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娅还不死心:“大人,阿姊是被我连累,是我求着逼着阿姊去做这件事,真的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一时的善心,并未想过要违反大雍律例。”
“你求着逼着?”王砚辞挑眉看去,“那她在鸿胪寺中说的那些话,便也是你教的了?”
阿克娅以为事情有转圜余地,想也没想就点了头,阿奴莉莉想要阻止都来不及,顿时脸色更白了。
王砚辞便立即又问:“那你说,她是如何能随商队来长安?可用了旁的法子?”
阿奴莉莉想给阿克娅使眼色,可没想到阿克娅注意力都在王砚辞身上,根本就没看她。就听阿克娅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回答:“阿姊本就是商队统领之妻,是随商队正正经经来的长安,并未用旁的法子!”
她这话一出,阿奴莉莉面如死灰。
柳桑宁听得心脏一阵猛烈跳动,这会儿已经明白了王砚辞为何有此一问。他只怕是早就怀疑阿奴莉莉撒谎,故意套阿克娅的话。如今阿克娅说的话已经证实阿奴莉莉的确是在撒谎。她并不是什么还未出嫁的家中长女,更不是商队厨娘。而是商队最高管事者之妻,是商队里有头有脸的人。
王砚辞哼笑一声,看向阿奴莉莉:“诓骗官吏,罪加一等。”
阿克娅吓得立即看向阿奴莉莉,这会儿也明白过来,自己定是说错话了。可为时已晚,她们都后悔莫及了。
王砚辞看着她们:“你们是要等衙役来捉你们去大牢,还是现在跟我一起走出去,由我将你们送去衙门?”
阿奴莉莉和阿克娅对视一眼,还是阿奴莉莉先站了起来。阿克娅见状,连忙也起身扶住阿奴莉莉,两人互相搀扶着,表示愿意跟王砚辞走。她们心中清楚,若是被衙役从客栈里抓走,那日后恐怕长安的番坊里恐怕不会有客栈愿意接纳她们,还会连累到商队。
阿奴莉莉在短短时间内已经衡量清楚,跟着王砚辞与柳桑宁出去的时候,她还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只是一只手紧紧牵住阿克娅的手,仿佛在告诉她不要怕。
几人一起上了王砚辞的马车。马车上阿奴莉莉和阿克娅紧张得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王砚辞居然让她们俩上车。阿奴莉莉早就做好了准备,要一路跟在马车旁走去番坊的衙门。让她们上车,倒是让客栈里的人露出艳羡的目光,还以为她们是攀附上了权贵。
阿奴莉莉觉得自己看不懂这大雍的高官,心中忐忑难安,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王砚辞全程一言不发,只冷着一张脸将人送去了番坊衙门。番坊的判官听说王砚辞大驾光临,吓得赶紧出来迎接,脑袋上的乌纱帽差点都跑掉。
很快,阿奴莉莉和阿克娅就被衙役带了下去。判官信誓旦旦说道:“王大人放心,下官定好好审问这二人,该鞭笞鞭笞,狠狠关上些时日,再将她们驱逐出大雍,以后再不许踏入大雍半步!”
他这是想向王砚辞表态他一定会办好王砚辞亲自揪来的案子,柳桑宁在一旁听得心中不忍,又有些恼火。她知道不该怪任何人,法理自是要守的。可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她觉得王砚辞太过于无情,那两名女娘乃是情有可原,便是要罚,也不应罚这般重。
这判官一看就是想讨好王砚辞,定是会狠狠惩罚,她们若是受了重刑,还能活到离开大雍吗?
她脑子里乱得很,正欲开口求情,却听王砚辞说道:“此事尚未明了,判官也太着急了些。”
判官「啊」了一声,满脸迷茫,这还没明了?
柳桑宁也觉得有些不解,求情的话暂且吞回了肚子里,等着王砚辞接着往下说。
“她们虽有撒谎骗取通关文牒之行为。可若她们后来说的话属实,那便是事出有因。依着大雍律例,若为人所迫需自保者,所做事宜需考察缘由,再行定论。”王砚辞说这些话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也显得冰冷,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在阻止判官,“切勿自作聪明。”
判官只觉被数落,面子有些挂不住。可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王砚辞不仅官大了他好几级,人家还是经常见圣上的能臣!他可不敢在王砚辞跟前造次,更不敢反驳他的话,只得连连应下。
王砚辞又道:“找间干爽些的牢房给她们。再叫番医来替那位阿奴莉莉瞧瞧,她应是有身孕在身。”
判官听得一愣一愣,柳桑宁更是瞪大了双目。身孕?那阿奴莉莉竟是个孕妇?王砚辞是如何看出来的?
柳桑宁脑袋瓜里问号遍布,怎么也没想明白。
最后王砚辞丢下一句:“此事事关大雍与呼罗珊两国子民,她身怀六甲。若是在你的大牢里出了意外,事情便不是这么简单了。惹了番民众怒,闹起事来被圣人知晓,你头上的乌纱帽也就戴到头了。”
判官只觉得脖子处一阵冰凉,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他点头如鸡啄米,生怕王砚辞不肯信他。
他甚至赌咒发誓:“王大人放心,我定会好生看管,绝不会叫人闹出事来,否则就叫我断子绝孙!”
柳桑宁忍不住一抖,这位判官发誓够狠。
王砚辞却只轻飘飘地瞥了判官一眼,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嗯」,便领着柳桑宁走了。
回鸿胪寺的路上,柳桑宁心里头就跟被无数根羽毛挠了似的,心痒得很。她太好奇了,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王大人,你是如何看破阿奴莉莉在撒谎的?”
王砚辞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来鸿胪寺时间短,有些事儿不了解。那阿奴莉莉今日来番事房,紧张得坐立难安,见到我更是如惊弓之鸟,便已是反常。”
柳桑宁不解:“平头百姓见着官吏心生胆怯也是正常之事,为何反常?”更何况还是在官府里,自是更紧张了。
“那是进了衙门,见了衙门之人才会如此紧张。可我们鸿胪寺与那些衙门不同。”王砚辞语气平和,“鸿胪寺自在此地设立办事处,为的便是能及时解决番民的难事。这十几年工夫下来,番民早就清楚鸿胪寺的番事房是能为他们办事,解决困难的,所以他们并不惧怕。若你早个半年来,还能瞧见有番民揪着像胥闹事的场景,他们都敢如此,何谈紧张?”
“可阿奴莉莉毕竟是女娘,胆子小些也说得过去呀。”柳桑宁声音不大地反驳。
王砚辞轻笑一声:“你还是资历太浅,未竟之事太多。你可知,最常来番事房寻求帮助的,正是女娘居多?”
柳桑宁微微张大了嘴,这件事她还真不清楚。这下她不吭声了,照王砚辞这么说,阿奴莉莉的确过于拘谨了。她有些懊恼,若是她经验丰富些,或许也能一眼瞧出不对劲。
但她还好奇:“那你后来为何会知道阿克娅在她房内?当时咱们进房子里,阿克娅是连半句声响都没发出来的。”
问完柳桑宁又道:“而且我也瞧见了,那桌上只有一只茶杯。”
“你倒也算得上细心。”王砚辞对于这点还是称赞了一句,可柳桑宁却觉得这称赞反倒叫她有些难为情。王砚辞继续道,“但你没注意, 屋子里的矮凳却有两把。那样逼仄的房间里,连桌子都那般窄小,又怎会放两把凳子?”
柳桑宁愣了下,随即又听王砚辞说:“我摸了桌上的茶壶,里头水还是热的,可见是刚要不久。但阿奴莉莉光是去番事房一来一回就要费不少工夫,屋子里怎会还有热茶?”
三言两语王砚辞就说了个清楚。柳桑宁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感慨——真不愧是鸿胪寺卿。
这会儿她对王砚辞是由衷地有些佩服,她本以为他这样的世家公子。虽聪明读书好,可不见得就细心,更别说观察入微了。可没想到,王砚辞这观察力和分析力,都快比得上专擅破案的大理寺捕头了!
柳桑宁自认自己也算得上是个观察细微的人。可今日大约是先入为主地认为阿奴莉莉这样的弱女子不敢撒谎,又有王砚辞在前,她这才松懈了。思及此,柳桑宁立即在心中痛定思痛,下回定要仔细警醒些。
“你后来,其实也猜到阿奴莉莉与商队关系匪浅了吧?”柳桑宁看着王砚辞,她虽然是个问句,可说出来却很是笃定。
王砚辞微微勾了下嘴角,算是默认。他有瞥见柳桑宁嘴唇嚅动,像是想问又不好问的模样,干脆自己先开了口:“你是想问,我如何知晓阿奴莉莉有身孕吧。”
见柳桑宁不吭声,他便自己回答了:“我曾浅学过医术,见她面相身形便瞧出了些。后又观她下意识会护住肚子,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你竟还习过医?!”柳桑宁惊讶极了,觉得这王砚辞莫不是神仙转世?否则哪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学这么多东西。
王砚辞却没有回答,只是眼底似有笑意蔓延。
第22章 压在心里的难受
之后马车里便安静下来,直到柳桑宁从马车上下来进了番事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王砚辞倒是如往常一般话少,只是他周身气质如玉,又恢复成平日里见到的温润君子的模样,与先前在客栈里冷眼质问那两位番邦女子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柳桑宁忍不住从番事房的窗户处探头去看王砚辞的背影,欲言又止。其实她心里还是有许多想说的,比如他为何不能等查明以后再送阿克娅进大牢。又比如阿奴莉莉只是想救人,且并未成功,又怀有身孕,可否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因她心中清楚,王砚辞是在做正确的事。法理便是法理,若是人人都将情理放在法理之前,那这天下便会乱了。她更清楚,她不能因自己的不落忍,而去做违背律例之事。她若是做官,便是要公平公正一些,这样的公平公正,自然是要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
况且,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阿奴莉莉和阿克娅依旧也有撒谎的嫌疑,谁又能保证她们后来说的话都是真的?
可柳桑宁依旧心中难受。这种难受似乎已经无关于今日阿奴莉莉是想诓骗她拿到通关文牒,而是她在看见阿克娅时就已经开始难受了。
瘦小、浑身都是伤的阿克娅在柳桑宁的脑子里久久挥散不去。她忍不住想,这只是世间女人缩影的一角,或许在她还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别的女子也在经历一些非人的待遇。
她不由想到自己,家中父亲重男轻女待她没个好脸色她便已是觉出女子的苦楚,更遑论这些苦命的女娘呢?
因着这件事,柳桑宁一整日都心情沉重。所幸之后番事房并没有第二个上门求助的番民,倒不用她打起精神来处理。
只是等下了值,她心情低落,将答应宛园书局伙计的事给忘了,没有去详谈翻译书籍之事。她不知,那宛园书局的伙计伸长了脖子盼她来,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见人还是没到,心里头懊恼,觉着自个儿应该当时就敲定此事才对。
柳桑宁一路回了百官斋,春浓已经在百官斋里候着了。她着人往家里悄悄递了信儿,春浓当即就收拾了包袱,拿着她给的信物去了百官斋。
柳桑宁一进自己所住的小院儿就闻到了一股肉香,这让这几日都未曾好好用过晚膳的柳桑宁不由咽了咽口水,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
她径直就往小厨房去,就见小厨房灶台上,一个灶眼正炖着汤,她用衣袖包裹着手揭开盖一看,是她喜爱的炖鱼汤,里头还放了煎过的菽乳(豆腐),煎得两面金黄,正是她最爱的那一口。另一个灶眼则蒸着馒头,案板上还留下些许面粉的痕迹。
再一看灶台边, 还放置着一个小炉子,柳桑宁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在柳府时自个儿院里的小烤炉,专门用来嘴馋时炙肉吃的。
柳桑宁见到这些,便忽然有了家的感觉,又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有家可回的二姑娘。如今柳青行正在气头上,可是传了话来,让她连柳府的门边儿都不要去挨呢。想到这儿,柳桑宁不免又叹了口气,也不知她父亲这股火气何时才能消散了。
正想着,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春浓声音响起:“原是姑娘回来了!吓婢子一跳,还以为是进贼了呢。”
说着她还抚了抚自己胸口:“我就说,怎的贼人不进主屋偷摸,反倒是进了灶房。”
虽只有几日未见,可再见到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柳桑宁也难免眼头一热。她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也是十分眷恋家的。即便这十几年来不得父亲喜爱,她的心中也是有家的。
她虽想当女官,却并不是想做什么孤家寡人的。
柳桑宁撇过头去,将眼角的泪拭去,又跟个没事人一般对春浓笑:“我可是正饿着呢。”
春浓见自家姑娘不想叫她瞧出伤感,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笑着道:“姑娘等着,很快就好了,先进屋歇着去吧。”
春浓做事是个麻利能干的,柳桑宁一进屋子便瞧见屋子里已经被收拾过了,添置了不少东西。她一眼就瞧见了放置在柜子上的三瓣扇。那玩意儿是由三个扇面组成,立在一个木座上,木座底部有一根细麻绳露出来,只需一人拉扯,它便会自己转动起来,比用扇子扇风要凉快得多。
这小玩意儿本是摩罗大师友人相赠。但他本人对于这种奇淫技巧之物不太感兴趣,见柳桑宁喜欢便赠予她。崔氏苦热,她拿到手就立即给母亲送去了。如今这三瓣扇出现在这里,可见是母亲的意思。
阿娘这是怕我在这儿过得苦,暑日无冰炭,所以才特意叫春浓带来的吧?柳桑宁心里头想着,只觉得潺潺暖流在心间流淌。
等了约一刻钟,主仆二人便一起吃上了饭。若是在柳府,春浓是不敢和柳桑宁同桌吃饭的。柳青行一向注重礼教,尊卑分明。可如今在外头,没有柳府的大厨房给奴仆们准备统一的饭菜,柳桑宁便免了这许多规矩。
她本身也不是一个多爱守规矩的人。既然离了柳家,自然是怎么畅快怎么来。
饭桌间,春浓告诉柳桑宁:“知道我要来伺候姑娘,夫人遣了身边女使悄悄找到我,塞了一包银子给我,是给姑娘你的。”
春浓说着,神秘兮兮从一旁包袱掏出一个荷包,鼓鼓囊囊的,瞧着分量不轻。柳桑宁打开一看,嗬,好家伙,是满满一包碎银子。
春浓小声道:“这儿足足有五十两碎银。”
柳桑宁打心眼里是感激又敬重她这位嫡母的。她也曾听过旁的官宦家中那些腌臜事,主母蹉跎小妾与小妾所生孩子的有不少。可她这位嫡母,却是个真正的贤良温柔之人,更是个实在人。
温氏是柳青行自己求来的正妻,据说他那会儿考上了进士,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就去了温家提亲。温氏的父亲是他的启蒙夫子,他儿时也曾与温氏一起念过书。温父觉得他有前途又诚心,便同意将女儿许配给他。
婚后,温氏与柳青行也十分恩爱,只有一件事悬在他们当中。婚后三年温氏才怀上第一胎,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儿,便是柳含章。之后又过了三年,却始终怀不上,一心想生儿子的柳青行便坐不住了,心中煎熬。
温氏不忍丈夫受困于此,便做主抬了一房良妾进门,便是家中落魄了的崔氏。崔氏进门没多久便怀了柳桑宁,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定是个男娃,崔氏也因此被柳青行看重。可等生出来是个女娃后,柳青行被巨大的失望包裹,从此便厌弃了崔氏和柳桑宁,对她们可谓是不闻不问,底下人自然也看碟下菜。
等温氏知道娘俩被欺负的时候,还是柳桑宁不足半岁时病了,崔氏为了保住女儿的性命,哭着求到了温氏头上,甚至愿意将女儿送到温氏膝下养,哪怕日后女儿不认她都没关系。
温氏知晓后,十分气恼底下奴仆居然敢这般苛待崔氏与柳桑宁,便找了由头发落了那些个有异心的奴仆。只是那时她也不敢跟夫君对着来,明知夫君不喜崔氏母女她还日日关怀,岂不是让夫妻离心?于是她只能私下接济帮衬,再慢慢想法子,让柳青行心里头舒坦些,接着偶尔接柳桑宁过来让她在柳青行跟前露脸,唤起他为数不多的父爱。
等到柳桑宁快十岁时,柳青行才有些认命自己生不出儿子来。他是要走清贵路子的文官,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绝不能耽误女色,更不可妻妾成群,原本一开始他是只想要温氏一个妻子足以,后来是为了生儿子才允了崔氏进门。一妻一妾的配置已经到头,绝不能再有旁的妾。
正因他如此,所以才在圣上跟前也挂了名头,有了好名声,按部就班的升了品阶。于是想着膝下就两个女儿,这才对柳桑宁母女有了些好脸色。温氏也才能明着对崔氏母女好,让她们日子好过了许多。
柳桑宁感慨:“母亲真是诚心待我,日后我定也不负。”
她早想过了,她若是能于仕途上闯出一番事业,定要给嫡母和阿娘都挣些脸面回来,让她们日后出门腰杆都能挺得更直一些。她更想过,柳家无儿郎,父亲终有老的一日。如今出嫁的嫡姐娘家还有父亲给她撑着体面。若她能在官场中立足,以后便是父亲退了,她也能成为嫡姐的依靠。
春浓也跟着点头,她一向是懂柳桑宁的心的,自然是姑娘要做什么,她都支持。
这会儿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来,于是赶紧说道:“姑娘,郎主与夫人去了徐家,将亲事退了!”
柳桑宁一听,立马高兴起来:“真的?!”
“真的。”春浓用力点头,“郎主退了婚回来,脸色难看得要命,我瞧着主院那边所有人都紧着皮子呢。”
柳桑宁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会儿才算是将心放进了肚子里。她喜上眉梢,说道:“退了便好。父亲这会儿生气,等过了这段时日便好了。”
说完想到什么,她脸上的喜气淡了些,道:“不过,咱们这样退亲,只怕是将徐家得罪了。”
“小娘说那倒未必。”春浓记起崔氏交代给她的话,赶忙说道,“徐夫人与咱们夫人乃是手帕交,几十年的交情不会为了还没小定的婚事闹掰的。小娘还说,姑娘这桩婚事说破天去也只不过是两方有了点意动罢了,本就还做不得数。且两家有意结亲的消息外头无人知晓,就更不打紧了。”
听到春浓转达了阿娘的话,柳桑宁也点了点头。她觉得阿娘这话在理,她也不应该想太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