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轩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心想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她已经猜到了。
薛雁问道:“那薛家出事,肃王勾结赵尚书陷害我的父亲,赵公子又参与了多少呢?”
赵文轩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收紧了双手,心里莫名感到紧张害怕,“我,我……”
薛雁说道:“赵公子救我性命,我心里感激,但若是谁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便绝不放过他。”
赵文轩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急切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更不会伤害你。”
他想去拉薛雁,薛雁却轻盈避开,那绯色裙摆掠过他手心,薛雁起身对赵文轩福身行礼,“赵公子保重,我先告辞了。”
出了赵文轩的书房,薛雁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混乱,赵文轩虽然暗中放火相助她和三兄脱险,可他显然提前知晓了赵文普和肃王勾结的事,也提前知晓他和兄长会画舫,想必这些天他都派人悄悄跟着她和兄长。
此人心思隐藏极深,绝非善类。
可见赵文轩急忙追了出来,“请二小姐收下这件披风。”
见赵文轩不顾病体追了出来,双腿颤个不停,她点了点头,“好。
昨夜她已经和三哥约好去自家珍宝阁铺子对面的小茶摊碰面,薛雁不知三兄是否脱困,只想赶去和三兄相见。
却因为方才出来得匆忙,她忘了向赵文轩询问出府的路,此刻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希望能碰到个赵府的下人,将她带出去。
见前面有个女子进了一处安静的院落,她便赶紧跟了上去,想问那女子关于出府的路。
可那女子走的极快,很快便不见了踪影,薛雁跟着那女子走进一处院子,那里有几间厢房,却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赵大人,不知薛家勾结贵妃构陷皇子一案,审得如何了?”
事关薛家,薛雁赶紧猫着身子,悄然来到窗外,竖起耳朵听赵尚书说了什么。
只听赵谦说道:“请姑姑告知娘娘,下官绝不会放过薛远,不管三司会审的结果如何,薛远必死。昨夜肃王遇刺,都怪小儿自作主张引得肃王殿下前往兰桂坊,以致肃王殿下深陷险境。都怪下官教子无方,还请娘娘责罚。”
那女子说道:“赵大人请起,好在昨夜贵公子及时救下肃王,又为他请来太医医治,贵公子及时补救,并未酿成大错,娘娘日后还需倚仗大人,只盼大人莫言忘了娘娘的吩咐,尽快动手,免得后患无穷。”
薛雁心想那女子口中的娘娘应该是赵妃,听赵谦说无论三司会审的结果如何,他都要害父亲。
赵文轩答应今夜带她去刑部大牢探望父兄和祖母,她想问清关于贵妃构陷皇子一案的细节,再想应对之策。
出了赵府,薛雁觉得心里格外沉重,雇了一辆马车前往朱雀街的那处茶摊,见薛况头戴斗笠早已焦急在茶摊前等着。
见薛雁前来,他赶紧迎上前去,“妹妹,终于见到你了,你没事吧?”
薛雁摇了摇头,对薛况说了自己昨夜在永夜书斋的经历,薛况气愤不已,“到底是谁使这等卑鄙手段,是不是那赵文轩想要得到妹妹,这才演了一出戏,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离晚上去探视父亲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先去一趟宁王府,对了,三哥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薛况道:“无妨,咱们先上马车,边走边说。”
昨夜薛况终于摆脱了赵府的人,也累的精疲力尽,终于游上了岸,顾不得找个医馆包扎伤口,便匆匆前来茶摊和妹妹碰面。
薛雁见薛况手臂上的箭伤还在流血,背后也被大刀砍伤,衣裳破了一个大口子,背上的伤口也红肿不堪,便拿出伤药给薛况上药。
见他背上的伤深可见骨,不禁红了眼圈,“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顾,还替我挨了一刀,如今这伤口已经流血红肿,深可见骨,应该很疼吧,三哥哥真傻。”
薛况抬手抹去薛雁脸颊上的泪,笑着宽慰薛雁,“别担心,你三哥哥我命大着呢,不会有事的,再说二妹妹身体娇弱,哪能挨得那一刀,再说女孩子家,若是留疤,当心将来妹夫不要你。”
又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别哭了,三哥哥不疼,真的。三哥哥说过要保护妹妹,要保护家人,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不管发生何事,我会永远保护妹妹。”
薛雁鼻头一酸,又落下泪来。
正说着话,马车已经停到宁王府门前,薛雁见薛况受伤虚弱,便让他在马车上等着,自己前往王府。
正巧碰见慧儿去替薛凝送请柬,拦住她,不让她王府,“二小姐还来宁王府做什么,难道才短短几天你便后悔同大小姐换回了?”
薛雁着急解释道:“我要找辛荣,王爷有危险。”
慧儿冷哼一声道:“二小姐需注意分寸,今后需唤王爷姐夫。再说王爷是战神,如今远在北狄,你又怎会知道他遇险。以后也请二小姐不要再来了。”
这时,几位身着华服的官眷被慧儿请进了府里,“几位夫人,里面请。”
薛雁心中焦急万分,可慧儿却不听她解释,甚至将她推出门外,还让人关上了门。
“大小姐还说过,她会自己想办法救出老爷夫人,二小姐请走吧!”
慧儿热情的指引几个贵妇人去往凝雪院。
回头却看到柳儿正拿着一块桂花糕在吃,柳儿好奇的看着慧儿,问道:“慧儿姐姐,方才是谁啊?慧儿姐姐为何对她这么凶?她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
柳儿还不停朝门外张望,慧儿却紧张道:“没谁!你手头上的活儿都做完了吗?还有没事不要乱打听。”
说完便瞪了柳儿一眼,径直去往凝雪院。
柳儿则赶紧跑去找桂嬷嬷,“姑母,果然王妃身边的慧儿有古怪。方才有个人来找王妃,我便觉得那人的声音耳熟,便想跟过去看看,却听慧儿说什么咱们王妃不愿意见她,还说了什么换回。”
桂嬷嬷陷入沉思,对柳儿吩咐道:“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又看着被请进府里的那些贵眷,问道:“王妃这是打算做什么?”
“侄女打听到那些都是各宫娘娘的亲戚。”
桂嬷嬷不禁皱起了眉头,宁王手握重兵,宁王妃却大张旗鼓拉拢宫中之人。
“我得进宫一趟。”她要将此事告知月妃娘娘。
“还有你找了两个家丁跟着方才门口的那辆马车。
*
薛雁话还没说完便被慧儿赶了出来,心中着实苦恼不堪,被逼得没了办法,便只能挺而走险。
马车途经西市时,薛雁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便对薛况说道:“三哥哥,咱们去西市的大雅琴行找一个人,再劳烦三哥哥出手便将他绑了。”
薛况惊讶道:“不知二妹妹想要绑的人是谁啊?”
但薛况觉得薛雁比他聪慧,若她要绑一个人,那一定有她的理由。
莫说是绑个人,便是薛雁要他杀人,他眼睛都不会不眨一下。
薛雁笑道:“言观。”
那个奸商。
绑了言观,再逼辛荣现身,再借此机会将宁王遇刺的消息告诉辛荣,希望辛荣带人前去支援,希望这一切还来得及。
马车缓缓停下,西市的大雅琴行中传来阵阵宛若清泉击石般的美妙琴音,言观身穿一身白衣,正优雅的端坐抚琴,这首曲子他苦练多日,觉得自己终于能学得谢玉卿几分神韵。
一曲罢,他端起了茶盏,悠然品着茶。
见到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进了店,他赶紧起身相迎,正要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那女子,谈下一桩生意。
“这张琴乃是我大雅琴行的镇店之宝,价值三千两银子。姑娘,你听这声音,你再看这质感?”
薛雁觉得他的话怎的如此耳熟,很快想起她第一次来大雅琴行为表哥买琴,言观便是这套说辞,还有这一模一样的奸商表情。
薛雁只是笑而不语,心想这奸商本性不改,一张琴赚几千两银子。
正在言观坐下,低头抚琴,炫耀他的琴技之时,薛况突然闪身到他的身后,一掌劈晕了他,再将言观拖进马车。
薛雁让一个小乞丐去王府传信,交给王府的辛护卫,说是言老板有难。
辛荣和言观在王府里的关系最要好,得知言观有难,辛荣一定会前来救人。
她不便出现,担心辛荣和言观会听出她的声音,便让兄长将宁王遇险的消息告知辛荣。
她自己则去了永夜斋,打算等天黑了便去刑部大牢。
入了永夜斋,她拿出了赵文轩赠给她的玉珏,便被赵文轩的人悄悄带上的一辆马车,于三更天时分前往刑部大牢。
进入刑部大牢,她才知赵谦在狱中动了私刑,二哥薛籍被施了拶刑,十根手指肿红若萝卜,莫说是写字,连握笔都难了。
父亲也被动用鞭刑,病倒了。
反而被父亲打断腿的大哥哥薛燃没受什么刑,想必当初父亲得知薛家出事,担心长兄的性子会吃亏,便打断了他的腿,赵谦见长兄落下残疾,怕将人弄死了,并未对他用刑,没想到他因此逃过一劫。
见到薛雁,薛燃红了眼圈,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妹妹快走,走的远远的,远离京城,远离是非,再也不要来找我们。”
薛雁见家人被用刑,也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在心里骂赵谦卑鄙无耻。
她紧紧抓住长兄的手,“是肃王和赵谦陷害父亲的对吗?”
薛燃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替父亲洗刷冤屈,一定会将你们救出来。”
只听薛远虚弱的说了几句,但声音实在太小,她听不清,便拭去眼泪,问向薛燃,“父亲想说什么?”
薛燃低头去听父亲说了什么。
薛远问道:“是雁儿吗?让她赶紧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不要管我,雁儿她斗不过赵谦,斗不赢肃王的。我死不足惜,不能连累了你们,更不能再连累了我的雁儿,自从她回到薛家,从未享受薛家带来的便利,如今却连累了她……”
薛雁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突然,牢房外传来一阵阵刀剑碰撞声,紧接着传来声声惨叫。
有人高声大喊:“有贼人闯进来了,快,快拦住他们,有犯人想越狱!”
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地牢内不断地传来惨叫声。随着那伙贼人不断涌入,那些人蒙着面,见人就砍,而方才带薛雁进来的那个人已经不见去向。
薛燃急忙道:“二妹妹,不要管我们,快跑。”
只听刀剑之声也越来越近,随着贼人的不断涌入,她已经出不去了。
突然被人握住手腕,将她拉进一间空牢房中,那人一身黑色披风遮挡严实,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身上的披风裹住她,捂住她的嘴,“别出声,我带你出去。”
原来这牢房中还有一条暗道,那人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七弯八拐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人将她带出暗道。
暗道一片漆黑,她始终看不清那人的真面目,除了暗道,便来到了一条街巷,她这才看清是赵文轩。
她一把挣脱赵文轩的掌心,“我要回去救父兄,救祖母。”
赵文轩却紧紧抓住她不放,“我替你救。只不过……”
薛雁问道:“赵公子有什么条件。”
赵文轩迟疑了片刻,便道:“同我成婚,我送薛家人出城。”
第45章
薛家次女薛雁和赵尚书长公子赵文轩成婚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
此前薛家关押候审,薛府上下都被关进了刑部大牢,此番薛家次女出嫁,家中却无人撑腰,聘礼嫁妆也无人操持,都以为薛家嫁女会很冷清,但赵文轩不仅备上了丰厚的聘礼,还亲自去猎得一双大雁送到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