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她问了,他其实最该说真话,但他也知道,说了真话随之而来的,一定是那个他怕了太久的问题。
她的入宫,跟他到底有没有关。
他卑劣,自私,他用尽手段才把她留在身边,这个问题可以是任何时候被拿出来,但不能是在萧琝还活着的时候。
绝不能是她还以为萧琝是个好人的时候。
顾长泽猛地合上眼,滚动了一下喉咙。
谢瑶沐浴罢出来,顾长泽已换好了寝衣坐在床榻上,她刚到了跟前,便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他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的馨香,沐浴后的温软身子还泛着热气,顾长泽心中的喜欢与依赖几乎要溢出来,他揽着谢瑶,抬手要去勾她的衣裳。
动作被一只纤细的手止住,谢瑶看着他。
“今日有些累了。”
她累了一天,沐浴的时候就差点睡过去。
顾长泽顺势收了手。
“好,那孤陪你睡。”
他起身要将谢瑶抱到床上,却不防忽然被她推开了些。
“我今晚回后院住。”
顾长泽身子一僵。
“为什么?”
谢瑶抿着唇。
她方才沐浴的时候便觉得小腹酸胀,算着时间应该是到了来月事的时候,自然要回后院取了东西。
她每每月事之时便身上酸痛,晚上睡时更翻来覆去,顾长泽多日劳累,她今日瞧他眼下已有了乌青,不想半夜再吵着他。
加上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想独自捋一捋。
“嗯?”
她不说话,顾长泽心中便有些慌了。
他用力地抱着谢瑶的身子,不安地又问。
“为何突然不与孤住了?”
“我只是……”
“殿下!”
江臻和谢瑶的声音撞到了一处,谢瑶顺势止住话推他。
“去吧。”
“不碍事,孤陪着你。”
顾长泽对江臻急切的声音置若罔闻,手顺着去勾谢瑶的手指,没见她避开,心中才安定了些。
“阿瑶……”
“殿下!”
江臻久等不到回应,又在门外咬牙喊了一句。
霎时,顾长泽眸中涌起暗色。
他恨不能这会命人把这个没眼色的东西拖出去砍了。
心中怒意翻涌,可顾长泽终归是怕吓着她,勉强压着心中的冲动。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孤与太子妃歇下了。”
江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是大事,殿下,必须得您拿主意……”
“去吧。”
谢瑶再次从他怀里出来。
顾长泽只能用力地抱了一下她,才道。
“孤很快回来。”
他放开谢瑶,大步迈了出去,到了门边,眼前寒光一闪,在那剑劈头要落下来的刹那,江臻梗着脖子喊道。
“殿下,不好了,大将军死了。”
屋外安静了片刻,门被推开。
“孤有事出去片刻,阿瑶等着孤回来,好不好?”
顾长泽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谢瑶轻轻点头。
他大步走了出去,眸中神色一变,外袍翻飞,远远传来一道声音。
“即刻备马出宫。”
顾长泽走后,主院外就悄然站了许多的守卫和宫女,谢瑶披上了外衫,起身打算回后院,刚走出去便被门外的阵仗吓了一跳。
“为何突然这么多人?”
“殿下说近来宫中不太平,着奴才们守着您。”
当前一身盔甲佩剑的侍卫长躬身道。
“不必守了,我出去一趟。”
“娘娘去哪?”
那侍卫长顿时眼神一凛。
“本宫去哪,还需要向你交代吗?”
谢瑶蹙眉看着门外乌压压的阵仗。
“奴才不敢,但外面危险,还请娘娘让奴才送您。”
侍卫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谢瑶烦不胜烦,终于落下一句。
“只是去后院。”
侍卫长看着她进了屋子,青玉守在了门外,才算松了口气,大手一挥,一群人又乌压压地站在了后院守着。
谢瑶入了内,连忙着青玉去取了月事带。
她进了恭房,没过一会,却蹙眉出来了,心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安。
算着日子今日该是她来月事的时候,但是却偏偏没有。
她月事一向极准,晚间沐浴的时候也觉得身上酸乏,为何却没来?
“也许是小姐近来心神不安,所以推迟了几天。”
青玉为她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
若非推迟,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您不想有孩子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谢瑶身子一震,很快摇头。
“至少如今还不想。”
若真有了,顺其意生下来也不是不行,但谢瑶如今还不愿有。
“歇了吧。”
她心中乱着,身上也没什么劲,囫囵落下了一句,转身往床榻上去。
“您不回前院等殿下了吗?”
青玉落下了帘子,问道。
谢瑶没应声,早已沉沉睡了过去。
子时二刻,顾长泽忙完了外面的事,大步迈进屋子,没看见谢瑶,顿时心中便是一慌。
“太子妃呢?”
第75章 75
谢瑶第二天醒来, 刚撑着床坐起身,便瞧见坐在她床边的人。
他眼下有浓浓的乌青, 发冠歪着坐在她床边,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已不知看了多久。
“殿下?”
谢瑶惊了一下。
“你醒这么早?”
她话落,又看到顾长泽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裳,顿时又问。
“还是一宿没睡?”
她话没说完,便被顾长泽揽着腰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回来住了?”
他声音沙哑,昨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便坐在这屋子里看着她,直到她今天醒来,面色自然地和他说话。
“昨晚回来拿些东西, 后来身上困乏,便没再回去了。
你一宿没睡吗?”
直到她开口解释,顾长泽心中一夜的浮沉才落定,他沙哑着声音道。
“回来的时候已快天亮了, 孤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