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笑道:“王稳婆说了,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
“什么都这样?”
正是方才闯进来,被人撵出去,如今又进来的杨變。他看了看襁褓里那红彤彤的小猴子,没忍住也皱起了眉。
不等他说话,元贞率先道:“一看就像你,我幼时不这样的。”
杨變看看那小猴子,再看看虽脸色苍白但难掩绝色的妻子,又想很多人都说他长相凶,所以可能也许应该就是像他吧?
“臭小子长丑点没关系,幸亏不是女儿。”
躺在襁褓里的娃娃,并不知晓他已经被爹盖章又臭又丑了。
而此时元贞和杨變也不知晓,就在邢州边线,战火早已点燃。
只是因为距离关系,消息还没送到上京,位于襄州的二人自然也不知道。.
这一次北戎真可谓是势如破竹,一路从邢州打到黄河北岸,只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
同时他们还是两线作战,太原往南的辽州、隆德也纷纷陷落。
杨變已经拿到消息了,知道元贞在坐月子,不想她担忧,所以一直没告诉她。
而于元贞来说,坐月子简直是一种天大的折磨,与之相比,生产上的疼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不能看书,不能坐着,能不下榻尽量少下榻,也不让走动,最好要少坐少用眼多躺着睡。
吃的饭也寡淡至极。一开始她们竟然不放盐,还是在她一再坚持下,才放了稍许盐,即便如此,口味还是清淡得可以。
不能沐浴洗漱,哪儿脏了只能用热帕子擦一擦。
关键是她生产后,头些日子夜里爱盗汗,大夫来看过,说这是正常的,是虚汗,注意调养一阵子就会好转。
不动乱动她能忍,吃饭口味清淡也能忍,但头发脏了不能洗,身上脏了只能擦,她真得忍不了。
可忍不了也得忍!
还是虞夫人来探望她,元贞才知晓前线早已战起。.
看到虞夫人的样子,元贞一怔。
“师傅这是出宫荣养了?”
虞夫人在蕙娘的搀扶下,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脱去了那身官袍,此时的她与一般富贵人家的老夫人般无二致,倒是身上那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质一如往昔。
“是啊,陛下同意老身出宫荣养了。只是在宫里待了几十年,家中也没什么亲人了,一时竟不知该往哪儿去,寻思公主在襄州,此时应该临近生产了,便过来看看。”
这可不是春夏秋,而是冬天。
父皇竟选着这个时节让虞夫人出宫荣养?
元贞按下心中疑窦,笑道:“师傅若是不嫌弃,就先在这住下,我还有几日才能出月子,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师傅可千万莫怪。”
虞夫人失笑:“你到在此与我客气上了。”
“这怎么算客气?就是怕师傅与我见外,”元贞又转头对希筠说,“让人把客院收拾出来,就按照夫人的喜好习惯去布置,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蕙娘,再多派几个人过去服侍。”
说着,她还和蕙娘对笑了一下,就是怕虞夫人有什么不惯忍着,但是若换做蕙娘,她肯定会把虞夫人照顾得舒舒服服。
“对了,七皇子这趟也与我一同来了。”虞夫人又说。
元贞一愣:“他怎么来了?”
“圣上让老身带他来的,说七皇子总是闹着想来探望你,正好顺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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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76
就在虞夫人和元贞说话的同时。
外院,杨變正在接待自己的小舅子。
也是虞夫人注重规矩,自己去后宅见元贞,萧杞被她留给了杨變。
这让一直不喜欢这个姐夫的萧杞,颇有几分坐立难安。
“你怎么来了?”
萧杞一愣,下意识道:“我为何不能来?”
就在他想着对方是不是不欢迎自己,不禁有些羞恼时,谁知杨變一拍脑门,道:“倒是我说错话了,圣上怎会允许你跑这么远来襄州?”
他这番反应,让萧杞又是一愣,一瞬间心中想了很多。
杨變才懒得管这多思敏感的小崽子,心中在想什么,站起来道:“你阿姐正在坐月子,不宜见外男,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吧,我让人给你安排客房。”
丢下这话,他人就走了。
萧杞被这一连串弄得反应不能,直到杨變人影都不见了,他才转头去看长运:“我是外男?”
长运看了他一眼,道:“殿下自然不是外男,可你是男子。历来就有女子产褥期不见外人的说法,将军如此安排并不为过。”
“还有这么一说吗?”
这时,严总管来了,萧杞当即住了声,.
虞夫人去客院了。
元贞却靠在那,陷入沉思。
一切都显得极其吊诡,她那个爹爹并非刻薄寡闻之人,相反还有几分重情义,哪怕虞夫人再怎么急着想出宫荣养,也不该选在这种不适合赶路的天气。
还有萧杞。
爹爹并不喜欢他,甚至从不会单独见他,又怎么会知道他在闹。而以萧杞的性格,恐怕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为了想见她而去跟父皇闹。
所以虞夫人方才所说,都是敷衍之词,萧杞根本不是自己要来的,而是父皇送他来的。
那虞夫人为何又要这么说?又为何不道明其中缘由?
是不能,还是不知,抑或连虞夫人也不确定此举到底为何?所以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起,于是便一句多余之言都不说,就怕会误导她?
可有着前世记忆的元贞,免不得与当下局势联系在起来。
想起当下局势——方才虞夫人只说了北戎和昊国又打起来了,具体根本没跟她细说。杨變那定是早就收到消息了,却没告诉她。
元贞正想叫人去把将军请来,杨變自己来了。
“我把七皇子安排到客院了,我跟他说你现在正在坐月子,不宜见外人。要不要见他,你自己看着办。”
“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元贞挑了挑眉。
杨變也没遮掩,说:“就知道瞒不住你,你正坐月子,何必让你听这些糟心事烦心,所以我才没告诉你。”
元贞埋怨道:“你倒是藏得住。”
别看她如今坐月子,其实两人根本没分房睡,她住东厢,他也就搬了过来。两人日日同眠,她竟一点端倪都没看出。
杨變把自己所知道的消息,跟元贞说了说。
说糟心是真糟心,杨變一点都没夸大其词,如今上京城里、朝堂上,可谓乱成一锅粥。
之所以会乱,全因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
主和派站多数,主战派人数虽不多,但有民心可用,最近上京城里,日日都有太学院的学生和百姓游行抗议。
抗议什么?
抗议主和派没有骨气,北戎都快打过黄河了,主和派的官员竟还想着要和谈,骂他们卖国求荣,都是北戎奸细。
中间甚至出了好几场打砸事件和踩踏事件,主和派甚至还抓了几个带头的太学生。
光这些,就能想象那场面会乱成什么样。
果然元贞皱起眉,有一种不想再听下去的冲动。
“那义父呢?”
“义父自然也是主战的,只是他站出来的太快也太早,被人围攻打压了,不但没起任何作用,反而被气得又病了一场。”
提起这个,杨變的火就腾腾直上。
只因不想吓到元贞,所以他强忍着怒气。
“如今义父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领兵是不能再领兵了,那些人也不会让他再领兵。我跟权简说,让他劝义父告老荣养去,义父不愿。”
所以这事就这么僵着了。
杨變光担忧也没用,若非顾忌着元贞刚生产,他真想亲自杀回上京去,就为了能说服义父。
当然,这不过是急怒之下的想法,事实上杨變自己清楚,哪怕他亲至,义父也不会听他的。
权中青就是这样一个人,可能有一天他真会如他曾说的那样,为这个朝廷,马革裹尸,死而后已。
杨變明白,作为儿子的权简何尝不明白。
可是光明白又有何用,总不能把人打晕了带走,如今那上京城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把身在其中的所有人都裹挟了进去,动弹不得。
“不说这些扫兴的了,你可知如今主战派的领头是谁?”
元贞一怔:“是谁?”
必然是他们都认识,且非常出乎二人意料的人,不然杨變也不会有这么一说。
“谢成宜。”
杨變有些感叹:“倒没想到,竟是他站了出来,太学院那闹事也是他暗中让人挑起的,他可把你当初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元贞确实很惊讶,因为在她心里,谢成宜就是个小人。
一个小人,必然是审时度势,只知道利己的。他官位不高,能压住他的人太多了,他怎么敢站出来?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也许是为了往上爬,这个机会若是被他抓住,以后朝堂上必然有他一席之地。圣上倒是挺看重他的,还给他升了一次官。”杨變又道。
“也就是说,父皇其实是想主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