质鲜美是吧?我照着这样的,给您喂大一头。”
叶长庚瞥了他一眼,继续道:“等它长大了,配种下崽。”
“下崽?”白羡鱼神情错愕。
“对啊,”叶长庚指着远处肥瘦适中、蛮力很大的小猪道,“这便是那头猪下的崽,一窝八只,挑最壮实的,喂它稻米和牛奶,每日在饲料中加一些药草,偶尔带出城外遛弯,好不容易养大的。”
乖乖——
白羡鱼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我若赔你这头猪,得从猪它妈养起。”
也不是赔不起,就是太费功夫。
叶长庚哼了一声:“所以你最好给我抓回来。”
抓抓抓,抓逃犯都没有抓这头猪重要。
白羡鱼对武候吆喝了好几句,又忍不住道:“叶都尉,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安国公府的饭菜好吃了。”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叶长庚道,“那是因为厨艺好。”
白羡鱼含笑点头。
他知道,是叶姐姐厨艺好。
“其实,”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抓猪场景,叶长庚道,“你真没必要搜我。魏王是怎么失败的?我们安国公府,最希望那些囚犯死干净。”
魏王夺宫失败,是因为叶长庚和李策在晋州揭穿臂张弩案,是因为叶娇进宫救驾。
他们是魏王,是鲁氏的敌人。
安国公府只会担心那些囚犯报复,绝不会救敌人的性命。
白羡鱼神思沉沉,莫名有些担忧。
武候铺人仰马翻,那头猪终于被抓住。
“小心点,”白羡鱼警告部下,“别把猪弄伤了。”
武候们歪着嘴、喘着气、翻着白眼,相互扶着,累得不想说话。
“头儿,受伤的是咱们好吧?这头猪难缠得很,真想给它杀了吃了。”
“别,”白羡鱼咧着嘴摇头,“你可吃不起,贵得很。”
猪已经被塞回袋子,抬进马车。听白羡鱼这么说,叶长庚走到第三辆马车前。
“这就算贵了?继续搜查,让你们看看我这鹿皮,更贵。”
他说着掀开红绸,打开一个木箱,提起里面的鹿皮,给众人看。
武候们站都站不住,根本不想再看。
白羡鱼也连连摆手道:“叶都尉快去吧,大雁在城门外抓住了,等马车出了城,给您装上。”
叶长庚这句话本来就带着挑衅,闻言再不客气,重重合上木箱,翻身上马。
“走!”他扬鞭道。
武候向两边避让,城门大开。
有百姓不满地询问:“为什么他能出去,我们不能?”
“他有皇后指婚,你们有吗?”小武候举鞭驱赶。
“对,”白羡鱼揉着下巴,低声补了一句,“他还有猪,你们有吗?”
出城三十里,叶长庚吩咐随从埋锅造饭。
吃完饭,天色已不早,又淅淅沥沥下起雨,便决定扎营休息。
安国公府带来的营帐是从军中借来的,遮风避雨。只是地面潮湿,难免休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