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上前挽住陆枭的手臂,看到这些嫔妃和公主皇子都被赶到城墙之上,再往前一步,便是从高处坠落,粉身碎骨。
她轻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软语相劝,“夫君,就当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积福,不要杀人了,成吗?”
他轻轻握着薛凝的手,笑道:“凝儿放心,我们的孩儿会没事的,只是我与赵妃娘娘曾经有些恩怨,想在今日清算了。”
“皇帝陛下,你从他们中间挑一个,挑中的臣可放了他。”
嫔妃皇子纷纷求饶,赵妃更是哭着恳求。燕帝却抿唇不语,不为所动,“要朕对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求情,休想。”
话音未落,赵枭一剑刺进二公主的胸口,将她推了下去。”
众人发出一声声尖叫。
如此三轮游戏之后,赵妃身边的人都被陆枭杀了,或是被推下高高的宫墙,被摔得粉身碎骨。
突然,有人指着宫门外的身影,“宁王回京了。”
只见霍钰身骑战马,单枪匹马而来,应是得知了月妃出事的消息,不眠不休,昼夜不歇赶回京城。
赵枭俯视着城下之人,笑道:“这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霍钰看向城墙之上吊着的母妃,人快要疯了,他眼中一片猩红,黑沉的眼中满是戾气,周身杀气腾腾。
他手握弓箭,只听嗖地一声响,利箭破空。
陆枭头上的盔甲被射落外地,那箭也牢牢钉在地上。
没想到相隔这样远还能被射中,陆枭惊出了一声冷汗,连连后撤。
而当薛雁策马赶到之时。
霍钰正要对着悬挂在城墙之上的绳子射出第二支箭。打算将那绳子射断,他便可飞身救下受伤的月妃。
而就在这时,城墙之上埋伏着弓弩手手握弓箭,对准了霍钰。
薛雁高声道:“王爷小心。”
第88章
正当霍钰要手挽弯弓打算射出第二支箭,射断那吊着月妃的绳子之时,而原本宫墙之上埋伏着的弓箭手,他们手中的弩箭却对准了月妃。
中山王立于宫墙之上,居高临下,大笑不止,“宁王殿下或可试试看能否有本事在万箭齐发之下,还能顺利地救下月妃?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妃被射成筛子?”
霍钰死死盯着陆枭,那凶狠可怕的眼神似要将他给撕碎。
皇长兄死了,母妃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明知中山王抓了母妃是为了要挟他。
他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弓,怒得一手将那支箭从中折断。
他竟敢如此对待母妃,月妃每在城墙上多吊一刻,霍钰想将那陆枭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见霍钰这般红着眼,痛心又愤怒的模样,薛雁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抽痛着。
半年未见,他清瘦了不少,脸部的轮廓也更加清晰,棱角分明,面容依然俊朗得无可挑剔,眼下两道淡淡的青色,冒出淡淡的青色的胡荘,应是连夜赶路,不曾有一刻耽搁的缘故。
薛雁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臂,感受到他的手臂的肌肉不再那般的紧绷,又渐渐收紧,紧握成拳。
“陆枭,只要你肯答应放了母妃,本王可撤兵。”
霍钰得知母妃出事,匆忙入城,他麾下的将士们正驻扎在城外的军营之中。
陆枭放声大笑,对身后的死士吩咐道:“去把月妃给本王拉上来。”
两名死士吊在城墙之上的月妃拉了上来,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陆枭拔出长剑,月妃睁开眼睛,唾了陆枭一口,便打算往陆枭手中的剑撞去。
陆枭早就防着她怕拖累了宁王,会选择自尽。
他让人一左一右按住月妃,又一把将燕帝从地上拖拽过来,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月妃娘娘,若是不想让我们尊贵的陛下死的话,就乖乖配合,如若不然,我先挑开他的腹部,来个开肠破肚!”
月妃愤怒地瞪着陆枭,“乱臣贼子,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陆枭冷笑道:“乱臣贼子?他们霍氏的江山也是从李家的手里夺来的,如今也该由我陆枭来坐一坐了。”
他一刀捅进燕帝的腹部。燕帝痛得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声。
月妃歇斯底里,“陆枭,你快放开陛下!快放开他。”
“哈哈哈…”
阵阵笑声回荡在半空中。“你看,他也是凡夫俗子,也会流血,会痛,都是凡人,这皇位他能做得,那我也能坐得。不是吗?”
他用燕帝身上绣着五爪团龙的锦袍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
月妃看向倒在地上的燕帝,他身上的绣着五爪团龙的锦袍已经弄脏了,那俊朗冷硬的脸侧有一道擦伤,嘴角溢出血迹,那双龙捧珠的金冠歪斜,看上去狼狈不堪。
从她初见燕帝之时,便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尊者。他素来爱洁,从不容他人忤逆他的意愿。又怎能忍受有人粗暴地将他推到宫墙之上,甚至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他。又怎能忍受自己这般脏兮兮,被人践踏在脚下的模样。
他是皇帝,是夫君,也是她仰望且爱慕了一辈子的男人。
“陆枭,你放了陛下。”
陆枭一把掐住燕帝的脖子,大笑道:“等本王拿到兵符,拿到你亲手所写的传位诏书,我便可取而代之,成为皇帝,自会放了他。”
燕帝吐出一口鲜血,“你痴心妄想,朕的江山绝不会交到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手里。”
他一把松开燕帝的脖子,“到时候由不得你,本王先收拾了霍钰,再来收拾你。陛下便先想想,该如何写诏书。”
于是,他又望向城墙之下的霍钰,高声道:“本王已信守承诺,将月妃拉了上来,宁王殿下也该让本王看到你的诚意,不是吗?只要宁王受我三箭,交出兵符,助我登基称帝,我便放了月妃。来人,拿箭来!”
薛雁一把握住霍钰的手,“殿下不要上当,陆枭是个言而无的小人,咱们一定有别的办法救出月妃娘娘的。”
霍钰点了点头,笑道:“别担心,本王会救出母妃,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一把将薛雁搂进怀中,环住她的腰,亲吻着她的唇,柔声道:“陆枭还未拿到兵符,他知道若是杀了本王,本王麾下的数十万将士便谁也拦不住了。”
再说以陆枭的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是想报兵败之仇。
只是霍钰并未告诉薛雁,怕她担心,他若是中山王在拿到兵符的那一刻,便会杀了他,以绝后患,毕竟这些将士都是跟着他征战十年的将士,比起兵符,他手底下带出的兵都会认主。
但霍钰已经做好准备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母妃的命了。
陆枭让人拿来弓箭,将箭搭在弦上,将弓拉成满月状,继而长箭破空,直逼城墙之下的霍钰。
霍钰闭上眼睛,他打了十多年的仗,早已能听声音便可辨别那支箭的方向,他抱薛雁转过身去,用手捂住薛雁的眼睛。
迎向那支箭,箭刺进他的右腿,霍钰重心不稳,却紧紧握住了嗜血剑,将剑立在地上,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薛雁听到那箭急速射来的声音,又感受到他身子猛地一颤,险些站不住,她想要从他怀中挣脱,想要看看他的伤得如何了。
只听霍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就这点能耐吗?再来!”
陆枭此人心胸狭窄,他这一箭便是为了报当日在扬州城的李家仓库中,被霍钰射中一箭,滚落马下之仇。
“宁王果然言出必行,真是好胆色!不知这第二支和第三支箭,你是否还能抵挡得住!”
薛雁想要用力挣脱他的束缚,却被霍钰再次摁在怀里,在她的耳边温柔轻哄,“乖,别看。”
他用唇去蹭她饱满的唇瓣,薛雁甚至嗅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伤得很重。
薛雁泪水便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拼命摇头,“不要,我不要你受伤!我不许他们伤你。”
霍钰紧紧将她箍在怀里,见她为自己流泪,见她那般难过痛苦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抽痛不已。
“还有两箭,闭上眼睛,很快就好。”
他大笑道:“再来!”
只听嗖的一声,那利箭破空的身音从耳边传来,一箭再次射来之时,薛雁一把抱住了霍钰,替他挡住飞来的这一箭,那知霍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以宽阔的后背抵挡。
那支箭贯穿霍钰的背后,霍钰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雁儿,不可。你若中箭,那不是要了本王的命吗?你若有事,本王便只能为你殉葬!”
那支箭从后背贯穿至胸口,利箭穿透了皮肉,箭尖正在淌血,霍钰只觉喉头一片腥甜,他将那口涌上来的鲜血再咽了进去。
可就在他中箭身体虚弱,差点虚脱地倒在地上,薛雁一口咬在手臂上。
等到他吃痛的松开时,薛雁见到被长箭贯穿,鲜血正从伤口不断地溢出。她撕下裙摆,替他按住伤口,薛雁的眼泪一涌而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不能再接最后一箭了。”
月妃见到霍钰因为自己受制于陆枭,失声痛哭,她拼命地挣扎,却被那两个死士牢牢制住。
“钰儿,你不要管我,杀了陆枭,大燕的江山不能落到这种人的手上。”
她话还未说完,陆枭一巴掌打在月妃的脸上。
霍钰用嗜血剑削掉箭尾,将那支箭从胸口拔了出来,用力地掷向陆枭,他虽然受了重伤,但那支染血的箭还是插入离陆枭只剩一寸的地面上。
陆枭惊骇非常,往后连退几步,见那箭落于自己的面前,他用了全力,才将那支箭从青石板的缝隙中拔了出来。
“好你个宁王,你竟敢还手!”
他已经弯弓搭箭,打算射出第三支箭,而这支箭已经对准了宁王的胸口。
霍钰轻抚着薛雁的脸颊,抚摸着她紧皱着的眉头,“别担心,也别难过,本王还未娶到你,又怎舍得去死。”
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辛荣已经带着暗卫悄悄潜入宫中,清理宫里的叛军。”
他与中山王周旋,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到那城墙之上的叛军被解决了,他便能救下母妃。
而早在进京之前,韩世昭已经偷偷撅了一条暗道,悄悄潜入皇宫。
即便中山王拿到了兵符,调遣了驻扎在城外的大军,而韩世昭会带着锦衣卫和暗卫,趁着他调遣大军在入城前,将陆枭和宫里的叛军尽数暗杀,到时候陆枭手中无人,已是必败之势。
薛雁似想到了办法,她在霍钰的耳边说了几句。
只是她心中有些犹豫,“只是这样做,皇上可能会吃些苦头。”
霍钰冷哼一声,“都是他一手造成了今日的局面,若不是当初他为了一己之私,谗害忠臣良将,夺了谢玄的妻子,谢玄又怎么隐忍复仇,暗中招兵买马,带兵围困皇城的局面。这都是他咎由自取,自食恶果。不过谢玄为复仇,和陆枭勾结,挑起天下大乱,致使百姓受苦。他是这场劫难的始作俑者,同样该死!”
方才薛雁见宁王中箭之时,甚至在陆枭提出称帝之时,燕帝一口咬定江山绝不会落在陆枭的手里,而方才宁王受伤,连中两箭,他却始终趴在地上,神色漠然,好似他并不在乎宁王是否死在叛军的手里,不在乎皇城落到谁的手里,这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真的不在乎,要么他已经胸口成竹觉得陆枭威胁不到他的江山,若是后者,他何以会如此肯定,应是他还留有后手,有援兵。
以燕帝的性子,当初他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弑父上位,又怎会真的不在乎他的江山,既然他有如此把握,那便说明真的会有援兵前来。
看来,他早就已经做了准备,是在宁王进京之前便做了决定,皇位和江山绝不会交到霍钰的手上,他已经立下诏书,以皇位相诱,秘密传召封地的二皇子和四皇子前来支援,或许还不只是二皇子和四皇子,还有那些在各个封地的宗室。
宁王打了胜仗,驱逐了叛军,这个时候秘密召皇子和宗室进京,是为了对付宁王的,只是连燕帝自己都没想到,皇宫会被叛军攻占。
霍钰冷笑道:“在进京前,成王和誉王的封地已经有了动静,原来父皇早就秘密派人送了诏书出京城。只怕他还在诏书中说让本王的那些兄弟和叔伯们杀了本王,再以皇位引得他们自相残杀,最后的获胜者便只能是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