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万事有孤在,她若是想耍什么花样,孤也不会容她的。”
接下来的几天,洐帝果真昏迷不醒,顾长泽每日前往乾清宫侍奉,朝中大事全堆在了两个丞相手中。
江相自始至终保持着那幅勤勉少话的模样,按部就班地处理着自己手中的奏折,对底下大臣们的恭维贿赂一分不收。
相对而言,这位在宫中有女儿做宠妃,儿子在御前看守的萧相就放肆了许多。
他将朝政大事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奏折更是几乎少让江相过目,一手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将和萧家有姻亲的人都提拔了上来,只手掌着半个朝堂。
他在前朝风光,萧琝在御前当值,后宫中萧楹薇更是说一不二。
煎的药是她亲自喂洐帝喝下的,白日黑夜地守着,除了几个皇子外,她从不让妃嫔探望。
太医对洐帝此次昏迷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也不见查出什么不对劲,顾长泽张了皇榜遍寻天下名医,整个上京都知道皇上病了多天,源源不断有能人入宫,却没一人能医治好洐帝。
前朝后宫都为洐帝的昏迷弥漫着死寂的紧绷。
有人害怕洐帝就此再也不醒,便开始私下讨论。
太子是储君,二皇子身体康健,四皇子文武双全,这仅剩的三个皇子,到底谁能得了那个位置?
朝中的臣子们大都观望,连着对两位手握重权的都丞相都客气了不少,纷纷想从他们口中探到些许消息。
而在洐帝昏迷的第五天,终于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第81章 81
起因是萧相和江相两人同在御书房理事, 萧相搬走了大半的奏折,尽揽朝中事, 江相在桌案前将少的可怜的文书批罢,捡起最边上被萧相遗落的奏折。
他刚拿到手,不远处萧相大步走了过来。
“江相人年轻些,对朝中事未必有本相了解,这一本也给本相批吧。”
江相年近三十,人长得儒雅又温和,闻言也不见恼。
“是本从文城送上来的, 兹事体大,我正要找萧相一同讨论。”
兹事体大?
萧相顿时翻开文书,上面寥寥几语落入眼里。
“文城都督昨晚暴毙身亡, 有流言说都督是被人暗害而死,城中如今正乱了民心,地方官上书让朝中前去人纠管。”
江相叹了口气。
“文城城中有万人兵马,一向是京城之外兵力最多的地方, 都督手握重权,一朝暴毙, 若不赶快着人前去管理,若被有心人钻空子, 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但都督到底是个大官,朝中派谁去也不合适,我不敢擅作主张,便想和萧相商议, 不如一同请太子殿下做主?”
此言一出, 萧相老眼里闪过几分精光。
“殿下也说过,普通事宜只由你我做主即可, 如今文城正乱,短时间选个都督过去也难,不如先派人前去接管这万人兵马,安抚文城民心,再查出都督死因,派遣新官前去。”
江相顿时一惊。
“这如何能成?到底是一方大城,只怕还是得……”
“没什么不成的,你也不必问过太子殿下了,就这么办。”
萧相斩钉截铁地落下一句话,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大步走了出去。
自从谢瑶嫁入东宫,他和萧琝之间的父子关系便僵了不少,萧琝几乎不与他说话,却在月前某一天忽然跪到他面前说他已想通了。
萧相养兵卧势,哪怕京城流言纷纷也要退掉和谢家的亲事,无非是为了找一个高门能帮扶他们一起做事,未曾想却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僵硬,萧琝一朝想通,怎能不让他心中高兴?
文城是上京之后的第一大城,城中一向有不少人马,为应对京城突发事宜,萧相没想到都督死的这么是时候。
他大步回了萧家,一头钻进了萧琝的院子。
“你去替为父办件事。”
*
洐帝昏迷的第九天,谢瑶再度前往乾清宫探望。
门外守着的公公说洐帝才睡下,顾长泽正在里面,谢瑶便寻了个凉快的侧殿坐着等顾长泽。
她挥退了下人,手中摇着扇子,冷不丁听门外有声音。
“娘娘,您咳血好几天了,不如请太医来看看吧。”
熟悉的声音无力地响起。
“不必。”
这宫中的太医看了也没用,能治她的解药他们弄不到。
“可您从入宫身子就越来越差,到皇上昏迷,您几乎是……”
“住嘴!”
萧楹薇尖利地打断了宫女的话,左右看了一眼,松了口气。
“本宫的身子自己有数,你再胡言,本宫杖毙了你。”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谢瑶猛地停住了摇扇子的动作,轻轻站起身到了窗子边。
萧楹薇无知无觉地往前走,她脸上神色疲惫的厉害,不过侍疾几天,她身形瘦削了一大圈,眼窝凹陷,脸色苍白如纸。
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把她吹走。
最重要的是,那往昔容光焕发的模样早已不见,身形瘦削,连之前圆润的下巴都尖尖的,面色苍白如纸。
不是也才入宫没几天吗?瞧着这模样却和昏迷的洐帝没什么区别。
谢瑶看着萧楹薇过了侧殿,险些腿一软被门槛绊倒。
“娘娘小心。”
宫女忙扶住了她,两个人往前走,一方帕子悄然从萧楹薇衣袖里飘落出来。
她并没发现,继续往前走着。谢瑶等了一会,才起身走出侧殿,捡起了那帕子。
粉色的帕子上染了斑斑点点的血丝。
她心中骤然一跳。
顾长泽从乾清宫出来,才从下人口中听说了这事。
“太子妃一刻钟前才离开,说宫中还有事,不等您了。”
他从乾清宫回到东宫,看见谢瑶正瞧着一方染血的帕子发呆。
“你受伤了?”
顾长泽脸色一变走了过去。
“不是我。”
入宫几天,她与洐帝双双病倒,加之身上重病却还坚持侍疾……
谢瑶回过神,目光有些不安地看着顾长泽。
“我觉得萧楹薇和父皇的病不对劲。”
*
乾清宫内,萧楹薇捂着帕子,再度呕出一口鲜血。
宫女早被她挥退了下去,一旁只剩下个半瞎子冯先生昏睡着。
她不让后宫众人侍奉,却拦不住顾长泽说此人是洐帝之前的座上宾,传说能制出什么药让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洐帝喜欢的不得了。
可病的这么多天,也没见这半瞎子有一点本事能把这老不死的救回来。
不过是个招摇晃骗的东西罢了。
他时常入了内殿就窝在角落里呼呼大睡,又加上是个半瞎子,萧楹薇为了明面上给顾长泽面子,也从来没主动赶人离开。
反正在这也是个昏睡的废物罢了。
她看着帕子上的血,又看了一眼昏睡的洐帝,心中不安。
这药她自己也吃,她吃了才渡到洐帝身上的,按理说她到了这会才开始咳血无力,洐帝怎么只吃了没几天就昏迷不醒?
难道身子真这么差?
萧楹薇端着手中的药刚喂到他嘴边,闻到了药中的血味,猛地一股腥甜涌上来,她又捂着心口咳嗽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都痉挛抽搐,萧楹薇痛苦地扭曲着脸色。
不能再拖了。
爹爹不是说了吗,只等大事一成,就立刻给她解药救她……
如今皇上都昏死这么多天了,会算是个好时候吗?
窝在角落里昏睡的冯先生忽然半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睡过去。
未到晚上,一封密信送进了相府。
“公子来信,已得手了,让您准备着。”
“这么快?”
距离萧琝离京也不过才几天,萧相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可信的确是萧琝亲笔,又是他身边的人送来的,萧相只惊讶了一下,便朗声大笑。
“好,很好!”
这些天在朝中,臣卿对他恭敬又从命,他事事发号施令一呼百应,尝过了坐高位的日子,他的贪婪就一分分地被激发出来。
他排除杀戮异己,提拔亲信,手段再残忍偏颇也没人敢说一句。
心中仿佛有一只困兽被放出来了,时时刻刻都叫嚣着让他早日行动。
“让公子速速回京与我见上一面!”
“这正是公子贴身令牌,请大人今晚戌时带一百亲卫前往城东子交湖见面。”
*