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永丰不知说到什么,手舞足蹈,好不兴奋啊。
几人上前行礼,各个端方又亲近,老爷子看着高兴,简单闲话儿几句。
“我们家中在山里又建了两座木屋,等你们休沐时候,一定要同永宁回家去玩儿。冬日山上撵个袍子,抓个野鸡,也算有趣。”
正值少年,有几个不愿意玩儿的,齐鸣和滕誉几乎是立刻就要定下来,过几天就过去。
倒是宋辉稳重,拦了一下,“听说行宫那边的贵人也要进山狩猎,咱们还是再等等,过个半月左右,贵人们走了,山里安宁下来,咱们再去也不迟。”
老爷子也想起这事,赶紧笑道,“对,还是宋公子谨慎,我倒是忘了这茬儿。那就等几日,落了大雪,山里也更有几分野趣。”
宋辉拿出那个草编的螳螂递给珠珠,珠珠的大眼睛都亮了,凑过去抱了宋辉,奶声奶气的道谢,“谢谢大师兄,珠珠好喜欢!”
宋辉高兴坏了,小心抱着奶团子,一直许诺,“等大师兄下次见到,再给你买。”
齐鸣和腾誉羡慕坏了,恨不得捶胸顿足,他们怎么就没遇到卖草编的,哄着胖娃娃也让他们抱抱多好!
这么说笑了一会儿,宋辉等人才告辞了。
珠珠被邰永宁抱着,笑嘻嘻摆着小肉手,惹的宋辉等人更舍不得了。
邰永宁下意识挺起胸膛,一副我有妹妹我骄傲的模样,又在临别的师兄们心上扎了一刀……
伍家离得点心铺子不远,老老少少几个也没雇马车,晃晃悠悠往家走。
到了小院儿门口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倒是灶间里传出阵阵饭菜香气。
春红听到动静,从灶间探出头来,笑着招呼,“六爷爷,马上就吃饭了。”
“好,我们洗漱一下。”老爷子应了一声,带着孙儿孙女去洗手。
待得所有人都洗干净,饭桌儿也摆好了。
春红一边盛饭,一边小声说道,“六爷爷,那些掌柜送来的绣娘都很厉害,不过一个时辰就都学的差不多了。闵叔叔帮忙送走了他们,我闲着无事就买菜做了饭。只不过市集没什么新鲜东西了,只做了肉末炖豆腐,还有白菜土豆。”
“这就很不错了,”老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应道,“去年这个时候,咱们村里家家还吃不饱呢。日子过多好,都没有嫌弃饭菜简单的道理。”
春红点头,还要回灶间吃饭,被老爷子留下坐着一起吃。
邰永宁惦记问问家里是不是有事,但又怕爷爷有顾虑,所以这顿饭吃的很安静。
待得饭桌儿撤下,邰永丰提水刷碗,春红烧水给珠珠洗澡,他才抓到空隙问了几句。
老爷子也没想瞒着孙子,仔细解释清楚明白。末了他拍着孙儿肩膀安慰道,“你也不要多想,家里事自有我和你父母叔婶担着,你只管好好读书就成。
“等你将来学有所成,当真当了官,家里就不怕这些巧取豪夺了,你也要记得为百姓撑腰,做个公平清正的好官。”
邰永宁红着眼圈儿,起身深深行了一礼,郑重应下。
有时候,他真的恨时光过得太慢,根本不给他迅速长大的机会。
而他的羽翼还不够丰满,不够庇护全家安宁度日,不受欺辱……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送了邰永宁和珠珠去伍家之后,老爷子就坐车回家了。
邰家村里依旧如同往日一般,众人根本不知道羊绒生意已经不是邰家独有的。
妇人们聚集在一起,帮忙打扫库房,又折腾木盆和水桶,预备等车队回来就开始洗羊绒了。
邰三爷昨日瞧着老兄弟不在家,心里就惦记是回事。好不容易盼着马车到了村口,他就扯了老兄弟说话。
邰老爷子不好暴露六皇子,只能说贵人看中羊绒生意,他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邰三爷气的恨不得捶墙,还是老爷子努力劝了许久,又拿出银票,他才好了一些。
但即便这般,老头儿背着手回家的时候,背影还是带了几分沮丧和沉重。
老爷子早就嘱咐过了,也不担心老哥哥泄密,就进了院子,把银票拿给儿媳入账。
杨丽华惦记珠珠,一晚上没有睡好。
听说半仙也帮忙掐算了,此事有惊无险,她和全家才都放下心来。
不说邰家这边如何,只说泰安县城这买了羊绒衣裤织法的十几家都是高兴坏了。
虽然绣娘学会的织法实在简单,让他们觉得不值一百两银子。
但这东西就像窗户纸,若是不用银子捅破,怕是他们自己琢磨也要几个月!
这么想想,他们心里也就算平衡了。
无论是让家里所有绣娘熟悉和练习,还是尽快把羊绒衣裤生意抢回来,都需要大批量的羊绒啊。
一时间,城里的羊绒成了抢手货,价格是水涨船高。
就是闵夫人都让人寻了一些,带着丫鬟婆子尝试练习,准备过年时候送去老家的节礼,添几件她亲手织的,以表诚意。
这般热闹,自然是很快城里就人人都知道消息了。
酒楼饭馆和茶楼都免不得处处议论,有人说邰家犯傻,有人说邰家高风亮节。
总之,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就在这样的时候,三皇子的门客进了泰安县城!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发财的好日子!
赶车的随从恭敬问道,“先生,是先寻地方落脚儿,还是去办事?”
门客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姓周,一袭青衫,裹了同色披风,手里握着个玉把件儿,一副富家员外郎出门游玩的模样。
他掀开窗帘,看看繁华的街路,眼底的轻蔑倒是弱了一些。
原本以为是个破败萧瑟的边陲小镇,不想居然比他想象的要热闹很多啊。
他想了想,就道,“眼见晌午了,寻个最大的酒楼吃饭吧。”
随从应了,招呼车夫继续赶车,后边跟随的两个护卫则赶紧寻人探问哪里有大酒楼。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商街尽头的二层酒楼前。
一身蓝色衣裤,肩头搭着白布巾的小伙计,赶紧跑下台阶招呼道,“哎呀,这位先生可是远路而来?这马车上都落了一层灰啊!赶紧进屋歇歇,小人这就喊人喂马擦车!”
周先生点点头,对小伙计的安排很满意,然后抬脚上了台阶,随着小伙计进了门。
这会儿正是中午饭口,大堂里人来人往。不时有小伙计高声唱菜名,还有半醉的时刻扯着嗓子说闲话儿、劝酒,很是热闹。
小伙计瞧着周先生一行人不像一般人,就小心建议道,“先生,这楼下太吵闹了,倒是楼上还有清静的包厢,您要不要坐楼上?楼上风景很好!”
若是平日周先生肯定要包厢,不屑于同这些平民百姓掺和在一起,但今日不同,他是带着差事来的。
于是,他摆手应道,“就安排在大堂吧,热闹一点儿好。”
“哎,好,好!”小伙计心里吐槽,越有钱越抠门儿。
原本以为可以把客人引到楼上,酒楼多赚一些,他也能拿到不少打赏。这么看来,今日是没盼头了!
大堂里几乎所有桌子都坐满了,楼梯附近的角落有一张四方桌儿。
周先生稳稳当当坐下来,两个护卫站在他身后,随从则躬身把桌子又擦了一遍,所有碗筷和茶杯也用热水烫过,伺候的很是殷勤。
小伙计见此,更是不敢怠慢了。
周先生没有忙着点菜,示意随从先给小伙计塞了一块银子。
这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小伙计高兴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接了银子,腰就又弯了三分。
“多谢先生赏赐,先生有事尽管吩咐,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周先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这次抬着高傲的下巴问道,“听说,你们泰安卖一种羊绒衣裤?”
小伙计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了,听了这话也放了心,立刻应道,“是啊,先生见多识广,也听说羊绒衣裤了?这可是我们泰安特产,穿着轻盈又保暖!特别如今已经入冬,天气越来越冷,人人都想买一套,这羊绒生意当然就更好了!”
那随从瞧着周先生继续喝茶,不开口了,他就赶紧接了上去。
“小兄弟,照你这么说,那羊绒衣裤的作坊岂不是发财了!恐怕要日进斗金了吧?”
“那是当然了!”小伙计扫了一眼大堂,见食客们都在吃饭,几个同伴也在依靠着柱子偷懒,他就放心的多闲话儿几句。
“您不知道,这羊绒衣裤的作坊就在我们县城外南边的邰家村。这邰家可是太厉害了,他家老爷子是退伍老兵出身,那是捉得了江洋大盗,也杀得了狼群,谁提起都竖大拇指啊!
“听说这羊绒衣裤,是邰家儿媳偶尔琢磨出来的。正好我们这里离得草原近,羊绒很便宜,这羊绒衣裤作坊也就支起来了。”
周先生等人听到点头,随从还要多问几句的时候,不想不远处的酒桌儿上,一个小商贩模样的男子突然拍了桌子嚷着。
“我是不管旁人,以后邰家就是我朱老三的恩人了!我那老娘本来没钱买药,都要准备后事了。哪里想到,各家都开始建羊绒衣裤作坊,我家存下那些羊绒就成香饽饽了!
“呜呜,当初李大柱那个混蛋,用一堆不值钱的羊绒骗走了我那么多好东西,如今有他后悔的!呜呜,我居然也有发家的一天!”
同桌之人赶紧劝他,生怕耽误了旁人吃饭。
“好了,朱大哥,你赶紧坐下,我们都知道你之前受苦了。”
“是啊,是啊,如今日子好过了。你卖了银子,赶紧给婶子治病,可不要乱花了。剩下银钱买房子置地,这家业就算攒下来了。”
那小商贩也听劝,擦了眼泪,频频点头,“我听你们的,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过,我还是觉得邰家老爷子是我的恩人,等过年时候,我一定宰杀一头猪送去邰家村!”
“哈哈,好啊,这是好事!”他的一个朋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支持。
“到时候喊我一个,我也去凑个热闹。早就听说邰老爷子为人仗义又豪爽,咱们也去和老爷子喝个酒!”
“对,带上我一个!”
“还有我!”
周先生听得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问小伙计。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羊绒衣裤的生意是邰家的独门生意吗?怎么城里这么多人在做!”
小伙计赶紧应道,“先生听我说,这事也是最近才发生的。邰家有个小孙子很有读书天分,前些日子刚中了秀才。人人都说这秀才公子,怕是马上就变成举人老爷了!
“但也有人嫉妒,说邰家有羊绒衣裤作坊,就是商贾,邰公子满身的铜臭味。邰老爷子许是知道了,不忍心孙儿被人嘲笑,他就寻了城里十几家商铺掌柜,以一百两的贱价把羊绒衣裤的织法卖掉了。
“所以,城里人人都在琢磨新织法呢,这羊绒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让一些原本手里囤积了羊绒的人立刻起死回生了!”
小伙计说完,还咋着嘴巴摇头,跟着夸赞,“邰家老爷子是真疼孩子,也是真的仗义,这就相当于白送了。
“我还听说,邰老爷子盼着我们邰安县以羊绒衣裤扬名大魏,人人都赚钱,人人都过好日子呢!这谁能不高兴啊,就是县令大人都要请太老爷子喝酒!”
他是说的高兴了,却没想周先生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