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不知如何是好。
方幼眠看在眼里,她默不作声从自己的私库当中拿了一大笔银钱给新帝。
便说是以赈灾的名义捐出去,可新帝执意不点头,最后给方幼眠打了一个欠条,看得方幼眠苦笑不得。
可这样填补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方幼眠虽说赚了一大笔,但用在朝廷这样的大亏空也抵不住,最后她想了想,跟新帝商议,不如借皇家铺子田地,以及人力去惠及百姓?
新帝不太涉及做生意的事情,起初听不太懂,方幼眠耐心给他解释了一番,后面费口舌说了许多,新帝总算是有些明白了,可还是云里雾里。
方幼眠也不想说了,她简略道,若是皇帝信得过她,可将皇城铺面庄子人力物力等交给她,她会分散出去,给朝廷赚钱,应当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拿到第一笔钱。
新帝知道方幼眠是有些手腕,也有眼力,他踌躇了一会,方幼眠又跟他解释道从前她便做过这样的营生了,在京城也有些人脉,加上有官府帮着,应当不会赔钱。
“师母,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怕累到你了,这么多的铺面营生,你都接手过去,若是把你累倒了,老师回来的话....”
不得拿他斥责啊?新帝还是很怕喻凛的。
“不如陛下给我送一些人手?”一做监管,二来也是帮衬了。
新帝看了看如今的局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给方幼眠挑了不少六部的得力助手帮忙。
方幼眠欣然接手了,除此之外,还有喻凛留下在她身边的人,以及岳芍宁和吕沁宜帮着...很快便做了起来。
方幼眠渐渐的也忙得不可开交,如此一来也好,她不至于过分忧心喻凛的战况。
虽然知道喻凛厉害,可柔然那地方,喻家两名大将都折损在那地方,她还是不能放下心来,有时候夜里还会惊醒,醒过来之后难以入睡,会翻看喻凛让人送回来信,反反复复地看。
他在阵前保家卫国,就让她在京城也略尽一些微薄之力吧!
本来方幼眠并不喜欢管闲事的,何况...这还不是一件小事,但她还是接手了。
就当是为喻凛守好后方吧?虽然她也没有多少底。
一切虽然繁杂,都在有条不紊当中进行着。
喻凛的最后一封书信,是在半月之后柔然发生爆.炸前两日让人抵达京城的。
虽然宁王这些年一直在招兵买马,养精蓄锐,可人数不足,且那些人根本就打不过喻凛手下的强将,加上喻凛身经百战,很快柔然就处于下风了。
正因为局势拉开之后,柔然的人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
喻凛早在来柔然的时候,便让人使用包围的战术,让大军从四面八方推进,他就是要告诉宁王,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困兽之争。
再过了小半月,柔然已经支撑不住了。
柯君昀战死,宁王身负重伤,幸而一直有他与柔然公主的私生子在外面支撑着。
如今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
在喻凛带人推进之时,宁王与其仅存的兵力被逼至方寸之地,他握着断掉的剑,看向黑马之上的喻凛,心有不甘,“没想到,我会败在喻家的一个小辈身上。”
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把喻家长房的人全都给杀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喻凛真的是一个硬骨头,在边关多年都不能够将他彻底解决,回京城之后派出去的人也不能奈何他,以至于让自己走到了如此地步。
“喻凛,你的确是喻家...京城当中的翘楚,但你毁了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杀了我的儿子,我要你陪葬。”
说完,宁王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他还没有下令让人把埋在地界之下的火砲给引炸,便被人一剑穿胸,宁王不可置信扭头看去,竟然是他陪伴多年的师爷?
“你.....”宁王嘴边不断涌现出鲜血。
这是他用了很多年的人。
“父王!”宁王的私生子正要冲击过去,保护在他周围的人已经被师爷策反,双方动起手来,很快,他的私生子也被当场斩杀。
喻凛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纵然一句话都不说,却也让宁王看清了一切。
宁王看向喻凛,又挪过来身边,“到底是为什么,你也是柔然人....”
师爷站起来,“柔然的子民始终只要一个安稳,不需要暴戾的君主开创什么所谓的盛世。”
在宁王残留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喻凛朝他漠然一笑,“王爷擅谋心计,安插棋子,却不曾留意身边的人。”
“你.....”可惜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便噎了气。
师爷收刀行至喻凛的身侧,“多谢都督大人相助。”
“柔然早已归顺梁夏,隶属于梁夏的地界,不存在帮不帮的说法。”
喻凛让人撤走,清缴地基之下的火砲,以及毒蝎,由于毒蝎已经养得剧毒无比,且数量巨多,喻凛只能遣散了柔然的人去隔壁的州郡暂避,引爆了火砲,灭杀毒蝎,再进行清缴,确保不留后患。
为防止有漏网之鱼,喻凛又在柔然留了一端时日,柔然归拢似旁边的州郡,宁王身边的师爷提携为郡守,镇守柔然,除此之外,还留下了一批朝廷的人。
柔然百废待兴,幸而宁王在这边的根基很足,建有宝库,喻凛请示了新帝之后,挪了一半去帮助柔然人重建家园,收服了不少的民心。
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已至于三月了。
喻凛带领大军班师回朝,说是带领大军,行至一半的时候,过了楚南地界,喻凛让千岭掌军,便率着一队人马先行回京了。
因为京中的人算着脚程,方幼眠也没有想到喻凛会提前回来,那日她恰好不在宫内,因为岳芍宁生孩子,她去祝家了。
喻凛到宫内的时候,扑了一个空。
新帝还沉浸在喻凛返京的喜悦当中,直到小黄门提醒说他脸色不太对劲,新帝连忙道,“师母去祝府...”
后话没有说完,喻凛便又出宫去了。
方幼眠是晨起的时候过来的,这两日是岳芍宁的产孕期,说是让她去宫内住,正巧宫内的太医,个个妙手回春,如此也能放心一些。
岳芍宁本来是要去的,宫内太医多,还有方幼眠在,虽然她和方幼眠相识的时日短,可方幼眠做事稳妥,在岳芍宁的心里,她就像是自己的亲姐妹。
去了宫内,有方幼眠照拂,如此一来,她好歹能够彻底放下心思了。
可....打算归打算,祝夫人不大乐意,说什么冒犯了天家,又说起她都在祝家养了那么久的身子,贸然挪动不大好。
岳芍宁自然是不听祝夫人的,可...不听祝夫人的,谁知道她居然去找了岳家的人来轮番劝着她。
岳芍宁也是没有办法了,毕竟她的母亲嫂嫂们齐齐上阵,她小细胳膊拧不过大腿,便听着了几人的话,留在了祝家生产。
岳芍宁不能够进宫,只能让方幼眠出来了。
所以就在这一日忙完之后,方幼眠向新帝请旨后,便带着宫内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去了祝府。
也幸好有方幼眠带过去的太医,这才救了岳芍宁一命。
她往日里虽说也走走动动,可因为祝家吃的东西太补了,加上岳家的人时不时会给她送一些吃食过来。
吃得实在太过了,孩子的胎身有一些大,生不下来,岳芍宁又是个娇生惯养的,被疼痛给折磨得一直哭,因为耽误得太久了,胎身有些横过来了。
幸而方幼眠带过去的太医会扎针,推拿胎儿的方位,这才顺了过来,又开了一张方子,熬了汤水让岳芍宁快些吃了下去,疼痛减少之后,她总算是可以用力气了。
只是一个人在里面,纵然有丫鬟们陪伴,还是心里没有底,祝应浔听得打转转,要进去,可祝家的人说是不干净,不让他进去。
祝应浔管不了那么多,非要进去,岳芍宁却也不叫她进去。
她叫了方幼眠进去。
方幼眠其实并不想进去,闻到妇人血腥味的时候,她的手脚不自觉发软了,这不是身体上的害怕,而是心理上的恐慌,怕误了事。
因为当年姨娘产育,只请得起一个稳婆过来,里里外外都是方幼眠在准备,在忙碌,她当时看到了很多...
在她还没有及笄的时候,姨娘因为生产时疼得狰狞不堪的脸蛋,还有不断流出的血,几乎像一条小河,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再有一则,妹妹小产,也是同样的血流不止,衣衫全都被染红了。
踏入内房的那一刻,她从心里打了一个冷颤,怕被岳芍宁看见,方幼眠并没有露出一丝的怯意。
到了岳芍宁身边,坐下之后,接手了旁边给她擦汗的小丫鬟的帕子。
方幼眠忍下内心的恐慌,面上不显,温声安慰道,“芍宁,你不要怕,很快就好。”
她给岳芍宁擦着额面上的汗珠,攥着岳芍宁的手,因为疼痛使然,岳芍宁把她的手也捏得好疼,方幼眠无声忍耐,不住安抚着她。
终于,差不离半个时辰之后,岳芍宁终于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方幼眠看着她虚弱的样子面上,心里松了一口气,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方幼眠应过祝家和岳家人的感谢之后,想要回去换一身衣衫,因为她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出来的时候,这一次倒是恰恰跟策马而来的男人赶上了。
方幼眠刚出祝府门,喻凛下马。
两人的视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空中交汇,方幼眠还以为是错觉,她的脚步顿在了原地,视线定在不远处一声不吭...
不过几月不见,她怎么觉得恍若隔世,有些不甚真实?
方幼眠眨巴眼,以为是幻觉。
真的是喻凛吗?
等她再睁眼,马上的人不见了,她被快步过来的男人抱拥入怀中。
他抱得抱紧,蹭着她的侧脸。
磁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带着清冽的气息,温热有余,
“眠眠,我回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